番外.倒春寒10

2024-10-07 02:14:03 作者: 五福兔
  老師們說帶他們去看馬,那是真的去看馬,到了地方,林衡透過透明的玻璃看見乾淨整潔的房間裡或站或臥著小馬駒。

  一間接一間都是小馬駒,毛茸茸的很可愛。

  「哇~好多小馬耶...」林修張著小嘴左顧右盼,看見這些馬駒,眼睛都開始亮光,無意識的跺了跺小腳。

  「這是源自國外的袖珍馬,每個小朋友都可以獲得一匹喲,因為你們乖乖的,所以老師們獎勵你們優先來挑小馬駒哦。」老師笑眯眯的告訴他們,耐心解答:「還可以給自己的小馬駒取名字哦。」

  「好耶!」林修高興的拍小手。

  林衡看他一眼。

  很快到了選取小馬駒的房間,一共20匹小馬駒,被拴成一排供人挑選,看樣子都是袖珍馬里的幼崽馬。

  林修邁著小短腿,兩眼放光在在小馬駒身前跑來跑去,小馬駒們甩甩尾巴,這裡嗅嗅那裡嗅嗅,對眼前這兩個人類幼崽有些好奇。

  「這個好...」

  「這個也好...」

  「哇,它好可愛...」

  「它眼睛好漂亮...」

  林衡隨便選了一匹棕色小馬駒,性格溫順,眼睛很明顯的透著一股子動物的清澈。

  他都選好10分鐘了,林修還沒選好,在一匹黑色小馬駒和白色小馬駒之間來回徘徊,最後上手挨個摸。

  小白溫順的讓他摸,小黑在他摸的時間用馬頭拱他,把林修這個實心的小胖子頂的退後好幾步,一個屁股墩摔坐在地上。

  老師們心下一緊,擔憂這個小朋友會哇哇大哭,他們已經做好要哄人的準備了。

  誰知道...

  「就它了!」

  林修這紮實的小糰子自己噔噔噔爬起來,樂呵呵的指著黑色小馬駒:「你以後就叫踏雪了...」

  林衡的思緒恍惚一瞬。

  少年滿是意氣風發的聲音仿佛在耳邊響起。

  「它叫踏雪。」

  「你...那是什麼眼神,雖然他是匹黑馬,但謝大人你不是文人嗎,沒聽過一句名言叫烏雲踏雪麼。」

  謝衡第一次和林修遠打交道是在昭明元年冬天。

  到了年底,關於帝師大人那名聲風波還是沒有停歇,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在京城可以說的大街小巷的流傳,有信的認為謝衡此人德不配位。

  也有不信的,說謝衡是真才實學,拿事實案例說話,平民百姓聽過也就過了,他們不議論朝中大員,反而是學子文人們對此爭論不休,緊抓不放,熱度居高不下。

  歸元樓前,聲勢浩大的停下一隊車馬,鐵騎長刀鎧甲衛,護著一輛奢靡的馬車,行人匆匆忙忙看上一眼低頭疾步離去。

  這樣的陣仗,怕是皇親國戚。

  「世子,據可靠消息,帝師謝衡今日就在歸元樓里看熱鬧。」

  「嘖,聽說,這謝衡生得有一副好樣貌,本世子今天要好好瞧瞧這能魅惑君主的文人是個什麼模樣。」

  青年劍眉如刀,一襲簡單的半見色華袍,他大馬金刀的倚在小榻上,周身貴氣環繞,厲色隱現。

  說話間,他拿過一把玉骨摺扇捏在掌心,漫不經心的下了馬車,徑直入歸遠樓。

  「貴客請稍等,瞧著你們眼生,若是第一次進入本店需要對出一副對聯...」

  眼見他們一群人氣勢洶洶,看店的人還是有禮上前。

  下一秒,他被一腳踹飛!

  「碰——」

  被踹飛的人把門砸碎,大廳的情況映入眼帘。

  「放肆!世子爺的路你也敢攔!」

  所有人齊刷刷盯著門口的男人,男人錦衣華服,容貌俊秀,踱步間是閒庭漫步的悠閒,強勢,張揚。

  眼神緩緩掃過,令眾感到一種源自內心的恐懼來襲。

  「怎麼,這地方的規矩要比皇宮還多,是要凌駕於皇室之上嗎,真是讓本世子開了眼。」世子緩緩一笑,嘴角的弧度儘是惡劣:「歸元樓藐視天家威嚴,按律,三族流放。」

  他揮了揮摺扇,輕描淡寫定人生死:「拖下去吧。」

  全場寂靜,落針可聞,氣氛近乎落入冰點,這就是皇權。


  藐視皇權的罪,足以令人萬劫不復。

  死寂一般的沉默之後驟然響起一道聲音劃破寂靜。

  「世子爺饒命啊...!」

  歸元樓這個地方,來得文人很多,來的文官也有,沒進入官場的或官場上混的不怎麼樣的,這樣的人熱血還在沸騰,看見這樣的事情會站出來道不公。

  「且慢。」

  一個青衣書生站了出來,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將膽怯藏起,恭敬的朝世子施了一禮。

