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9 章

2024-08-23 00:31:12 作者: 起躍
  第一百二十九章

  魏敦被贏紹送進了大牢。閱讀

  說到做到。

  或許這就是他和贏紹最好的結局。

  放虎歸山贏紹做不到,

  殺了他又不解恨。

  而魏敦已經無所謂,成王敗寇,他見的多了,落在對方手裡,早已經不是他能左右。

  送他進地牢的人是庚幕。

  那日贏紹遇到庚幕和庚景之後,就將魏敦交給了他們,自己則馬不停蹄去見了星煙。

  魏敦沒讓兩人為難,也從未想過要逃,從河北到康城,贏紹根本就沒有逼他,是他自己跟上了他的腳步。

  或許在他內心深處,最想回到的地方,還是這裡。

  贏紹所在乎的人在這裡,他也一樣。

  三人到了皇宮門前,魏敦從馬背上下來,便將自己的雙手交給了庚幕。

  「綁起來吧,該結束了。」

  庚幕也沒有猶豫,兩人都很平靜。

  所有的波瀾早都在起事之前,經歷過了,如今這個結果,也是他們最初預想中的那樣。

  至少不算最壞。

  沒讓庚幕和庚景同他動手。

  庚幕將他送進地牢,走之前問了他,「這場仗,從一開始,你就打算了要輸。」

  不帶疑問,

  而是陳述。

  庚幕跟著魏敦,跟了十幾年,從小跟到大,即便庚幕最終選擇了站贏紹,但要論誰了解魏敦,非庚幕莫屬。

  他會輸。

  但不應該輸成這樣。

  被庚幕看出來了,魏敦便沒有否認,「我輸了對誰都好,最圓滿的結局。」

  庚幕沉默。

  「我總不能同你刀槍相向,你不想,我也不想。」魏敦看了庚幕一眼,說了句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話,「就算是硬碰硬,我也會輸。」

