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擔心的，能做的
掛斷電話，名冢彥才注意到從自己胸口滾落的四葉草。
他回過身，注意到動作靜悄悄，馬上就要進入室內的泉悠月。
名冢彥一陣好笑，「泉小姐，我只是剛剛被電話叫醒。你就算做了些什麼奇怪的事情，也不用那么小心翼翼地走開吧？」
「你不要繼續睡了嗎，名冢彥？」被他叫住，少女只好轉過身，用問題回答問題。
「剛剛睡著是意外，現在繼續躺著也不像個樣子。」名冢彥搖頭，伸手輕捏起滾落的四葉草，「說起來，人家都是獻花，泉小姐怎麼會想到獻草？」
「四葉草代表幸運。」女孩扔回硬邦邦的一句話。
「倒也是，我錯怪泉小姐了。」名冢彥站起身來，拍了拍衣服褲子，「不過泉小姐應該是因為心裡緊張，才會跑到後院來找我吧？」
「是有點，但看你睡得這麼香，我好像也沒有那麼緊張了。」泉悠月抿了抿嘴唇，認真回答。
「那自然是好事。」名冢彥笑了笑，「不過就從早餐吃的東西來看，泉小姐的緊張應該並不嚴重。
不等女孩回答，他就補充了一句，「畢竟今天早上，泉小姐吃的東西，好像比昨天還多那麼點。」
昨晚渡邊晴代沒來，那么女教師自然今早會來。
考慮到這一點，名冢彥實際上有意縮短了早餐時間。
可問題在於，早餐時間縮短了，可就是因為渡邊晴代沒有來搶食，眼前的少女竟然硬生生地吃下了比昨天還要多不少的量。
讓名冢彥實在嘀咕，女孩是不是之前在中部地區被虐待過。
但想想她那位曾是玉衡的義父，這種事情應該怎麼也不可能才對。
「只是按比例增加而已！」女孩努力抗辯，「昨天渡邊晴代過來的時候，吃掉了不少東西……今天我只是把那份補上了！」
「可我和冰室同學也沒有補上啊？吃的量也只是和昨天差不多。」名冢彥發問的時候饒有興味，「所以是我和冰室同學保持同樣的數量，泉小姐保持同樣的比例？」
「不知道泉小姐還在中部地區的時候，數學成績怎麼樣？」名冢彥嘴角微微上揚。
至此，泉悠月嘗試反駁的努力全部失效。
「我……」辯駁不過的少女只能幹脆扭頭進屋，留給名冢彥一個氣呼呼的背影。
明明好心來關心你，結果最後還要被你這麼說！
真是過分！
站在她身後的名冢彥只是笑了笑，任由陽光照落在身上，眸中溫暖暗藏。
……
晚飯過後，名冢彥總算等到了自己向西園寺雪繪申請的物資。
不過渡邊晴代說是幫他把東西送過來，但並沒有幫他把一袋袋的原材料搬進屋子裡。
這位女教師在下車以後，反而身體微斜，倚著車門，帶著幸災樂禍的表情，看著名冢彥來來往往，做足了苦力的工作。
等名冢彥把原材料差不多搬完，她才直起身體，用略帶好奇的語氣詢問起來，「名冢同學，你到底想用這些東西做什麼？」
「啊？做什麼？」名冢彥拿著毛巾，抹去額頭與臉上的汗水，「沒什麼，就是準備給人一點驚喜而已。」
渡邊晴代看著他，沒有說話。
什麼叫給人驚喜？
以泉悠月到處逃跑那麼多天的情況來看，突然給她做甜點，也絕對能算上是驚喜了。
可女教師偏偏不覺得名冢彥有半點這個方面的意思。
「說實話，名冢同學。」例外地磨蹭了一會兒，渡邊晴代到底還是沒有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說實話啊……那就是保密。」名冢彥笑了起來，「天機不可泄露啊，渡邊老師。就算我信任你，我也不信任西園寺大小姐。」
渡邊晴代看著少年臉上的笑容，怎麼聽怎麼覺得不對。
什麼叫信任她，不信任西園寺大小姐……
這些東西都是小姐點頭之後才送來的，你不信任小姐？
可偏偏這傢伙像打補丁一樣，來了一句「信任她」。
搞得渡邊晴代也不好直接說什麼。
