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學徒
夫人驚奇的話語讓老管家臉上一陣尷尬，但在莊園大門外並不是一個交談的好地方。
等到一行人抵達莊園主建築，坐在明亮大廳中時，管家這才將這件事情原原本本的講給自己的主子聽。
因為涉及到夫人遇刺一事，所以他講的很詳細。
包括自己小孫子在這其中表現的多麼遲鈍，也完完全全沒有絲毫美化的說了出來。
切爾西夫人默默聽著，表情始終沒見什麼變化。
直到老管家將這件事情徹底講完，她這才點了點頭。
「你那小孫子表現的很正常，他畢竟從未接觸過這類陰謀詭計，反應遲緩並不能怪他。」
「相反，他能在接連受辱下隱忍一整天，而沒有做出絲毫衝動舉止，就足以說明他心性堅韌，是個值得培養的人才了。」
這話聽起來並不像是安慰，老管家也知道夫人根本不會在這種涉及到小孫子未來「發展方向」的問題上說什麼好話。
她既然能這樣說，就證明她真的是這麼想的。
不過這個基調一定下，那麼與之對應的，在這件事情上表現十分機敏的梅倫就顯然不能夠只用人才來評價了。
但奇怪的是，老管家卻並沒有聽到夫人接下來有提到她往日頗為關注的梅倫，反而問了一個看似並不相關的問題。
「最近有收到關於威廉·潘托利亞的消息嗎？」
「威廉·潘托利亞？」
管家聞言一怔。
這個名字他可謂十分熟悉。
不只是他，泛是在巫師世界有關注過近兩年新聞的人，都不可能對這個名字感到陌生。
威廉·潘托利亞出身於一個古老的純血巫師家族，成年後卻並沒有聽從家族安排，進入魔法部從政，反而去了北方最大海域顫抖海當上了一位海賊。
慣常掠奪北方帝國與教會的船隻之餘，不知道被他從哪搞到了一艘以災厄為名的詛咒之船。
然後就與深海種族合謀，攻破了巫師界最大監獄深淵之塔，並釋放出了塔里數以萬計的恐怖罪犯。
那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可到現在，整個巫師界都還深受這件事情的困擾。
可以說，這傢伙是當今巫師政府重點追蹤的頭號通緝犯。
但也正因為這些犯罪事跡，讓他被列為當代十大海賊之一，風頭正盛。
「據說威廉最後一次出現的地點是在凱瑞安的大圖書館，似乎正在查閱有關於蒸汽動力學與附魔學的資料。」
老管家低聲回答，「但這消息謠言成分過多，沒有人能確定它是真的。」
「威廉很謹慎，總會向外釋放各種假消息，以便掩蓋他的真實行蹤。」
夫人說道：「不過有件事情應該是真的，那就是他有個女兒，年紀不大，就藏在混血協會的某個分部里。」
管家聞言一驚，對這個消息簡直措不及防。
「也就是說，這件事……」
「如果沒意外，這個小女孩目前就在格雷厄姆了，敵人計劃如果順利，她會在未來一段時間內慘死，而你孫子會是第一嫌疑人。」
切爾西夫人說著，冷笑了幾聲。
「可惜，幕後那人沒料到，他暗中指使的蠢材們表現的太過，以至於被輕易發現了破綻。」
老管家此刻其實沒聽清主子講了些什麼。
在聽到威廉的女兒就藏在混血協會時，他不自覺就驚出了一身冷汗。
本以為這次叫小孫子替夫人去辦事，是個大好事，只要有所表現，就一定能入了夫人的眼。
眼下結果倒是很符合預期。
但這個過程，也太驚險了些？
那可是巫師界頭號通緝犯，真要讓他女兒死了，他可不會管什麼證據或者是否無辜，涉及到這件事的人估計一個也逃不掉被殺的命……
當然了，夫人並不會懼怕一個在逃犯人，但夫人是夫人，他小孫子馬丁可沒那個本事。
夫人又不可能每天24小時派遣人保護，真要到了那個時候……
「多虧了梅倫，否則這事後果必然難以預料。」
老管家對此充滿慶幸。
夫人聞言瞥了他一眼，「那麼，你來猜猜看，就連我都無法確定那女孩具體藏在哪，幕後那人，又是怎樣確定的？」
「應該是威廉的至交好友參與其中，或者起碼有泄密。」
管家說著，心思一動，「會不會是混血協會的那位會長……」
既然威廉能將女兒送到混血協會裡，就證明他對這個組織，或者說組織里的某個人充滿了信任。
這個人選，似乎沒有誰比協會的會長更符合要求的了。
因為那位會長在整個巫師界，是出了名的大好人。
但這種人真的會表里如一嗎？
老管家一向認為，善於經營名聲的人，心思必然比尋常人更複雜……
「如果我們真的對此起了疑，就等於是踩到了敵人設下的圈套。」
切爾西夫人搖了搖頭，「當然了，我們也不能肯定那位就一定沒問題。」
「您的意思是？」
「那個查理以及其周圍可能存在的其他同夥，是註定會死的。」
沙啞的聲音輕聲說道：「他們的誣陷計劃成功了更好，不成功，其實也無所謂，因為這終究會向我們展露一件事情。」
「那就是好心辦壞事，你所謂的幫助，對他們來說反而不一定是好事，也不會獲得感激。」
「您是說，那個查理想要做這件事，是因為對您善待混血們感到不滿？」
管家可沒有梅倫那種金手指，能夠看清兇手做事背後的行為邏輯。
此時聽到夫人的話，這才反應過來。
繼而充滿錯愕。
「如果不是您，那群混血們怎麼可能有一個安穩環境去正常生活？」
「這也可以理解成，我在用一盆溫水煮一群青蛙。」
