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主角:還給我。
那雙紫色眼眸的主人,在哈爾帕斯城主呆滯的目光下,嘴角挑出一個妖異到極點的弧度。
強烈的危機感籠罩在哈爾帕斯城主的心上,他知道現在他最應該做的是向後退去,但是手中的魔刀卻拔不回來——一個魔法師如何能和戰士拼力氣。只是哈爾帕斯城主捨不得手中的焚欲,不知為什麼,他就是捨不得鬆開那把閃著妖異光芒的魔刀。那一瞬間的不舍,所造成的下場險些是致命的。哈爾帕斯城主只覺得腰間一痛,即使那一刻他使用了石化護膚魔法,但還是有什麼尖銳的東西破開他堅硬的石化皮膚,切入了他的血肉,差點將他的腸子掏出來!
死亡的危機終於讓哈爾帕斯城主擺脫了焚欲的控制,鬆開那要命的魔刀向旁邊猛地一翻,宛如一顆滾動的肉球險險避開襲擊。他從來沒有覺得死亡如此接近過,為了保命哈爾帕斯城主趴在地上連站起來都顧不上,開始吟唱魔法咒文,數不清的地刺連綿地從地面上冒出來,無差別攻擊四方。
不得不說這個舉動確實救了哈爾帕斯城主一命,襲擊者嘖了一聲表示不爽,他將手中的帶皮的血肉扔到一邊,一手抱起昏迷的黑髮青年,一手拿著魔刀跳到半空中。一對黑色的蝠翼破開襯衫,在空中大幅度扇了數下,令那人拔高了身形。
當哈爾帕斯城主灰頭灰臉地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看到自己肚子上被挖開的血□疼得嘶嘶抽氣。他憤怒地抬起頭,但望見空中的身影時還是不可避免地忡愣了。不僅是他,幾乎所有魔族都不可置信地盯著那道身影,就在剛剛,一個侏儒變成了……魔族?
巨大的蝠翼在背後煽動著,拂開的黑髮中兩隻彎彎的角露了出來,俊美的臉上一雙豎瞳紫眸熠熠生輝。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空中的修都是一個地地道道的魔族。那隻魔族抱著他的所有物,甩了甩魔刀上的血痕。修看著自己的手臂,那不再是侏儒宛如小孩般纖細而瘦小的手了,形狀優美的肌肉微微拱起,其中所蘊含的力量讓他感到滿意。腹部的傷也沒痛得那麼厲害,反而像是某種催化劑讓他感到更加興奮。現在的他能夠逃脫這些魔族的包圍,但是……不甘心。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焚欲輕顫,微不可聞地低吟了一聲。
既然不甘心,那就去做吧。
修盯著底下的哈爾帕斯城主,微微眯起了紫眸。
丹望著那修長的身影,一臉興味,他已經很久沒有遇上讓他這麼感興趣的生靈。而哈爾帕斯城主完全不這樣想,能變成魔族又怎麼樣,原來是侏儒又怎麼樣,他現在只想將剜去他一塊血肉的修碎屍萬段!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在哈爾帕斯城主的咆哮下,魔族們剛要行動,然而此時丹卻輕飄飄的地開口,聲音不大卻讓在場的每一個魔族都聽得一清二楚。
「哎呀呀,太不懂規矩了,沒看到那隻魔族正在『挑戰』城主大人嗎?」
魔族們停下了動作,面面相覷,而哈爾帕斯城主氣得臉都綠了。魔族弱肉強食,崇尚個人實力,因此在七十二城中,城主必須是該區域中實力最強的魔族——只要你是最強的,該區域的魔族便會自發地擁護你。如果你想成為城主,很簡單,向城主發起「挑戰」吧,只要在二十名高級魔族面前打敗了現任城主,你就是新的城主。聽起來似乎對現任的城主很不公平,但是在位的城主在一個月中具有三次拒絕權,並且只要打敗過一次挑戰的魔族,那一月可以不用接受任何挑戰。最重要的是,城主可以重傷甚至殺死挑戰者,而挑戰者不能殺死城主。不管怎麼樣,挑戰在魔族們看來是神聖的、只能一對一的對決,任何人都不能插手。