  「店家並不知曉您的身份,所謂不知者無罪...」

  世子隨意揮揮手:「把他一起流放了。」

  「是,屬下明白。」世子身邊的護衛目露冷厲:「不知道身份,我家世子的車輦儀仗將身份彰顯的明明白白,爾等還不是藐視天家威嚴。」

  在這個世道,沒有什麼能光明正大凌駕於皇權之上。

  歸元樓的管事匆忙來此,剛開口說一句:「世子爺...」

  就被世子的甲衛給拿下,狼狽不堪的摁在地上捂住嘴被拖下去,世子爺來到大廳樓梯處,往後一坐,太師椅精準無誤的出現在他身下。

  氣場全開,俯瞰全場。

  在場的眾人大氣不敢喘一聲,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世子的甲衛抓人,尖叫,騷亂,逐漸蔓延到樓上。

  氣氛愈發沉寂,外面的寒風仿佛吹進來了一般,冷的人呼吸沉重,凜冽刺骨。

  不知道是誰說了一聲,「謝大人就在樓上...你們不是說他是清潔之士嗎,讓他來主持公道啊...」

  「謝大人肯定不會坐視不管的...」

  「怎麼管,世子儀仗都擺出來,歸遠樓就是不迎客還擺規矩,是它自作孽...」

  「王兄你的心未免也太狠了,一人之錯累及歸元樓上下。」

  「碰——」

  又是一道破門的聲音。

  忽然,一個甲衛從二樓落下,落到大廳里的台子上,嘴角溢血,面色蒼白。

  眾人眼前一亮,齊刷刷的舉目望去。

  一息...

  兩息...

  三息...

  五息...

  十息...

  頭都舉麻了,那主角還不閃亮登場。

  躺在台子上的甲衛實在忍不住:「世子,那屋裡是...謝大人!」

  「學生見過謝大人。」不知道是那個大聰明,直接衣袖一甩,鞠躬作揖。

  他這一行禮,其他人那叫一個齊刷刷的鞠躬作揖。

  「學生見過謝大人。」

  聲如浪潮。

  謝十三看著還在不慌不忙看故事書的帝師大人,覺得外面的人真沒眼色,打擾少爺雅興!

  「...少爺?」要不要把他都驅散了。

  「差不多了。」謝衡把書遞給謝十三,悠悠然的彈了下袖上的褶皺。謝十三熟練的將這一頁的一角折上,低眼看了眼封面——冷酷將軍的農家小契哥。

  謝十三忍不住嘴角一抽,快准狠的把書藏懷裡,捂得嚴嚴實實的,仿佛他捂的不是書,而是他家少爺的清譽!

  在「萬眾矚目」下,當事人謝衡姍姍來遲,慢悠悠的出現二樓圍欄處,那步伐落在眾人眼裡那叫一個高貴優雅、淡定從容,那身影叫一個偉岸挺拔。

  那是劃破黑暗的天光!

  謝衡目光緩緩掃過大廳,不緊不慢的將胳膊搭在圍欄上,目光俯視著全場,最後和大馬金刀做樓梯口的世子對上。

  他懶散道:「閣下是哪位王爺的世子?」

  「懷王殿下的長子。」世子護衛大聲回答。

  世子的姿態那叫一個高傲、懶散,天潢貴胄,但那落在謝衡身上的目光,是抑制不住的興奮。

  謝衡心裡嘖了聲,這貨在高興什麼?高興被別人推出來當探路石頭嘛。

  可能是叭。

  他輕嘆一聲,語氣慢悠悠的:「懷王殿下的架子好大,懷王家的世子爺都可以堪比陛下出宮的戒嚴了,這麼肆無忌憚莫不是...」想造反。


  「謝大人!」

  林奕驚怒而強勢的打斷謝衡話,隨後他輕笑了起來,帶著三分風流:「聽說,你和二皇子有斷袖之情,如今二皇子不行了,你不如考慮考慮本世子,定然不會比他差,會讓你體會到不一樣的快樂。」

