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煙的這一巴掌扇走了姚貴人所有的僥倖。閱讀
她知道出事了。
可她不知道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
周大人帶著她的父母見了太后。
太后將她從冷宮裡接了出來。
按理說,這事情就已經成了。
不會出現差錯才對。
但皇后今日帶她來後殿,口氣能如此肯定,那一定是知道了什麼,有備而來。
唯一的可能就是周大人沒有滅口,她的父母落到了皇上和皇后的手裡。
「現在呢,你還是虞家二姑娘嗎?」星煙又重新問了她一次。
姚貴人趴在地上,絕了聲。
「你讓周崇殺你爹娘滅口,你爹娘也要誓死將你碎屍萬段,這才是真正的一家子人,何來的撿,又何來的虞家二姑娘。」
星煙沒給兜圈子,大大方方地告訴了她,她的父母落在了她手裡。
姚貴人所有的痴心妄想,在這一刻全部熄滅,真正害怕的時候,那臉上已經見不到半點無辜和可憐。
只有對死的恐懼。
姚貴人膽小怕死,但腦子不亂,死亡經歷的太多,也就練了出了一身死裡逃生的本事。
越是恐懼,她越是能冷靜地去想該如何脫身。
人人都知道她有一張富貴臉。
第一個說她有富貴之相的人是周大人,為此她堅信不疑,事實上也證明了,周大人說的是對的。
他將她帶來了康城,帶來了皇宮,讓她看到了太后,也讓太后看到了她的臉。之後,太后給了她意想不到的榮華富貴。
她本該富貴一生,敗就敗在不該太貪。
姚貴人認為星煙今日沒有當著太后的面揭穿她,而是將她帶來後殿審問,說明她還有一絲活著的機會。
皇后並不想太后知道她是假的。
姚貴人態度很端正地認了罪,伏在地上向星煙求饒,「皇后娘娘饒命,只要皇后娘娘饒了奴才,奴才做什麼都可以。」
她可以繼續伺候太后,絕無二心。
這話卻惹到了虞夢穎。
虞夢穎從椅子上彈了起來,「隨便哪個泥窯子裡蹦出來的東西,竟也有臉冒充我虞家人,你那一聲姐姐,當真是不該叫,可噁心死我了。」
「你有什麼臉求饒,直接賜死都是便宜了你。」虞夢穎恨不得手撕了她,又嫌髒了自個兒的手。
先是太后,再是母親,就這麼被她玩弄了一回。
虞夢穎是氣急了,才恨不得千刀萬剮了她,待冷靜下來,又坐了回去,看著星煙。
星煙能帶著這東西避開太后,定是有所顧忌。而太后突然的病倒,八成也是察覺到了什麼。
姚貴人承認了,星煙倒是沒為難她。
「你很聰明。」星煙說道,「你知道你這張臉,本宮殺不得你。」
姚貴人鬆了一口氣。
星煙繼續說道,「你的父母本宮先替你看著,你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想必不用本宮再教你,太后安然無恙倒也罷了,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你這條命死一萬次都不足惜。」
星煙說完,便放她回了福壽殿。
姚貴人大抵明白了皇后的意思,皇后今日抓她來,不是想殺她,只是想告訴她,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想讓她認清自己的地位,好好的伺候太后,太后好了,她才能好。
姚貴人明白這些,但姚貴人不放心。
皇后今兒高興不要她的命,不高興了又會如何?等到太后知道了她的身世,一切都晚了。
姚貴人想安分,可她安分不下來,壓根就不是安分的人。
星煙也知道這點。
姚貴人一走,虞夢穎急著問星煙,「就這麼算了?」
星煙沒答,轉身對采籬說道,「這幾日你找個人替她帶路。」
算不算得看她自己。
姚貴人熬了三日,終究沒能熬住。
**
夜色落下,采籬如往常一樣,提了食盒從後殿出來。
出了太武殿,在門口采籬將食盒交給了太監,「仔細看著,別死了。」
「姑娘放心。」
太監沒提燈,月色投下映在地上披了一層霜。
到了初秋,月色越見的明亮,姚貴人跟著太監的腳步,往宮牆上方瞟了一眼,整個明月的輪廓剛好映入她的眼底,在姚貴人的心裡,她的父母連一輪明月都比不上。
每回被父母追打出街,她躲在街頭角落裡,四周無人,她抬起頭,就只剩下天邊的一輪明月在陪著她。
她對父母沒有感情。
只有恨。
以前恨,如今更恨,恨不得他們去死。
姚貴人看不起周崇,連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都解決不了,他周家敗落,也是必然,怨不著誰。
皇后沒揭穿她的謊言,能饒了她是因為皇后不想讓太后傷心。
但這對於她來說,就是翻身的機會,她必須得抓住。
她的父母不該活著,只有死了才能永遠瞞著太后。
偏房裡的那扇門被她重新推開,她看到了自己爭搶食物,狼狽不堪的父母,這一幕她看的太多,看著他們,她就想起了之前,她所過的那些窩囊日子。