現場剛好二十五名高級魔族,哈爾帕斯城主因為要專心進階,在這個月已經拒絕過三次挑戰,所以這一次他不得不接受修的「挑戰」。修不知道這些規則,但是他看到其他魔族的動作後也沒有傻得去反駁,而是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丹。丹注意到修的目光,笑嘻嘻地說:「您可以把你的寶貝兒放下,挑戰期間不會有人碰他。」
哈爾帕斯城主深吸了一口氣,將心中的暴怒狠狠壓下,等他解決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魔族後,再去找那該死的商人算帳。趁修的注意力不在這邊,哈爾帕斯城主從懷中掏出一個魔法捲軸,這是他花大價錢從其他地方買回來的保命捲軸。
修將杜澤放在一處高高的山岩上,簡單處理了一下杜澤的傷口,其他的魔族果然沒有阻止他的行為。就在此時,身後傳來哈爾帕斯城主吟唱魔法咒文的聲音。修不再遲疑,轉身跳下山岩,俯身向哈爾帕斯城主衝去。
見修幾乎是頃刻間來到他面前,哈爾帕斯城主果斷觸發了手中的魔法捲軸。透明的氣環從哈爾帕斯城主的四周出現,向外推去,修跳到空中,試圖避開氣環。然而那氣環卻幾乎是同時改變方位,觸不及防地穿過修,沒有給他造成太大的傷害,卻將他遠遠推開了。
等修擺脫魔法的影響時,哈爾帕斯城主已經吟唱完最後一句咒文:「——大地的制裁!」
土地開始顫動,無數土塊拱起,它們以哈爾帕斯城主為核心聚集起來,越來越多的石頭聚集在一起,最後粘合成一個遮天蔽日的石頭巨人。修站在石巨人面前,只比得上它一個腳掌大小。
魔族們有些騷動,他們灼熱地盯著那巨大的石巨人,目光中滿滿的是對力量的追求和崇敬。石巨人看著對於它來說像螻蟻一樣渺小的修,抬起腳用力踩下——它的身軀雖然龐大,動作卻意外地靈敏。
修的紫眸越發明亮,血液因戰鬥完全沸騰起來。他沒有避開壓下來的腳,背後的翅膀用力一扇,舉刀正面迎了上去。鋒利的魔刀輕易地將石巨人的腳掌切成兩半,修從切面鑽出,迎面就是石巨人的巨大拳頭。修生生向旁邊平移了一段距離,反手將石巨人的手從手腕處切斷。
「……?」
修沒有再向上,而是退開一段距離,在他的對面,石巨人完好無缺,被切斷的地方已經被石頭再次聚合完畢,那恐怖的復原能力就像是修根本沒有在它的身上造成傷害過。石巨人中傳來哈爾帕斯城主的大笑:「呵呵呵哈哈哈哈哈!你戰勝不了我的!在我的魔法面前,你簡直就是螻蟻!去死吧!!!」
石巨人揮出雙手,像是拍蚊子般要將修拍死。修動作敏捷地躲開了,但是無論他怎麼攻擊,被破壞的地方都會復原。修微微眯起了眼,這時候攻擊石巨人之中的魔法師才是最正確的,但是眼前的石巨人實在是太大了,根本不知道哈爾帕斯城主到底藏在哪個部位。
如果能一舉將眼前的石巨人破壞掉的話……
修一邊躲避石巨人的攻擊,一邊思考解決的方法。現在的身體很有力量,比他之前任何一個形態都要強大,但是他不熟悉。他主動覺醒了這條血脈,身體中有什麼恐怖的能量在隱隱鼓動著,卻完全不知道如何去激發它,去完成他想要做的事。
如果不找到一舉破壞掉石巨人的方法,這樣耗下去,最先倒下的一定是他。
在修急切之前,哈爾帕斯城主已經先一步開始不耐了。石巨人中的哈爾帕斯城主按著自己抽痛的腹部,看到外面那隻怎麼也抓不住的魔族,恨得眼睛都紅了。他發紅的視線挪到了遠處的山岩上,那該死的魔族剛剛將那名人族放在那裡……
修再一次地砍斷石巨人砸過來的巨手,石巨人依舊不死心地伸出另一隻手試圖抓住修。修輕鬆避過,然後突然感到不對——以石巨人的復原速度,這時候另一隻手早已也復原完畢,為什麼不來攻擊他?