幸好，名冢彥沒打算真保密到底，「這樣，渡邊老師如果真的有興趣，可以在明天晚上的這個時間點過來旁觀，那時候，老師就知道是什麼事情了。」
「名冢同學，是想騙我給你當免費保鏢吧？」渡邊晴代壓根不上當，「要是我過來的時候，名冢同學還是把秘密捂個嚴實，那我不是就要晚上留下來，剛好變成保鏢了？」
名冢彥看著女教師，神情中滿是不可置信，「渡邊老師，我真的沒這麼想……老師居然是這麼看我的？」
「難道不是？」渡邊晴代嘆了口氣，乾脆上車關門。
眼角餘光里，名冢彥走上前來，敲了敲車窗。
無奈的女教師只能搖下車窗，「還有什麼事，名冢同學？」
「沒有，只是告訴渡邊老師老師，明天這個時間點過來，一定能看到我會幹些什麼。」名冢彥一邊說，一邊轉身揮手，「老師，晚上可要有段愉快的夜生活！」
渡邊晴代看著少年的身影遠去，關上車窗。
她還能有什麼夜生活？
現在自家小姐的情況並不好，私立理心也正是將要開學的關鍵時刻，她就算是能多睡一個小時，那也是去神社或者佛寺祈禱的結果。
如果……如果眼前的少年能幫上小姐的忙，她或許才能夠輕鬆點？
發動機已經點起，但渡邊晴代的右手卻停滯好久，才放到檔位調節器上。
……
把大部分原材料都搬到離後院夠近的位置之後，名冢彥打量了一眼手機屏幕。
眼下才六點二十。
「名冢彥，東西都已經搬來了，所以……你準備幹什麼？」泉悠月看著名冢彥分別取出些原材料，走向廚房——從名冢彥搬東西開始，泉悠月就一直關注著他的舉動。
當然，女孩也不是一直在旁邊看著，也有幫過他的忙，把蜂蜜和紅糖、黃油這種東西放到廚房裡。
「拿了這些原材料，當然是要做甜點了，泉小姐以為呢？」名冢彥回答得理所當然。
泉悠月仔細打量著他的神情，卻沒有從裡面看出半分開玩笑的意思。
少女走到名冢彥身前，張開雙臂，阻止他繼續伸手向原材料。
「泉小姐擔心我第一次做，做不好？」名冢彥看著女孩的動作，只是用語言回應她，「不用擔心，這種東西都是相通的，最多麻煩一點而已。」
「沒有。」泉悠月盯著他的雙眸，「名冢彥，我想知道你究竟在想什麼，究竟想做什麼。」
「真是這樣？」名冢彥朝廚房外瞥了一眼。
不知什麼時候，冰室侑已經在餐桌旁坐下，再一次捧起了書本。
眼前的少女沒有說話，只是執著地盯著他。
「好吧，好吧，泉小姐出去等五分鐘。」名冢彥終於無奈，「五分鐘就好。」
「真的？」女孩的眸中有些懷疑。
「真的。」
「那……五分鐘之後，你要告訴我，你想做什麼。」
「好，好。」
……
五分鐘後，泉悠月看著名冢彥端著碗淺紅色的湯，走出廚房。
「喏，泉小姐，這就是我想做的東西。」名冢彥把碗放到餐桌上指了指。
「這東西……有什麼特別的嗎？」少女湊上前，從各個角度端詳著眼前這碗還冒著些熱氣的湯，卻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地方。
唯一特別的，大概就是有香味，但甜味也相當重，幾乎要到讓人發齁的地步。
想到這裡，女孩伸出白皙的食指，輕輕蘸了下面前的「湯」，小心翼翼地用舌頭舔了舔。
只是舔了一下，她就從座位上跳起，跑進了洗手間。
水聲傳來，附帶著「咕嚕咕嚕」的漱口聲。
片刻之後，泉悠月皺著眉頭，氣勢洶洶地向名冢彥走來。
「泉小姐，我可沒讓你去嘗這東西。」名冢彥當即舉手，撇清自己的責任，「我只是想讓你和冰室同學看一看。」
「這碗東西有什麼好看的……」
名冢彥嘆了口氣。
「這樣，泉小姐，我問你一個問題。」
「嗯？」
「如果把蜂蜜、黃油、紅糖這些東西放進鍋里簡單煮一煮，然後再讓它們冷卻下來，你覺得怎麼樣？」
「會齁死人。」少女對剛才的感受記憶很深。
「是，如果喝下去，肯定會齁死人沒錯。」名冢彥笑著，表情中有些莫名的意味，「那麼，如果這碗東西被潑到人的臉上，請問被潑到的人，會是什麼反應呢？」
