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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理心祭(六)

2024-08-23 01:11:48 作者: 遁行的藥師
  第127章 理心祭(六)

  當天晚上,名冢彥和往常一樣,與宿舍里的兩位女孩一起吃晚飯。

  泉小姐照例胃口很好,談性也很濃。

  畢竟攤位上的事情很多,也總會碰到些有意思的部分。

  另外就是,賺錢對於泉小姐來說,到底是件讓她很開心的事情,更不用說私立理心會對營業額最大的班級給予獎勵,並且是給每一個學生的。

  這也就難怪泉小姐在吃飯的時候還說個不停,甚至還在展望後兩天學生家長們,還有其他人能進入參觀時攤位的經營狀況。

  名冢彥端著飯碗,自己吃得少,看泉小姐吃得多。

  當然,給她潑涼水也多。

  至於冰室侑,則是在一旁偶爾夾一口菜餚,慢慢咀嚼上好久,然後聆聽名冢彥和泉悠月的對話。

  讓名冢彥幾乎懷疑下午她的要求……或者說請求,是個幻覺。

  吃完飯,照例應該是泉小姐和冰室侑兩人共同負責清洗碗具,但這一次,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想法,名冢彥把少女們都趕到了一邊,一個人負責完成碗具的清洗。

  泉悠月驚訝於他的主動,誇了他兩句之後,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畢竟泉小姐的事情很多,按照聲優學校教授的技巧練習一段時間,再看一會兒書之後,就要洗漱休息。

  她明天還要輪班,只有最後一天才有休息。

  而冰室侑,則是在廚房裡站了好一會兒,靜靜望著名冢彥的背影許久,才轉身離開。

  至於離開的目的地是哪裡,名冢彥雖然不想去猜,但也不覺得難猜。

  要麼是自己房間,回去讀書。

  要麼是天台,等待她下午提及的「看星空」開始,等待名冢彥的到來。

  花了十分鐘,名冢彥終於把洗碗池裡的碗碟都處理乾淨,轉身收拾乾淨一旁的桌子,扔下洗完用的橡膠手套,他轉身走出廚房,順帶合上廚房門。

  門外隱隱約約有蟬鳴聲傳來,提醒著他夏天已經毫無疑義地到來。

  而廚房裡沒有開空調時的炎熱,更是讓他出了一身透汗。

  帶著些好奇,又有些忐忑不安的心情,名冢彥走上二樓。

  走廊里黑漆漆的,只有泉悠月的房間裡傳來若隱若現的聲音。

  那是她正在練習聲優技巧的動靜。

  名冢彥停下腳步,靜靜傾聽片刻。

  一束光線從少女的房間透出,照在黑暗的走廊中,照出一抹光亮。

  隱隱約約地,為名冢彥照亮前往三樓的道路。

  笑了笑,名冢彥再次起步,走向三樓。

  踏上台階,他突然有些小小的感慨。

  除去剛剛搬入交流生宿舍那幾天,名冢彥實際上並沒有到過三樓。

  哪怕是剛來那幾天,也只是因為要了解防水工程已經做到了什麼程度而已。

  他並沒有什麼興趣在天台上看星星。

  而今天,因為冰室侑的話語,他再一次來到了其實一點都不熟悉的三樓。

  推開大門,身後是空調打出的,乾爽的涼風。

  而身前,是炎熱的,帶著些濕潤氣息的熱風。

  頓了頓,名冢彥沒再猶豫,乾脆走出門。

  「名冢君,已經來了嗎?」少女聲音清冷,在夏夜中,讓名冢彥仿佛陡然觸碰到冰涼的水。

  「冰室同學既然那麼說過,我又怎麼會拖延時間呢?」沿著聲音的方向,名冢彥看到跪坐在天台地面上,微微抬頭,望著天空的少女。

  他皺起眉頭,「冰室同學這樣跪坐著,不覺得膝蓋難受嗎?」

  「不會,我在下面墊了墊子。」女孩輕聲回答著,「名冢君也是,隨意就好。」

  聽著少女的話語,名冢彥的眉頭舒展開來。

  他下意識看向四周,還有天空。

  天空中星光微弱,來自周圍的霓虹燈光卻相當強烈,讓人難以在夜空中找到星星的存在。

  仿佛旅途中的人因為四周過多的誘惑,而忘記了自己本該前往的目的地。

  想了想,名冢彥乾脆盤腿在冰室侑面前坐下。


  既然是要談心,那兩人自然要保持足夠近的距離。

  否則隔個兩三米遠,還怎麼能叫談心呢?

