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隨心而走

2024-09-17 12:25:28 作者: 季安若
  她一邊哭的泣不成聲,一邊抹著眼淚。

  「他說我不給他拿錢回去,就將我家月兒賣到窯子裡去當窯姐兒。昨晚,那畜生還打我,我身上的銀子全給他搜刮沒,連我月兒的藥錢也不留。」李廚娘委屈的用手抹了抹眼淚。

  抽泣著。

  「李娘子,你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而且那還是永遠也填不完的無底洞。你家月兒是什麼病? 為什麼需要月月喝藥,每月又需多少銀錢買藥?」韓相宜聽著李廚娘淒涼哭泣的聲音,無奈嘆息著。

  「我家月兒自幼患了喘症,每月單單喝藥就得五百銀錢。」李廚娘在韓夫人這裡做菜,活不累,但是工價高,每月有一兩銀子。

  比外面很多做苦力活的男人掙得還要多。

  她已經很知足,她不想沒了這份工,感恩叩頭:「夫人,別趕我走,我這次支了我家月兒的救命銀錢,我絕不再預支。」

  「李娘子,你既然知道你家男人是那種髒心爛肺的玩意,為什麼還要給他銀子?」

  「夫人,奴婢每次都藏好銀子,卻還是被這狗男人找到。現在還逼著我給他拿銀子,不給就賣了我月兒。」李廚娘跪在地上,哭紅了眼。

  「李娘子,起來回話,我倒有一法子。」

  「求夫人指條生路。」李廚娘叩頭,才站起身。

  韓相宜端著茶,抿了一口茶,凝視道:「我想開個酒樓,主推你做的酸菜魚。」

  「夫人,我這手藝做給您吃還行。若是去酒樓做菜的話,那肯定是做不來。我擔心自己做不好,讓夫人虧本。」李廚娘低著頭,不安說著。

  現在隨便開個酒樓。

  需要很多銀子。

  韓相宜想了一會,說道:「你只需放心煮酸菜魚, 酸菜魚就跟今天做的一樣,加些配菜,其餘一概不用你操心。這酒樓開起來若是虧本,一概與你無關,你每月按時領月錢,月錢我給你漲到每月三兩銀子,你可以帶你家月兒在酒樓住,吃住隨酒樓夥計一塊吃。」

  李廚娘聽到銀子漲的比之前還翻了好幾倍,還有地方給她月兒住。

  眼眶瞬間紅了起來。

  眼淚掉了下來。

  下跪在地,叩謝:「謝夫人,夫人再生之德,我永世難忘。」

  「你好好做,日後茶若是盈利了,我會給你額外分紅。」

  「夫人,盈利那些奴婢不要。我很感激夫人留我跟月兒一個容身之處,我定盡我所能,好好做菜。」李廚娘忍不住哭紅了眼睛,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這樣,月兒能夠跟在自己身邊。

  不用再擔心,月兒會被那惡人賣到窯子裡去。

  她怎麼會不知道,夫人,這麼安排是為了她好。

  夫人就是她李阿娘的貴人。

  「寶福,你去拿藥替李娘子抹抹。」韓相宜看向李娘子拉下衣袖也遮不住的青紫,心口位置堵得難受。

  若是盈利,李娘子不要,但她不能不給。

  這是她做生意一貫的原則,有獎勵才能刺激有才能的夥計,更願意去做。

  她心疼,這個時代的女人。

  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屬品,可以隨意打罵。

  她曾聽阿娘說過,女人有兩次改變自己命運的時候。

  第一次是出生。

  第二次是嫁人。

  嫁的好,便一世不愁,嫁得不好,便一世受罪。

  她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

  難道女人這一生就只有這兩條路了嗎?

  她從小跟在爹爹身邊行商,見識過外面廣闊的天地。

  可是,眼下自己面前的路好像被蒙上一層厚厚的霧氣。

  令她看不清自己的路。

  記得小時候,阿爹曾說過:「宜宜,若是當下看不清自己眼前的路,那就隨心而走。」

  她低語重複著這句話:隨心而走。

  耳邊傳來。

  寶福的驚叫聲:「天啊,李娘子,你身上的傷。」

  她回過頭看向跪在地上李娘子身上的傷,除了胳膊上是青紫,身上用衣服遮擋住的地方,掀起來時,沒有一塊是好的。


  有被燙傷的。

  有被木棍打傷的。

  她看完,心疼道:「李娘子,他打你,你有沒有還手過?」

  「夫人,我最開始還過手,我若是還手。那畜生就打我女兒出氣,我不敢還手……」李娘子聲音帶著抽泣聲,回道。

  「那畜生竟敢這麼做,你女兒也是他女兒,他竟敢下這麼毒的手。」猛獸對自己孩子尚且有一點憐憫心,更何況是人呢。

  不,這種虐打妻兒的男人,不是人。

  比畜生還不如。

  「因為他嫌我家月兒是個女兒,是個賠錢貨,那畜生吃喝嫖賭樣樣通。他若是真將我月兒賣到窯子裡,我已經做好跟他同歸於盡的想法。」夫妻情分,這些年虐打她女兒,早就沒了。

  在她感到絕望時,是夫人朝她伸出手。

  「好好養傷,過幾日酒樓開起來,你便將你女兒帶在身邊。」韓相宜不忍看著李廚娘身上的傷痕,將臉轉過一邊去。

  慶幸的是李廚娘,腦子還算清醒。

  女兒是李廚娘的軟肋,更是她堅強下去的希望。

  「寶福,先支一兩銀子給李娘子。」

  「是,夫人。」

  「夫人,大恩大德,奴婢永世難忘。」李娘子叩謝,跪恩。

  李廚娘抹了藥退了下去。

  韓相宜坐在書桌前,拿起細筆在畫紙上勾勒一些家具圖案。

  回想起。

  她在東街兩層店鋪,裡面的格式布局。

  先將裡面格式布局畫了下來,在畫紙上描繪著她想要布置的場景。

  一直忙到了傍晚。

  她手持一支筆,舉起未下筆,低頭看著畫紙上的布景,思考著。

  顧景年回到後院,經過閣樓時,看向不遠處一盞燭光前。

  一張精緻明艷的臉,手持畫筆,低頭沉思著的畫面。

  他駐足停在涼亭前,看向窗前的她。

  想起,她今天白天只因菜不合口味,就耍性子離開,瞬間沒有繼續欣賞美人的心情。

  卻遲遲沒有離開。

  一直站在原地。

  洛晴川從小廝那知道顧景年早早就回來,她在聽雨閣一直等著他回來一起吃飯。

  一直沒有等他的影子。

  便出來尋他。

  走到長廊時,看見顧景年站在涼亭,她欣喜走過去。

  想發聲叫喚他。

  卻發現,顧景年眼睛一直看向一個地方。

  順著他的視線,看向不遠處坐姿端正,手持軟筆,垂眸畫畫的韓相宜。

  她隨意扎著流蘇髻,髮際斜插芙蓉暖玉步搖,耳邊一側鬢角散落一縷烏黑髮絲垂落在側,襯得她一張臉更美艷絕倫,眉目如畫,膚白紅唇,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更是直擊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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