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物是人非

  滬市地處南方，初春偶有陣雨，春雨綿綿催人困，前一天晚上收拾的有些晚，第二天又是陰雨天氣，沈初意這一覺就睡到了早上快十點。

  許輕甜的房子離沈初意的公司不遠，位於市中心的好地段又是近幾年新建的高檔小區，一百八十平的面積很適合單身貴族的定位，當初買下來的時候許輕甜就帶沈初意來參觀過，裝修屬於輕奢風格，整體色調偏高級灰，配色明亮又大氣，家具是純實木的淺色系，頂棚設計加入了不少金屬元素，水晶吊燈更是一看就價值不菲。

  許輕甜給沈初意推薦過幾處房源，包括她住的這一處，沈初意心想住的舒適便可以考慮買下同個小區的房子，和許輕甜做個鄰居也不錯。這幾日東西整理的差不多了，許輕甜臨時接到任務要出一趟差便發信息給她說抱歉不能陪她逛街，沈初意說沒事，於是她打算獨自出門買些生活用品和食物，下周一正式入職上班。

  窗外微涼，沈初意選了件淺色的針織衫和修身長裙，搭配乾枯玫瑰色的口紅，長長的栗棕色捲髮披在肩膀，外面裹了件B家的經典款米色風衣和它家的格紋手拎包就出門開車。

  車裡瀰漫開淡淡的橙花香水味，沈初意最近很喜歡這款香型，心情不由得變得好起來。

  一個下午的收穫頗豐，除了買生活物品和食物，沈初意去了她常做美容和身體SPA的店裡辦好了會員異地轉卡，做了個皮膚護理和簡單的法式指甲。

  出了店門，是一條開闊的商業步行街，就像許輕甜說的，滬市這些年變化巨大，抬頭望去高樓林立，再也不復當年高中時候那個樣子，沈初意想逛逛，一個人走走。

  沈初意很美，細膩的冷白皮，長睫毛下是一雙杏眼，她的眼睛很漂亮，大大的雙眼皮，眼神堅定又清冷，清秀的五官不用化妝只是抹個口紅就足夠好看，配上168cm偏瘦的身材和一雙筆直的長腿，走在路上數次引來路人的不斷回眸。

  沈初意不在意別人的眼光，獨自逛著，在一個路口右轉後，她感覺眼前的景色有些熟悉。

  這是一條她記憶里的路，兩旁的行道樹已經比當年長高了不少，樹冠茂密現已經遮住了大部分陽光，樹下的這條道路不再似當年那樣烈日炎炎，街上變得蔭涼安靜。

  路上車輛不多，沈初意慢慢往前走著，她知道前面就是她的母校滬市一中，曾經身邊那個為她打傘遮陽的少年已經不在，沈初意駐足，低頭看著腳下人行道上還是同樣的鋪裝，而她腳上已不再是當年的那雙帆布鞋，取而代之的是Jimmy Choo的尖頭單鞋。

  物是人非，大抵就是這個景象。

  高中時的沈初意，成績優異，高挑漂亮，但她自知有個糟糕的家庭，她的性格清冷，也不愛交朋友，那時候要好的幾個同學也在畢業後就失去了聯繫。她的父母早年離異，母親走得早，將她託付給了父親，不久後父親再婚生女，重心漸漸傾斜放在那對母女身上，考上大學去了清大念書後沈初意便甚少與他們聯繫了。

  嚴行洲是滬市一中出了名的成績優秀又熱愛運動的帥哥，是學校里無人不知的富二代。當初是嚴行洲追的她，談不上死纏爛打但是一直鍥而不捨，沈初意的確喜歡他，但她清楚地知道，他們的感情只會是青春里的一段美好，不會有將來。她這樣普通出身的女孩、背後還有個不完整的家庭，怎麼會和他那樣的大少爺走到最後？她從不做那樣的美夢。

  當年高考之後，沈初意再沒見過嚴行洲，他們分手，是沈初意提的。嚴氏集團的公司橫跨海外與國內，嚴行洲順理成章畢業就會去美國念書深造，那是一般人可望不可及的人生。

  沈初意沒想過其他的可能性，在國內上一所排名前列的大學是她給自己定的目標，也是她為自己打算的將來，既然大家今後的人生規劃各不相同，那麼這段感情終是只能走到這裡。

  當年提分手，嚴行洲並不同意甚至有點接受不了，沈初意想，或許因為是彼此的初戀總是太過美好的緣故吧，時間久了，他便會想明白放下了。於是狠了狠心，撂下了幾句重話後便再也不和他聯絡。

  對於這段初戀，也許是一開始就有過不太好的預想，沈初意在分手後很快投入到高考複習當中，用成堆的題海把自己溺斃，強迫自己不再想起嚴行洲，也不許自己難過。

  直到畢業以後的暑假，在大雨滂沱的夜裡被雷聲驚醒，她腦內混沌，躺在一片黑暗的房間裡，再次想起了高二暑假在他家的那些個日日夜夜，想起了那些個她被他抱在懷裡溫存的時刻。

  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了，緩緩將手往下伸。過了許久，窗外的雨漸弱，身體漸漸緩和下來，沈初意的意識回神，睜開雙眼盯著灰濛濛的臥室天花板，眼神飄向窗外，窗戶玻璃布滿水痕，她的臉頰也是，眼淚靜靜地從眼尾流出，緩緩淌過顴骨、耳輪，流進了耳甲腔里。

  沈初意沒抬手去抹，她被眼淚模糊的雙眼沒再挪動，只是望著窗外，任淚水淌著，心裡巨大的空洞感，無法填補。

  她就是在這個時候知道，她想嚴行洲，不止是身體想。

  她明白，也許不光是嚴行洲，她的內心同樣沒能接受他們分手的事實，只不過她慣會壓抑自己，強迫說服自己心裡一直以來不去想罷了。

  但他們不合適，可以說，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又怎麼可能會有未來。

  這段時間她就是這麼過來的，幾個月過去了，當時分手的痛感已經漸漸麻木。

  她知道，就在前幾天，他已經離開滬市，飛往美國。

  那天她沒有去送他，她在趕去做家教的路上，是的，沒錯，高考結束後她便開始打暑期工，她知道父親有了新的家庭，她終有一天會遠離他。

  天空中恰好划過一架客機，她怔怔的抬頭望著天發呆，對於嚴行洲她能做的似乎只有放手，希望他今後一切都好，她想，他會遇到更好的人的。

  都聽人說感情里放不下的往往是女生，男生回頭便會找了別人，沒什麼過不去的，他一定很快就會忘記她的。

  她也會放下他的，只是要再給她點時間，她就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