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陽五十里地外,今夜衛溫清的軍隊在此駐紮。
主帳內。
趙元睿在床上用熱水袋給衛溫清暖肚子,衛溫清躺在他懷裡。
「好些了嗎?」
她點點了點頭。「泉城的事,讓我心裡覺得苦楚。在這場權利的角逐中,邊疆戰士、老百姓安危,都被他當做了棋子,說丟就丟。」
「如今錦衣衛也變成了御前的狗,如此喪心病狂的事也敢替著做。」
「那剩下張老將軍留下來的五萬禁軍呢?還能為我所用嗎?」
趙元睿看著她:「其實我有一事,一直沒想明白。」衛溫清抬頭望著他。
「溫清公主父皇年老之際,賴建德已經傾權朝野。是說一不二的幕後人了。就是有什麼摺子,也遞不到御前。」
「可為什麼賴建德還要做這個亂臣賊子篡位呢?哪怕就是放個衛氏傀儡在上面坐著,他一樣能呼風喚雨。」
衛溫清愣愣的看著他,他說,溫清公主……他知道她不是溫清公主了?
衛溫清干啞的開口:「你,都知道了?」
趙元睿親了下她紅潤的嘴唇:「嗯。」
「成德帝年輕時就子嗣枝繁葉茂,就連溫清公主也只是其中一個得了聖寵的公主,算不得什麼。」
「當時太子中庸之資,也威脅不到他賴建德。」所以是為何呢?
衛溫清將頭埋進他堅實的胸膛,「里外都被你看光了…」
趙元睿溫柔的看著她:「無妨,我愛的是你,不是她。」
他又接著道:「你也要愛我。」
「愛的。」
——
秦安賦看著軍隊帶著浩浩蕩蕩的人進了鹿台城,護送的將士上前跟他說明情況。
秦安賦高興的簡直蹦起來,陛下真是太好了!這人一下就補了兩萬二!他的官職升遷有望了!
「那泉城的知州呢?」
將士指了指人群中那個面容憔悴,頭髮凌亂,身形瘦薄,牽著小女孩的男子。
「張大人!下官見過張大人!」秦安賦跟張衍官職一樣,卻如此不拿喬。張衍心生佩服,難怪他是押注女帝的第一個文臣。
張衍彎腰行禮:「小人只是罪民,秦大人使不得。」
「張大人哪裡的話?陛下沒有革你的職,定是覺得張大人有大才有大用!」
張衍抬眸看著他。
「陛下如今征戰沙場,我等應該為陛下排憂解難,張大人,切勿妄自菲薄。」
「今天先讓百姓湊合在各處住下來,明日我們一起帶領百姓去蓋屋舍。」秦安賦說的一點也不假,連自己的府邸都讓出去給百姓住。
張衍對他又佩服了幾分。
——
離陽。
來人稟報:「將軍,我們的人探到,泉城已經被浸了。」
寒風簌簌,張有恭在城樓看著西南方:「三萬人……都被淹了?」
「沒有,女帝救了人。他們有船!」
張有恭驚訝的回身:「船?」
「我們跟去的人在東山頭看著他們下了能載四五人的船。那船不是木頭做的,會自己長大,浮於水面。」
「這麼神奇?」張有恭鬆了一口氣。
「將軍,糧草到了。」
張有恭趕緊下樓迎接。糧草就快告急了,來的正是時候。
張有恭到糧草車隊的時候,將士們已經在卸,有個士兵不小心將糧草摔在了地上,嗑破了一個口子。
張有恭看到裡面掉出來的沙子,扒開人群跑了過去。張有恭跪在地上捧著摻著沙子的糧食不敢置信!
他們怎麼敢……
張有恭拔刀掛在押運官的脖子上悲憤道:「豎子居然敢在糧草軍需里動手腳!」
「將軍!將軍!我們不敢啊!接到押運任務,我們就連夜不停的從崇州運過來,下午也是蓋著油布趕,就怕耽誤了軍機!我們一個押運的小卒,哪有這般的能力?!」
「我上有七十老母親,下有三歲小兒,妻子病弱,皆被上峰壓在手中,我們怎麼敢偷換糧草!!」
押運官說的臉紅氣喘,就怕不說清楚將軍就將他抹了脖子!
張有恭看著這一幕,好熟悉。刀落在地上,雙手掩面大笑。
當年就是東廠押運過來的陳年糧食發霉,他父親沒有來得及有糧草回京城救駕。
東廠給總督張琰和五萬禁軍飯食里下藥,賴建德帶著錦衣衛跟東廠在京城弒帝篡位!
而邊疆的十四州大多是賴建德的親信。此次從燕州趕來支援十四州,他們在燕州帶來的糧草早就用完了!
十五萬的大軍,只剩十萬,而十四州本來的三萬守備軍卻毫髮無損!
赤銅一戰,都是他的弟兄將士沖在前頭。
張有恭笑著笑著就流下了眼淚,淚水穿過他粗糙而滿是厚繭的雙手,滴落在這黃土裡。
張有恭轉身進了帳篷,沒有殺這個押運官跟小卒們。坐在帳篷內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張將軍,聽說糧草到了?」賴韋掀簾進來直接坐在旁邊的桌子上。賴韋是賴建德二弟的嫡次子。
張有恭看著他:「糧草里都摻了沙子。」
賴韋皺眉:「那我們糧草就不夠吃了。」
「我要傳令下去,糧草不夠。」
聞言,賴韋怒了:「張有恭!你敢動搖軍心?」
「有什麼不敢的!你們賴家糧食里沙子都敢放!!」
「少扯上我們賴家!前線軍事緊張!皇上派我等在此防守,怎麼會摳扣軍糧!定是有人要害我們!」
「你們這些蛀蟲世家,倒賣軍糧的事乾的還少嗎?!」
賴韋坐不住了,掀了桌子。「現在就是沒有糧!你想如何?!當逃兵嗎!想造反嗎!皇上能饒了你?撐不下去也得撐!你可別忘了,張琰將軍的兒子還在詔獄!」
張有恭握手的拳頭青筋暴起,抄起手邊的大刀就砍了賴韋的頭顱。血似珍珠濺射到帳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