  那樣,代價太大。

  還不如在這之前及時止損。

  「必須要走這一步嗎?」這句話庚幕在魏敦決定謀反的那一刻,就問過他。

  魏敦的回答和現在一樣。

  「必須。」

  幾代的恩怨,總得有個發泄口。

  「七年前我已經生了謀反的念頭。」如今這個結局,並非是他人所逼,是他自己願意走的,不過是提前知道自己會輸,先做好了打算。

  贏紹圓夢,他也在圓夢。

  至於後來又是因為什麼,誰也說不清。

  他若真能為了一個人反,

  同樣他也能為了一個人降。

  魏敦一直想問庚幕一個問題。

  為何選擇了贏紹。

  不只是他,還有星煙,庚景,整個庚家,他們都選了贏紹。

  魏敦想問,但一直都沒有機會問。

  如今有機會了,他又不想問了。

  沒了意義。


  他沒問,庚幕卻主動告訴了他。

  這是庚家的秘密。

  庚幕說,「七年前,祖父就已經選擇了皇上。」

  魏敦看著庚幕,有些意外,大抵是沒想到這事還牽扯到了庚太傅。

  愣了好半晌,魏敦才反應過來。

  唇舌發乾地又問庚幕,「她呢?」

  庚幕知道他說的是誰,「祖父選擇了皇上,庚家必定會出一位皇后,皇后的人選,祖父選了三妹妹。」

  庚幕這話不外乎就是在告訴魏敦,沒有那麼多巧合,很多事情都是早就安排好的。

  他同星煙註定不會有結果。

  天時地利人和,魏敦一樣都不站,必定要輸。

  「你姓魏,我姓庚,姓氏不同,立場就不同。」庚幕算是給了他一個解釋,他為何會選擇皇上,而不是他。

  從他們出生的那一刻起,姓氏就綁在了他們身上,他們的所作所為並非只代表個人,而是身後的整個家族。

  忠義大過於私人情分。

  孰輕孰重,庚幕拎得清。

  魏敦並沒有怪他。

  他為了魏家,庚幕為了庚家,很正常。

  要說敗,魏敦如今才敗的徹底,敗的明明白白。

  但也釋然了。

  沒再問這些。

  不再重要。

  「她還好嗎?」之後庚幕每次來探監的時候,魏敦都會問他。

  庚幕每次都會說很好。

  在皇后冊封那一日,庚幕終於告訴了他,「皇后有了龍嗣,四個月了,她挺好的。」

  魏敦的喉嚨在那一瞬間被卡住了一般。

  他希望她幸福。

  但幸福不是他給的,他還是會心痛。

  他終究還是放不下她。

  魏敦的執著,不外乎就是想等一個答案。想等一個如今對他和星煙來說,都已經毫無意義的答案。

  他想問星煙,在贏紹之前,只是屬於他們的那段時光中,她是否對自己動過心。

  而能讓他如此執著,是因為他和她也有一段讓他難以忘懷的回憶。

  他第一次見她,她一身春綠,青絲簡單的地被綁在腦後,頭頂上只插了一根玉簪,素淨的不像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姐。

  因她纖細的身姿,讓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他問庚景,

  她是誰。

  庚景說,侯府三小姐。

  魏敦愣了好久,才回過神來,想起了那日爬牆的姑娘說過的名字,脫口而出,「庚星煙?」

  星煙原本低垂的頭,抬了起來,目露驚愕地看向了他。

  小姑娘的眼睛清亮如山澗清泉,是他這輩子從未見過的乾淨。而那張臉,更是驚為天人,從此刻在了他的腦海里,再也揮之不去。

  庚景意外地問他,「魏公子認識家妹?」

  魏敦答,「聽說過。」


  此話一出,那雙驚愕的眼睛,就變成了驚慌失措,回頭進了屋裡躲著,再也沒有出來。

  之後,他便讓手底下的人去查了庚侯後院之事。

  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再見到星煙,是因為他在庚侯府的校場受了傷,庚景的馬失控,他為了救庚景,膝蓋蹭破了皮。

  本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當庚景說要帶他去小院子處理傷口時,魏敦想起了那張絕艷的臉,沒有拒絕,甚至還有一絲期待。