切爾西夫人不咸不淡地道：「維護混血團體，目的是不斷叫他們輸送一些下等人供我們純血驅使玩弄。我早些時候就有聽過這種說法，原本也沒當回事，可現在……」
「您剛才還說，如果我們對此起了疑，就是中了敵人的圈套……」
「所以，幕後那人看似在編織一場陰謀，其實不過是揭露一個真相罷了。只是……目的又是什麼？」
最後一句話傾向於呢喃，切爾西夫人眉頭緊蹙，明顯對此有些無法理解。
看清了如何，看不清又如何？
只不過是一群混血罷了，難道有人會認為她與混血們離心離德，會是什麼巨大的損失？
還是說，不論是先前的刺殺，還是現在的離間，最終目的其實都不是自己？
想到今晚面見的那位真理教徒，以及他所說的話，切爾西夫人若有所思。
是有人相信了那群瘋子的話，並準備趁機做些什麼嗎？
但……
這又怎麼可能？
心中沉吟著此事，她口中命令道：「讓你小孫子撤回來吧，順便將這件事和我遇刺一事的相關線索通知混血協會，這件事情既然涉及到他們本身的問題，那就讓他們去調查解決。」
管家低聲應是。
這句命令的下發，必然會讓混血協會對內展開一場清查。
單純如此倒也罷了，但這清查涉及到了該協會當前的運行理念。
如果夫人所言為真，那麼暗中必然有一部分混血對當前安穩環境和發展方向感到不滿。
將查理的問題徹底暴露出來，雖然會引起一群混血自省，卻也會讓另一群人看到正有理念相同的人衝鋒在前。
儘管這位衝鋒者人品不怎麼樣，但也足夠讓這個協會暗中發生分裂現象了。
不過這就和他們沒什麼關係了，分裂對夫人來說其實是一件好事。
起碼能夠讓她看清，誰是知恩圖報的潛在朋友，誰又是以怨報德的未來敵人。
「對了。」
正當管家琢磨著要不要給救了自己孫子的梅倫提個醒，以免事情波及到他身上時，就見夫人不知從何處拿出一本羊皮冊子放在了身旁矮桌上。
「去的時候，將這本書帶給梅倫，讓他看一次，權當他救了你小孫子的感謝。」
「羅賓·萊法利一家的冒險指南？」
看清書名，管家充滿驚訝。
這本書看起來像是本故事書，實際上卻是一本獨特的秘寶。
只因每一位翻看這本書的巫師，都會在事後獲得一個好處。
那就是第三隻手，也就是巫師天賦的極大增強。
夫人顯然是考慮到梅倫覺醒後可能不太好的天賦，所以才想要用這本書去培養他，來彌補這個缺陷。
而用感謝之名將這本書遞過去，就明顯只是個藉口。
因為這本書的翻閱資格，比他小孫子的命可值錢多了。
甚至值錢到讓管家感到不能理解的地步。
這本書就算是夫人這個層次的巫師用了都會有明顯效果的，但它卻有一個極大的限制。
就是翻閱這本書的人，只能同時存在三個。
超出三個人，再有人去翻閱，就只會有害處。
據管家了解，眼下這本書只有最後一次翻閱機會了。
也正因此，夫人往日想要從萊法利家族將書要來給她女兒用，就始終沒有成功。
怎麼現在，好不容易要來了書，機會卻給了一個外人？
雖說這個外人曾經無意中救過夫人，剛剛也幫了他們一個不小的忙，但這不至於讓夫人覺得他比小姐更重要吧？
似乎看出了管家的疑惑，切爾西夫人輕笑了一聲，道：「它現在可以翻閱三次。」
「您是說……」
「你想的沒錯，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萊法利家族了。」
這個消息徹底震驚了老管家。
那萊法利家族雖然因為常年被一群瘋子追殺而沒落，但底蘊還是有的，起碼比大多中小型巫師家族強得多。
眼下半點風聲都沒有，竟然說沒就沒了？
「是您出手了？」
「不，是屠神者古德里安。」
「又是那群瘋子……他們到底要做什麼？」
「做一件不切實際的事情。」
切爾西夫人說到這裡，不自覺輕哼了一聲。
「偏有人信了他們的瘋話，跟著跑來格雷厄姆四處搗亂，可能是認為我比較好欺負。」
管家見此若有所思。
夫人顯然在今晚了解到了一些事情，但她並不相信這件事，以至於現在說起來的語氣還頗為不屑。
然而……
如果她真的半點也不信，會把只能翻閱三次的強大寶物送去給那梅倫用一次嗎？
要知道，刨除夫人自己和小姐，那寶物的使用次數，也只不過剩下這麼一次罷了……
也許是，因為那群瘋子的事情，混血協會在接下來，可能會出現比分裂更嚴重的變化？
而夫人希望在這場變化中，梅倫能發揮出類似這次事情的作用？
但是……她怎麼能肯定，真要有大事發生時，梅倫會站在己方這邊？
依靠梅倫對小姐的愛慕？
可這就……
管家猶豫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有心想要說些什麼，但又怕說了惹來夫人的不滿。
那畢竟不是一個下人該摻和的事情。
不過隨後他就沒這種顧慮了，因為夫人接下來說的話。
「那孩子喜歡艾麗莎是不會有結果的，但他是個難得的人才，我也不會因為這件事去疏遠他。」
「所以，你去送書的時候，順便幫我帶句話。」
說到這裡時，切爾西夫人的話語有點猶豫，似乎以前從沒想過會有說這些的時候。
但緊接著，她還是將剩下的話講了出來。
「如果他同意，可以選擇當我的學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