「涼的嗎？」女孩再次望了一眼給她帶來深刻印象的碗中紅湯。
「是。」名冢彥很有耐心。
「大概會睜不開眼睛……」泉悠月想了一下，「這種東西如果淌進眼睛裡，肯定會眼睛很痛，而且怎麼也睜不開的。」
「那就對了。」名冢彥笑得很開心，「生活的滋味很甜美，很美好，所以有必要請別人品嘗一下。」
「你想把這些東西扔在黑道的臉上？」泉悠月反應過來，「可是這種東西，能不能扔中才是真正的問題吧？」
「泉小姐說的沒錯。」名冢彥繼續點頭。
女孩確實沒有說錯，如果有這個能力扔中，他為什麼不去扔啤酒瓶？
只要身體上半部被命中，那被命中的人……基本上也就喪失行動力了。
眼看女孩眼中的疑問越來越多，名冢彥指了指客廳里的麵粉袋子，還有幾個扁平的黑色五孔塑料筐，「剩下的一步，要靠這些東西來完成。」
「啊？」泉悠月看著原材料的方向，完全沒有搞懂名冢彥在想些什麼。
「好了，既然這些東西已經弄完，也該做幾片餅乾犒勞一下自己了。」名冢彥沒有管疑惑更甚的少女，只是自顧自地起身，伸了個懶腰以後，重新進了廚房。
「名冢……」泉悠月想要喊住他，卻被手背上傳來的冰涼觸感制止。
「冰室同學？」泉悠月看向伸出手的冰室侑，「為什麼要攔著我，冰室同學不擔心……不擔心他嗎？」
「擔心。」冰室侑的目光停留在廚房裡的身影上，「但我相信名冢君。」
「可是……」泉悠月的目光在冰室侑和名冢彥身上來回，「可是如果名冢彥，他做出和那天一樣的選擇怎麼辦？」
她不知道名冢彥那天究竟做過什麼，只知道那天的冰室侑對此的反應。
也由此知道，名冢彥的抉擇讓冰室侑難以接受。
冰室侑的目光仍舊停留在名冢彥的身上，久久沒有離開。
就在泉悠月以為自己不會得到問題的答案時，她卻看見冰室侑平淡的表情中有了一絲笑容。
笑容帶著灑脫。
「泉小姐，有些事情，我可以強求名冢君帶上我。但是有些事情，我不能去那麼做。」冰室侑的語氣有些飄忽，「面對那位西園寺理事長的時候，我能夠幫上忙，我也想幫上忙，可是名冢君把我擋在了身後，到最後也不肯讓我露出來……這才是我為什麼會氣憤，會……會難過。
「可現在並不是我能夠幫到名冢君的時候。」冰室侑看向泉悠月，語氣平淡中又有真誠，「現在的我站出去，只會給名冢君帶來麻煩，而不是幫助到他。」
「冰室同學……」
「相比起來，泉小姐的身體比我更好些，所以能幫到名冢君的地方也更多些。」冰室侑的表情回歸清冷，「所以，我反而要拜託泉小姐，儘可能去幫助名冢君。」
「我當然會……」
「嗯，那就拜託泉小姐了。」冰室侑終於將目光投回書頁上，仿佛剛才的話語都不是她所說。
看著桌旁認真閱讀的少女，還有廚房裡忙碌不停的少年，泉悠月一時語噎。
或許是第一次，她感受到自己和冰室侑相比，和名冢彥間的距離遠了多少。
「泉小姐，緊急事件！幫我取一下牛奶！」
廚房裡傳來名冢彥求救的聲音，也打碎了少女的思索。
這傢伙，原來還是……會需要我的嗎？
少女的腦海中閃過這樣的念頭。
她站起身，走到冰箱前，取出牛奶，放到名冢彥面前。
「幫大忙了，泉小姐。」名冢彥長出口氣，「不過還有件事……幫我倒小半杯牛奶，再倒進這個盆里。」
他抬了抬下巴，向女孩做出示意。
「嗯。」泉悠月應聲照做。
名冢彥用餘光瞥見，少女的臉頰上有淺淺的酒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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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