修想到剛剛石巨人攻擊的軌跡,終於變了臉色。此時哈爾帕斯城主爆發出大笑,一邊攻擊一邊惡意地引導著:「哈哈哈哈——去為你那人族小朋友道別吧!」
修不顧頭頂上方錘過來的拳頭,扭頭向後看去。在他的視線中,石巨人脫掉的巨手就差一個瞬間就能砸中杜澤所在的山岩——以它的速度和體積,完全不用懷疑杜澤連同那塊山岩都會被碾成碎屑。
一個瞬間,僅僅只有一個瞬間,他根本不可能趕過去的瞬間。
時間像是按下了暫停鍵,空間被染成了黑白,在這凝固的時空內,唯有心跳聲被放大無數倍。
那個人——會死?
心臟猛地收縮,發出尖銳的疼痛叫喊。那種疼痛讓大腦不得不一直找理由安慰拼命擠壓自己的心臟。
他不會死、他能復生、他……
他會死。
第一次見面時,那個人就說過:他能復生,但也會死。
他從來沒有騙過他。
他會死。
——但是我不允許。
所以破壞掉,把那礙眼的一切統統都毀滅掉。
噗、通。
跳躍的心臟將血液送回了全身,那鮮紅的液體像是突破了什麼限制變得滾燙,帶來了無與倫比的力量。
「滋——」
一剎那爆開的巨大的光亮刺痛了所有魔族的眼,紫金色的雷電撕裂了虛空,那恐怖的破壞能量頃刻就將石巨人的雙手毀滅得沒有一絲痕跡。最絢麗的雷電已經消失不見,所有魔族都怔怔地看著石手消失的那片區域,如果不是空氣中還若有若無地跳躍著細小的紫色電弧,他們幾乎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了。
丹終於維持不住他那看戲的表情了,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電弧跳躍的區域:這明明是、明明是那位傳說中的——
丹將目光轉移到那個最有可能是始作俑者的魔族,不僅是他,幾乎所有魔族都將視線投到修身上,當看到修的指尖偶爾閃過電光後,他們的呼吸開始急促,目光像是黏在修身上不肯離去,完全陷入了一種狂熱的膜拜。
多麼強大和美麗的魔啊——
如果不是挑戰不允許他人介入,那些力量至上的魔族都要直接跪在修面前申請成為追隨者了。
修收回看向杜澤的目光,低頭看著指尖細小的電流,紫色的電弧親昵地蹭著他的手。他勾起了唇,笑了起來。
為什麼沒有發現呢?這種力量實在是太簡單和純粹了。
它們只是在詮釋著一個詞:破壞,或者說、毀滅。
修揚起了頭,長長的黑髮向後垂下,露出一雙艷麗的紫眸,那些紫色的電光像是全聚集在那雙眼睛中了,隱隱有紫光流轉,明艷得不可方物。他看著僵硬的石巨人,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
那麼就破壞吧——
「啪滋——」
一絲細小的電流在空中閃過,然後像是推翻了多米諾骨牌引發了一連串的反應。巨大的電網將石巨人包裹,毫不留情地切割,銷毀,一點一絲地讓獵物分崩離析。
破壞、破壞破壞破壞吧——
在東方遙遠的一座繁華城市中,一名帶著單邊眼鏡的魔族拿起筆正要寫些什麼時,他驀地呆住了。在確定剛剛雷元素的異動不是錯覺後,他霍地站起來,險些推翻了桌椅:「……巴爾大人?」
……
當石巨人被融到最後,從空中落下來的帶血肉球就是之前那不可一世的哈爾帕斯城主,此時他的模樣狼狽不已。因為修對雷電的掌控還不太熟悉,所以哈爾帕斯城主一半身體被硬生生電焦了,其他地方也多少有燒焦的痕跡,配上他的身材整個人就像是菜鳥廚師拿來練手的烤全豬。
勝負已定,魔族們正要為更加強大的新城主而激動時,就看到修上前一步,用魔刀抵在原來的哈爾帕斯城主的喉嚨上,近乎感嘆:「終於將你扒出來了。」
哈爾帕斯城主驚恐地看著上方的修,聲音顫抖:「你、你你你不能殺我——按照規矩,你不能——」
哈爾帕斯城主眼睛瞪得大大的,滿面的不信之色,拼命想說話,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他的喉間插著一把刀,而刀的持有者彎下腰對他說:「還給我。」
還給你……什麼……?
