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一座荒島被平整成廣闊的演武場,上萬名精壯的漢子日夜苦練,所習練的功法已更名為正興七式的外功法門。
任誰目睹燕子塢的這番巨變,心中都會不由自主地泛起陣陣寒意。這冷麵魔君究竟意欲何為?難道他真的妄圖奪取趙宋的天下?雖說正興幫如今威風凜凜,可與整個南宋的強大實力相比,依舊存在著天差地別。
畢竟,光是臨安城周邊就駐紮著十萬以上的精銳禁軍!
更別提周圍州城中還有幾十萬的廂軍,以及宋金邊境那二十萬的精銳邊軍。
但即便如此,以正興幫當下的實力,倘若真的妄圖犯上作亂,對於大宋而言,無疑將是一場巨大的劫難。
在一座能夠俯瞰全島的荒山山頂,冷血與鐵手潛伏在附近的隱蔽之處。兩人對視一眼,眼中均流露出深深的恐懼。
向來無所畏懼的兩大神捕,此刻竟心生懼意,內心陣陣發寒。
哪怕是曾經為禍天下的大將軍凌落石、幽冥山莊石幽明,都未曾讓他們如此膽戰心驚。
冷血忍不住咋舌道:
「鐵兄,你我二人今日所見所聞,必須如實告知師傅!這冷麵魔君居然私下囤積眾多弩箭、重盔,甚至還有那朝廷明令禁止外傳的霹靂火!此人心懷不軌,所謀極大,朝廷必須儘早做好應對準備!」
鐵游夏鄭重地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正興幫在吞併了三大幫派的巨額財富後,宋天恩並未如其他黑道人物那般,在繁華之地大肆購置豪宅,盡情享受奢糜生活。
據燕子塢附近州城的官府上報,這正興幫不計代價、不計成本地大肆採購各種物資。
雖說此舉在一定程度上帶動了附近州城的經濟發展,但其採購的數量之巨,足以支撐一場大規模的戰役。任何稍有見識之人,目睹此景,都無法保持淡定。
各種線報如同雪片一般,快馬加鞭地向神侯府傳遞並請示匯報。
於是,諸葛正我派出了鐵手和冷血這兩大神捕,悄悄潛入燕子塢,試圖查明正興幫的真實狀況。
正當兩人準備悄然離去之時,
「來者是客,兩位怎麼不下去坐一坐?」
一陣突兀的聲音毫無徵兆地在冷血和鐵手身後響起。
兩人頓時頭皮發麻:「什麼?怎麼會有人能悄無聲息地靠近到如此近的距離,我居然毫無察覺?」
驚慌失措地轉過頭來,只見一個身影靜靜地站在他們身後。
能如此無聲無息出現的,唯有冷麵魔君宋天恩。
宋天恩雙手背負在身後,嘴角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向他們發出邀請。
然而,面對宋天恩的邀請,鐵手的表情極為嚴肅,暗自催動一以貫之神功,全神戒備。
而冷血則是左手不停地抓撓著後腦勺,臉上露出一臉鬼馬的笑容:「啊哈哈!今天天氣真好,哎呀呀,鐵手我都說了白天不能喝酒,喝多了就會誤事,你看看咱們現在不就亂走亂逛,走錯了地方?宋龍頭,不好意思,我剛想起來,我家裡還有衣服沒收呢,那你沒意見,我先走一步?」
「冷血,少耍嘴皮子了,此人和我們曾經見過的陰謀家絕無兩樣,隱秘被我們探破,他定然不會放我們兩人輕易離去!」
「陰謀家?哈哈哈!」聽到鐵手對自己的評價,宋天恩不禁哈哈大笑:「坐井之蛙,焉知我的雄心壯志?」
「若宋龍頭真有雄心壯志,何不光明正大地展露於天下,何必如此遮遮掩掩?」鐵手全然無視冷血的眼神暗示,步步緊逼地質問道。
宋天恩微微一笑,目光望向遠方,似乎在凝視著那廣闊的江湖以及更遙遠的天地。「鐵捕頭言之有理,然則世事如棋,局局新。我宋天恩雖有心為江湖、為天下做些事情,卻也深知獨木難支,非一己之力所能及。至於那些準備,不過是未雨綢繆,以防萬一罷了。畢竟,這天下,風起雲湧,誰又能保證明日之事,非今日之禍?」
「謬論!天下此時承平已久,何亂之有?你之所為才是天下大亂的根源!」
鐵手深知自己等人在宋天恩手下恐怕難以全身而退,乾脆撕破臉皮,嚴厲聲討。
「唉!」
宋天恩嘆息一聲,心中暗想,自己何德何能,竟被鐵手視為禍亂的根源?