  看著名冢彥的動作,冰室侑的眸中閃過一絲暖意,又轉瞬消失不見。

  「所以,冰室同學讓我過來,到底是想要告訴我什麼事情?」名冢彥坐著,忽然感受到周圍有陣微涼的風襲來。

  轉頭看去,是少女拿著把涼扇,正在扇風。

  而她扇出風的方向,恰巧是兩人的交界處。

  所以名冢彥也同樣會被風吹到。

  「名冢君覺得呢?」少女的動作輕緩,聲音也同樣輕緩。

  不再像名冢彥記憶中那樣,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

  「我不知道……是因為理心祭這幾天,我沒有陪冰室同學嗎?」名冢彥想了想,決定不賣關子,主動詢問。

  「或許有吧?但那不是主要原因。」聽到名冢彥的回答,少女居然輕笑了聲。

  然後,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那究竟是因為什麼?」名冢彥聞言,倒是真有些摸不著頭腦。

  老實說,從兩人重遇之後,冰室侑身上發生的變化,他看得雖然不算非常清楚,可也大概能窺見一個輪廓。

  從自信,到自卑,又到後面漸漸平靜的情緒變化,名冢彥多少能夠看出個大概來。

  他也知道,這裡面的變化,有太多都和西園寺雪繪扯上了關係。

  「名冢君,知道我最近的身體情況嗎?」少女笑了笑,提起了另一件事情。

  名冢彥略微嚴肅了些,「是比上次操場上的情況還要糟糕?」

  說到這件事情,就算是他也由不得有些頭疼。

  因為冰室侑的身體,實在是他十分擔心的一方面,偏偏現在他們人在關東,原先負責她的關西醫師只能遠程給予些許建議。

  而恰恰又是先前,少女已經向他表達過,或許要離開關東,回歸關西的意思。

  對此,名冢彥自己也有些心情複雜。

  如果按照少女的說法,按照那位醫師的說法,他跟隨回到關西,或許才是讓少女身體最快恢復的方法。

  而回到關西,以神宮和少女父親的能力,在一年後把他塞進京都大學,也並不會是什麼太大的難題。

  可問題在於,如果他真的回歸關西,那就意味著他和關東這裡的人,這裡的關係將會一概斷絕。

  西園寺雪繪身為主民派的預備接掌人,怎麼也不可能跟著他去關西,更不可能自己矮下身段,主動來聯繫名冢彥。

  泉悠月身為中部地區那位前玉衡的義女,如果想要跟自己去關西,那必然會遭遇一個大問題。

  也就是怎麼躲過中部地區極道們的排查。

  要知道,那位玉衡被抓走到現在,也才不過三個月的時間。

  遠遠沒到放鬆警惕,不去管這些的時候。

  泉小姐如果盲目跟隨他去往關西,是很有可能被這些極道找出來,然後被扣押下來,去陪她父親的。

  至於說清水千夏……

  女孩的情況更加簡單。

  來自北海道的她,能夠到達的最遠距離,也不過就是關東。

  關西對她來說,是遙不可及的地方,也是幕府派永遠不會允許北海道居民們前往的地方。

  在這樣的情況下,名冢彥想要繼續和她們的聯繫,幾乎已經是不可能的。

  「是稍微嚴重了一些,但說不上嚴重多少。」少女輕輕抿嘴,手上的動作也慢了些,聲音中似乎有些小小的不甘心,「但是不管怎麼說,想要留在關東,或許可能性已經沒有那麼大了。」