這是哈爾帕斯城主至死都沒有想通的問題。那具龐大的身軀摔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就一動也不動了。魔族們一片譁然,他們忡愣地看著修拔出了魔刀,大量鮮血噴了出來,粘在魔刀上,濺到修微微上彎的嘴角上。
他得把屬於他的東西拿回來。
焚欲銀色的刀身上的紅光越發鮮艷了,像是吸飽了鮮血和*。
——是的,那都是你的,所以統統要回來吧。
在眾目睽睽下,修切開了屍體,他似乎是想要找到屍體的食道和胃,卻因那過於肥胖的身軀而屢屢受挫,所以他開始一點一點地將屍體分割肢解。所有魔族啞然地注視著這血腥的一幕,即使魔族天性殘忍,但做到這種地步的寥寥無幾。
他是我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
修終於順著小腸找到了胃部,但遺憾的是從十二指腸以上的部分,受到雷電的影響,和周圍的血肉糊成一團。這個認知讓修有些不快,他銷毀了屍體,抬起頭。許些發紅的視線中,丹的身影尤其鮮明。
丹在修看過來的那一刻就直覺不妙,他討好地笑了:「嘿,剛剛我可是在幫您——」
「還給我。」修只是道。
丹知道修指的是之前的衣服,但是那件能自動復原的衣服他沒有研究透,還是有些捨不得。在丹遲疑的那一刻,他就瞥見修的指尖一點電光閃過。
「我還我還!」
修接住了那件毛背心,熟悉的味道讓他眼中的紅光稍稍淡了一些。當他再次看去時,丹已經不知道逃到哪裡去了。周圍的魔族噤若寒蟬,修扇開翅膀,返回了山岩之上。
杜澤依舊昏迷不醒,所以他看不到身邊的魔族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目光看著他。修眼中的紅色還未完全褪去,他似乎還有一些蠢蠢欲動,想要做些什麼,去證明他已經完全獨占了眼前的這個人了。
焚欲輕吟著:殺死他,這也是一種獨占。
修伸出還帶著許些血跡的手,搭在黑髮青年的喉間。伴隨著杜澤的呼吸,那微微凸起的喉結在一顫一顫,這是生命的弧度。
只要一用力,這種弧度就會停止。
焚欲上的紅光越發鮮艷,似乎在期待。
下一刻,修的手指繞到了杜澤後頸,指尖感受到那熟悉的溫度和觸感,輕輕撫摸著。
他沒有背叛我。魔滿足地想,他是我的了。
紫眸中的紅光終於褪去,他抱起杜澤,在一眾魔族的目視下揮翅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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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逃脫之後,丹用手上的書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呼出一口氣:「真可怕。」
口上是這麼說的,綠衣男子臉上卻沒有絲毫畏懼的表情。當他放下手時,卻發現書皮上沾上了血跡。丹用手一抹額頭,又是一手血痕:他的額頭不知不覺被劃開一道口子,而他完全沒有發現。
丹看著血跡,開始樂不可支地笑起來了:「真是太有意思了,該說真不愧與那位大人有血緣關係嗎?好久沒見過了,那位大人的毀滅之雷。」他用手一抹,臉上的口子瞬間消失不見:「如果不是被限制了,真想和他打一場,不過作為旁觀者繼續看下去也很有趣啊……」
「果然我還是喜歡這個世界,所以絕對不想去那無聊透頂的神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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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肉強食,這是真理。
侵略、破壞和占有?我們忠實自己的*。
用敵人的鮮血讓我們變得更加強大。
不服?出去打一場。
強悍是我們的代名詞,我們追求力量,用實力說話。
天族?哦,那是一群鳥人。
我們?我們是高貴的魔族(Asmodians)。
——《混血:魔族語錄》節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