  此話一出,全場的氣氛又寂靜了,誰都不敢喘大氣。

  只見那位風華無雙的帝師大人慢條斯理的走向樓梯處,歸元樓的樓梯做得是弧形鏤空,一眼望全。

  只見帝師大人走到樓梯處站定,面沉如水的俯瞰著林奕,他們倆的位置剛好是一上一下。

  忽然帝師大人緩緩一笑,三分恣意風流,從袖子裡拿出個東西輕輕一拋。

  「哐當——」

  「自薦枕席的話,先切了再議。」

  眾人凝神一看,才發現那被丟下來的東西是一把匕首,剎那間,他們想起二皇子被切的秘聞!

  「嘶~」

  瞳孔地震!

  看來真的是二皇子這個不知禮義廉恥的人欺師滅祖!

  二皇子肯定就和這世子一樣,有斷袖之癖,還看上了清貴無瑕的帝師大人!

  「謝衡!」林奕一下子反應過是什麼意思,這是讓他當太監!

  被...

  被...

  謝衡怎麼敢?

  怎麼敢!

  他可是堂堂懷王世子!

  「開玩笑的。」謝衡彎了彎眼睛,忽而臉色一沉:「林奕冒犯天子威儀,目無尊長,本官將上書陛下,廢除林奕懷王世子之位。」

  一字一句,清楚的落在每個人心上,重達萬斤,朝廷頒指廢除的世子,那在明面上就是廢除,任何場合,都將不再是世子。

  除非,造反,推翻這個皇帝。

  四方藩王,六大世家,保皇黨,局勢錯綜複雜。

  誰敢輕易打破平衡,來當槍頭鳥。

  剎那間,蛇打七寸,林奕的臉色難看到極致,懷王並不是只有他一個兒子。

  謝衡把手懶懶的攏在袖中,好心提示:「至於為何冒犯天子威儀,前兩天,臣身為陛下先生自有帶他體察民間之責,很不巧,帶著幾位御史大人來這歸元樓待了會。」

  林奕心下沉的愈發厲害,張嘴狡辯:「陛下又沒說他是陛下!」

  謝衡笑而不語,眉梢微挑。

  謝十三懂,他把剛才那句話還給對方:「不知道身份,陛下的車輦儀仗將身份彰顯的明明白白,他們還能不明白嗎?!」

  他問那些被緝拿的小工:「你們明白嗎?」

  「明白明白明白!」

  「明白明白!小人一眼就看出來了那是我朝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

  「明白明白明白!」

  「陛下人真好,貼心的對了一題...」

  七嘴八舌回答的浪潮此起彼伏的在迴蕩。

  忽然。

  「嘿,懷王世子的架子可比陛下大多了,怕不是,想取什麼代什麼吧...」少年充滿調侃的聲音出現。

  就是那話的內容,太大逆不道,也顯的有些沒有學識。

  「放肆!」林奕怒道。

  「陛下也愛喊放肆呢。」謝衡悠悠補刀:「氣勢差上許多...」

  他偏頭朝剛才說話的人看去。

  一個少年郎。

  濃眉大眼,是書里那種,鮮衣怒馬一日看盡長安花的少年郎。

  紅衣勁裝高馬尾,一張健康膚色的臉,眉眼飛揚,腰間掛著一塊令牌,張揚肆意,滿是少年意氣風發。

  「少爺,此人腰間是忠勇侯府的牌子。」

  謝衡眯了眯眼睛,忠勇侯,堅定的保皇黨,年關將至,京城又該掀起一些波瀾了。

  「都住手。」林奕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裡的屈辱,仰頭對謝衡擠出一個笑容來,微微鞠躬抬手作揖:「剛才都是誤會,還請帝師大人不要放在心上,來日我定當登門請罪賠禮,現下不打擾你的雅興。」

  他噼里啪啦說完這一通,轉身就走,灰溜溜的樣子,像落荒而逃的喪家之犬。

  「跑得那麼快,有什麼在攆你嗎?剛才那威風凜凜的模樣呢...」

  吐槽完之後,少年仰頭對高高在上的帝師大人,帝師大人在垂眼看他,他把地上的那把匕首撿了起來,隔空雙手奉上,彎眼一笑:「帝師大人,我爹讓我來找你,我爹林虎,我叫林修遠。」

  忠勇侯,林虎。

  「你們吃飯沒?」帝師大人挺接地氣。

  接得讓林修遠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帝師大人會問這話,然後誠實搖頭:「還沒有吃,一入城就來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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