要知道,自己來到這世間,所行之事,所殺之人,皆是罪大惡極的黑道之輩。說實話,京城如今的安寧,皆是自己剷除三大幫的功勞。
而且,自己與天下為敵的心愿任務早已達成,還獲得了先天破體無形劍氣、翻天三十六奇這兩門絕世神功,隨時都可以抽身離去。但北方仍有韃靼肆虐中原!
果然,諸葛正我這個偽君子,手下之人也是這般,善於給他人扣上黑帽子。
砰!
一個酒葫蘆在空中不斷旋轉,隨後墜落在地,葫蘆里琥珀色的酒液汩汩流淌。
冷血嘴角沁血,與鐵手並排躺在地上。
鐵手的狀況也好不到哪去,雙手無力地耷拉著,顯然已經骨折。
誰能想到,號稱劍法與內力皆一絕的兩大神捕,竟然連冷麵魔君的一招都接不住。
不,確切地說,冷麵魔君根本未曾出手,僅僅憑藉護體真氣的反震,就讓他們二人落得如此悽慘的下場。
鐵游夏此時緊咬牙關,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若僅是雙臂骨折,他這般硬漢或許還不至於如此痛苦,只因他體內真氣失控,暴走亂竄。
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與冷麵魔君話不投機,本著先下手為強的想法,鐵手全力催動一以貫之功力,雙拳直攻宋天恩的心肺大穴。然而,可惜的是,拳頭在距離宋天恩五尺之外便停滯不前,無法再進一步。這一擊發力越猛,反震之力也就越強!
他全身內力暴走,純屬自作自受。
「兩位還真是有意思,不請自來也就罷了,居然還向此間主人下手?我真是對兩位的所作所為很失望啊!」
冷血抹了抹嘴角的血跡,苦笑著說道:「老鐵,這次可被你害慘了~想必明年的今天就是你我之祭日,唉可惜我珍藏的桂花釀還沒喝完就要一命嗚呼了。」儘管全身肌肉痙攣,冷血還有心思跟同伴開玩笑。
而鐵手則是無話可說,心中唯一的遺憾便是未能及時將手中的情報傳遞出去!
「我如果說,我之所作所為不是為了圖謀趙宋,而是為了北伐金國,收復舊山河,兩位信麼?算了,兩位已經先入為主將我判定為謀逆之人,我何必自證清白,懂我者自然懂!」
宋天恩掌心吞吐著罡氣,緩緩向兩人走去,其意圖不言而喻。
冷血和鐵手兩人對視一眼,眼中反而更加驚恐:「你這傢伙,難道要斷送我大宋好不容易與金國維持的和平局面?這種行為更加可惡!倘若金兵以此為藉口趁機南下,屆時不知會造成多少生靈塗炭!」
聽到兩人這番話,宋天恩如何還不明白,這兩人擺明了是求和派。
不過想想也是,若政治立場與趙構相左,諸葛正我和四大神捕又怎會深受趙構信任,身居高位。
縱觀南宋一朝,朝廷內部分為兩派,一派主和,以宋高宗趙構、宰相秦檜等文臣為首的士族勢力為主;一派主戰,以岳飛、韓世忠等武將為代表。
即便有過四次北伐,但那也並非趙構心甘情願,而是靖康之恥過於屈辱,且有兩位皇帝被扣押在金國,民間復仇呼聲過高,趙構等主和派難以壓制。
「哈!本來還想小懲大誡兩位冒昧的舉動,但既然兩位與我立場不同,那就留二位不得了!」
正當宋天恩準備對冷血與鐵手痛下殺手之時。
「咳咳!小友能否看在老夫的面子上饒了這兩位?」
一隻手臂輕輕搭在宋天恩的肩膀之上,阻止了他劍氣的催發。
「什麼人?!!」
宋天恩只覺頭皮一陣發麻,要知道以他如今的武道修為和超敏銳的感官天賦,哪怕是與他同級別的先天中段高手,也休想如此無聲無息地靠近他!更別說在觸碰他時還未激發他的護體真氣!