為了一口吃食,她的父母能要了她的命。
她能活著,都是因為自己的命硬。
姚貴人的父母也看到了她。
姚父破口大罵,「你個死丫頭片子連爹娘你都敢害,你也不怕遭雷劈,看勞資今天不打死你。」
姚貴人麻木不仁地看著她父親,看著他如往日那般撲過來,姚貴人不躲不閃,站在那裡,等著他過來,等著他撞到她手裡的刀上。
刀子插入他父親身體裡的那一刻,姚貴人沒有任何感覺,臉色一片冰涼。她看到了她父親眼裡的憤怒和不可思議,姚貴人沒有半點懼怕,給了他一個微笑。她很喜歡他張著嘴,罵不出來的模樣。
「畜生,連你爹你都敢殺,當初怎麼就生下了你!」此時姚貴人在姚母眼裡,比魔鬼還恐怖。
姚貴人無畏地看著她。
跟前凶神惡煞的人。
這就是她的娘。
姚貴人突然想起了虞夫人,想起來虞夫人臉上的溫柔和眼裡的心疼。
那才是一個真正的母親。
這差別太大,大到讓她的內心扭曲。
她的父親可恨,她的母親亦然。
她只知道,今晚他們必須死。
「你生下來就該好好對我,做不到這點,你確實不該生。」姚貴人沒留情,姚母也沒留情。
姚母死了,姚貴人被碟盤的碎渣劃破了臉。
誰也沒討到好。
姚貴人頂著一臉的傷,站起身來,跌跌撞撞,有些慌不擇路,腦海里已經在為自己尋找之後的各種措辭。
她如何替自己開脫,如何解釋自己臉上的傷。
她相信她能找到理由。
她的父母死了,皇后沒有了證據,死無對證。
太后會保她。
姚貴人扶著門框,穩了一會腳步,才往外走。
比起來時,月色底下門口的那片青磚石,似乎多了些星星點點的光。
姚貴人的雙腳突然如千斤重,越走越慢。
回頭艱難地看了一眼,被她毫無吹灰之力推開的那扇門。
——沒上鎖。
姚貴人臉色蒼白。
皇后為什麼要告訴她?
姚貴人才反應過來,皇后好像從來都不是一個好敷衍的人。
這一點,她在魏貴妃身上見識過。
皇后為何抓了她,又輕易地放了她。
姚貴人背心驚出了冷汗。
即便是不想承受,腦海里的那個念頭還是冒了出來。
她在等自己滅口。
等她親手殺了自己的爹娘。
姚貴人不願意相信,不理解她為何要這麼做。
她的父母死了對她有何好處。
死了,皇后就徹底沒了證人。
直到門口那一團星星點點的光越來越近,姚貴人看到了手提燈籠的秦嬤嬤時,姚貴人才終於明白,皇后是想徹底地置她於死地,讓她再無任何翻盤的可能。
在這之前,她即便是犯了錯,錯也不至於讓太后徹底失望。
今日不同,她殺了自己的父母。
弒父弒母之罪。
沒人能容忍,太后也容不得。
魏貴妃曾經對她說,庚星煙不簡單,要小心堤防著她。
她已經很小心了。
卻終究還是死在了她的手裡。
「帶走。」
秦嬤嬤的臉色厲如刀子。
姚貴人的腦子被掏空,再也沒有了計謀,下意識地反應就是逃。
**
星煙是第二日早上,才知道姚貴人被抓的消息。
采籬說,「太后親自下的旨意。」
星煙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太后並不糊塗,能讓她生出懷疑,又怎可能輕易地就能讓她消除。
皇上的話能暫時穩了她的心,可懷疑的種子一旦埋在心裡,太后不可能不去查。
這幾日星煙只負責替姚貴人帶路,什麼都沒做,只是等,等姚貴人自己作死,等太后自己去看明白。
星煙沒派任何人去盯姚貴人,一直跟蹤她的人是秦嬤嬤。
「臉破了相不說,還斷了胳膊斷了腿,聽說被抓之前,猛跑了一陣,太監為了抓她熱出了一身汗,沒一個心情是好的,當場就打斷了她的腿。」
星煙問,「能說話嗎?」
采籬愣了一下,「沒聽說拔舌頭,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娘娘想要她張嘴,自然有的是辦法。」
星煙去找了薛先生。
讓薛先生替她跑一趟。
庚媛嫣在冷宮的那陣,蘇氏想盡了辦法都見不到人。
父親是侯爺,蘇氏是父親的正室,連當紅的侯夫人都見不了人,遞不進去半點消息,而周大人一個被貶的侯爺卻能同姚貴人互通消息。
連姚貴人發高燒說的糊話,都鑽進了太后的耳朵。
星煙懷疑,姚貴人住進冷宮的時候,定是結交了什麼人。
星煙讓薛先生去地牢見姚貴人,自己先去了福壽殿,去陪太后。
太后捨不得她那張臉,狠不下心,說到底,還是因為姚貴人沒捅破太后的底線,沒將事情做絕。
如今一記猛藥下去,雖說難受了些,但總好過一直拖著,時不時地痛一回。
可出乎意料地,太后這回並沒怎麼傷心。
說來也奇怪,那張臉完好時,太后狠不下心,可那臉上破了個口子之後,太后就再也看不出安樂的影子。
作者有話要說:
寶貝們來了!吼吼吼,劇情劇情走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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