  再見到星煙,星煙雙手的袖子挽至手彎,剛洗完一盆衣物,指尖還帶著紅。

  「魏公子受了傷。」

  庚景對她說道。

  星煙放下了手裡的木盆,轉身去了屋裡,拿了藥箱,動作很嫻熟。

  受的傷多了,自己就成了大夫。

  星煙蹲在魏敦面前,替他包紮傷口,魏敦垂目,便看到她一張側顏,長睫如扇,鼻樑精巧,完美到不可挑剔。

  魏敦失了神。

  心如蟲咬。

  「你在洗衣裳?」魏敦盯著她身後的那個木盆問道。

  星煙正忙著,沒有看他。

  「我喜歡自己動手。」

  她瞞著魏敦。

  但魏敦什麼都知道。

  她是受人欺負。

  星煙替他包紮完傷口,魏敦卻沒有立馬離開,說傷口有些痛,藉故賴在了小院子裡不走。

  星煙不知他的心思,替他拿了一把椅子,讓他坐在了院子裡,歇會兒再走。

  小院很小,住著三人有些擠。

  星煙替他煮了茶,遞到了他手裡。

  魏敦便問她,「你就住在這?」

  星煙聽出了他話里的質疑。

  她是庚侯府三小姐,理應是不該住在這,星煙說,「我喜歡清靜,這院子清淨。」

  魏敦越是見她隱忍,心裡越是不舒服。

  直接問她,「你怕你母親?」

  星煙猛地搖頭,魏敦又從她眼裡看到了驚慌失措。

  魏敦不忍,安慰她說道,「別怕,你肯定活的比她長。」

  「她比你老。」魏敦對她眨了下眼睛,給了她一記溫暖的笑容。

  那之後,她與他熟悉了些。

  不再是陌生人。

  魏敦時不時地找藉口跟著庚景來光顧她的小院子。

  而星煙也習慣了見到他。

  認識的日子就了,魏敦便同庚景一道叫了他一聲煙兒,卻嚇著了她,星煙一著急,粉嫩的手指頭就放在了他的唇上,緊張地說道,「你不能這麼叫。」

  「那我該叫什麼。」魏敦痴痴地看著她,壓在他唇上的手指頭,有一股淡淡的茉莉香味,撲鼻而入,瞬間侵蝕了他的神智。

  「三小姐,或是三姑娘都可以。」

  魏敦沒聽。

  折合了一下,稱她為星煙。


  一切都很美好,魏敦徹底迷失了自我。

  直到贏紹的到來。

  至少魏敦在知道真相之前,是如此想的,魏敦一直以為,是贏紹介入了他和星煙之間,以為了七年。

  卻不知道,在這一場感情里,從一開始,沉浸在其中的就只有他一人。

  對於星煙來說,

  什麼東西都比不過自己的生命。

  魏敦卻犯了忌諱,親手斷送了他與她之間的可能,或許有些事情也不是魏敦能左右的。

  最簡單的解釋,就是他同她之間沒有緣分,魏敦那時並不知道,在他表白之前,庚媛嫣有去找過星煙。

  魏敦的表白,丟了星煙。

  而另一邊庚太傅的選擇,不外乎就是讓他們之間徹底畫上了一個句號。

  永無可能。

  在福壽宮的時候,她的選擇就說明了一切。

  她從未愛過自己。

  但他還是想問,在庚侯府的小院裡,她的手指放在他唇上的那一刻,她臉上升起的紅潮,是不是證明了,她也曾對自己動過心。

  「後悔嗎?」庚幕看到了他臉上的兩滴淚,背過身子問他。

  庚幕問的是那十幾萬的兵符的事。

  兵符給皇后,並非是庚幕的決定。

  而是魏敦。

  從一開始,他就做好了要輸的打算。

  二十萬人馬輸了,就沒有必要再戰,終究是輸,還不如留點東西給她。

  挑起戰端的人是他,

  就算是對她的一種補償。

  十幾萬大軍,是他留給她在這個世上的依靠。

  倘若他殺了贏紹,

  她也能安然無恙地活著。

  贏紹殺了他,

  那就當是給她的錦上添花。

  「不悔。」

  這輩子攤上她,他魏敦認了。

  心甘情願,無怨無悔。

  **

  其實在福壽殿的那一晚,星煙提了劍走到他的跟前,隔了七年,也曾仔細地去看過他那張臉。

  星煙當時還記得他之前的模樣。

  而他臉上那抹熟悉的笑容,也一度讓星煙的情緒崩潰。

  是以星煙才當著贏紹的面,失控丟了劍。

  七年前,她曾在那一抹笑容里看到了溫暖,哪怕只是一瞬間,也曾在她陰暗的日子裡綻放過光亮。

  贏紹說星煙是他的生命里的一道光,而魏敦曾經又何嘗不是她生命力的一道光。

  不過是一閃而過,轉瞬即逝。

  從此再也不存在。

  星煙躲著不見他,是因為星煙害怕,背過身逃跑的那一刻,星煙的心頭也有過失落和難受。

  他當年若是能忍,或許就不是這個結果。

  但他終究還是魏家權臣的世子,做不到隱忍,也沒那個耐心,去慢慢地等待歲月過去,陪著她打開心結,走出自己的世界。


  那一晚,杏枝也曾問過星煙。

  問她,是不是心裡的人當真是魏敦。

  星煙沒點頭,但也沒搖頭。

  她猶豫了。

  她不知道,

  那算不算有。

  但在那一段時間裡,她對他的感覺,確實與一般人不一樣。

  很朦朧,很甜。

  魏敦執著想問她的那句話,若是放在那時,讓星煙去回答。

  星煙的答案。

  ——是有。

  但終究是一場註定了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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