唯一的解釋便是,對方的修為遠遠高於自己!
猛地轉過頭,只見一個年輕得過分、卻又俊逸瀟灑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宋天恩此時對這人的身份已隱隱有了猜測。
身後的冷血則一臉欣喜地叫出了此人的身份:「蕭前輩!」
姓蕭,容顏年輕得過分、功力高深莫測。
此人的身份呼之欲出,正是那號稱神州第一俠的蕭秋水。
據說此人雖年逾八十,卻依舊保持著二十幾歲的容顏,更是相傳為整個天下唯一的半步天人級高手,且情人眾多,遍布大宋與金國。
他雖不在江湖,江湖卻處處有他的傳說。
宋天恩臉色無比凝重,聲音沙啞地問道:「神州巨俠蕭秋水?」
蕭秋水微微一笑,親和力十足。
「小友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可否隨我來。」
說完,蕭秋水不見有任何動作,直接御空而行,甚至未引起周圍一絲真元波動。僅是這一手臻至巔峰的御空之術,便如同天上嫡仙。
「蕭前輩有請,膽敢不從?」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既然蕭秋水找上門來,且未第一時間動手,宋天恩相信他對自己應無惡意。於是,他暫且放下心中的顧慮,跟隨蕭秋水而去。
心中已有定計的宋天恩對著冷血二人冷哼一聲:「算你們兩人走運!但如果兩位將來阻我北伐,定斬不饒。」
撂下這句話後,宋天恩腳尖催動無相劍氣,緊緊跟在蕭秋水身後。
冷血和鐵手對視一眼,均在對方眼中瞧見那劫後餘生的慶幸,但同時職業病又犯了,心中卻又跟貓撓的一樣,要知道蕭秋水已經從江湖上消失了三十餘年,要不是他時不時在宋金邊關有驚天大戰,世人估計早就認為他破碎虛空而去。
畢竟,前朝也有先例,想名動一時的不良帥袁天罡成就半步天人之後便飛升而去。
兩人一前一後足足御空而行一個時辰,飛過湖泊、丘陵、群山,直到抵達一處海邊巨型礁石之上,礁石下方則是波濤滾滾的海浪。
一層又一層的波濤激起無數水花白沫。
但神奇的是,當蕭秋水站在礁石之上後,那無量波濤似乎受到莫名力量所影響,居然千丈之內海波平穩!沒了海濤衝撞,整個天地都瞬間安靜了下來。
宋天恩看到這一幕不由得皺了皺眉,這一手就是他功力再增加五倍都做不到!
畢竟,大海潮汐可是自然現象,壓的下短短几秒,但不可能始終如此,波瀾不驚的一直鎮壓。
看著背對著自己的蕭秋水。
宋天恩主動打破平靜:「蕭前輩不知引領晚輩到此是有何用意?」
蕭秋水指著那一片平靜的大海答非所問的說道:「宋小弟,人們常說,人與天爭你且看我現在與天一爭的結果如何?」
宋天恩不明所以:「我只見到海波被蕭前輩一手鎮壓,只能說蕭前輩神功通天,盡能與天一爭!」
「錯!你再仔細看看海面之下!」蕭秋水搖搖頭道。
對方如此說話,必有深意。
宋天恩雙眼藍光一閃,極聚目力望去。
只見海水表面似乎波瀾不驚,但海水之下卻暗流涌動,似乎壓制的越厲害,海水之下暗流隨著時間的推移就越加洶湧。
看到這裡宋天恩怎麼不知道對方想要表達意思。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力,雖能短暫逆天而行,終難逃自然法則的束縛。這海面之下暗流涌動,恰似人心之複雜,世事之多變。你欲北伐金國,收復失地,其志可嘉,然世事如棋局局新,每一步都需謹慎考量。」蕭秋水轉過身來,目光深邃而溫和,仿佛能洞察人心。
「我一力之鎮壓,也只是換取一時的平靜而海底卻早已經驚濤駭浪!」
「宋小弟,你一身武藝超凡脫俗,內力更是深厚無比,但真正的強者,不僅在於武力的強大,更在於心智的堅韌與眼界的開闊。你可知,歷史上的北伐之舉,成功者寥寥無幾,多數皆因操之過急,未能審時度勢,最終功敗垂成。」(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