  名冢彥張口想說些什麼,但又猶豫著,沒有開口。

  「名冢君想讓我留下來嗎?留在關東?」沉默片刻,冰室侑將目光投向名冢彥。

  她的雙眸在夜色中仍舊熠熠生輝,讓人渾然想不到少女還經受著視覺障礙帶來的苦痛。

  「這是我能夠去評論,或者給出意見的嗎?」名冢彥望著夜空,長出口氣,「如果我的決定給冰室同學帶來了更大的麻煩,那將是我怎麼也不能夠彌補的過錯。」

  「不至於那麼嚴重,名冢君。」少女輕聲回答,聲音仿佛夏夜中的輕紗,輕撫名冢彥,拂去他心中的急躁,撫去他的焦慮。


  「就算名冢君給出意見,我也不一定會採納不是嗎?畢竟這是我的決定,而不是名冢君幫我做出的決定。」少女重新扇起涼扇,只是這一次,朝向名冢彥的方向更多些。

  不知道是為了名冢彥能夠更清醒,更冷靜地給出意見,又或者是處於其它的什麼目的。

  名冢彥看著天空,半晌沒有出聲。

  就當女孩以為他會就這樣一直坐下去,仿佛坐禪一般沒有動彈,名冢彥卻突然伸開雙腿,向前坐了不少位置。

  然後躺了下來。

  墊子不算大,他只是讓自己的頭,還有上背部躺在了墊子上。

  剩下的下背部,腰部,臀部,腿部,都貼著地面。

  天台的地面。

  「名冢君覺得累了嗎?」冰室侑沒有再追問意見,反而關心起名冢彥來。

  「大概還是有一點的。」名冢彥笑得有些勉強,「畢竟在鬼屋裡面來回跑,而且之後還有點其他事情……理心祭持續這麼長時間,總覺得我並沒有享受到什麼太多的東西。」

  「那麼,名冢君想過去享受理心祭嗎?」少女略微靠近了他一點,不再跪坐,而是雙腳側傾。

  「我?」名冢彥反問了一句,語氣有些茫然。

  「對,名冢君想過去享受理心祭嗎?」少女重複了一遍,字句和先前一樣清晰。

  甚至因為坐近了的緣故,更加清晰。

  我想過享受理心祭嗎?

  被問到的名冢彥,下意識將這個問題在心中再重複了一遍。

  他想過在理心祭上怎麼應付西園寺雪繪,想過應該怎麼應對清水千夏將要來訪的父母,想過怎麼完成鬼屋裡的工作,甚至想過應該怎麼避開冰室侑。

  但他唯獨沒有想過去享受理心祭。

  「大概是沒有的吧。」想到這裡,他給出清晰的答案。

  「那又是為什麼呢?因為精神緊繃,太過緊張了嗎?」少女輕聲詢問道。

  「或許是吧……大概,只要在西園寺大小姐的不遠處,我就沒辦法輕鬆下來。」名冢彥笑了笑,有些無奈。

  「那麼……我呢?」冰室侑輕聲追問,「如果是在我的身邊,名冢君會覺得能放鬆下來嗎?」

  「我……」

  「我想要聽到名冢君完整的答案,從我們重遇的時刻,再到現在這一刻,名冢君是怎麼想的,我都想要知道。」

  少女補了一句,聲音輕柔,語氣堅定。

  名冢彥深吸口氣。

  「名冢君不想說嗎?」

  「不,不是不想說。」名冢彥只是搖頭,「只是需要一點點緩衝時間。」

  「嗯,那我會等。「少女輕輕點頭。

  樓頂上,輕微的風聲,四周道路上的汽車開過聲,周圍樹叢中傳來的蟬鳴聲,交雜在一起,仿佛一條深不見底的河流,要將躺下的名冢彥淹沒。

  名冢彥看著上方,眼角餘光卻一直停留在少女的身影上。

  這畢竟是他的青梅竹馬。

  他不想去欺騙她。

  他閉上眼睛,用力呼吸,仿佛要用心感受所有夏夜的氣息,要將所有污濁的氣息吐出胸腔。

  用力呼吸帶來胸腔擴張,甚至帶來些許暈眩。

  恍惚間,他忽然想起六年前。

  同樣是一個夏夜的晚上,同樣是兩人一坐,一躺。

  而那時的他們,在關西,在離家不遠處的公園草坪上。

  而那時,冰室侑問他,下一個學年,他準備去做些什麼。

  而那時候的名冢彥,沒有回答。

  也在那個夏天的結尾,離開了冰室侑,前往了京都南部。

  「名冢君?大口呼吸可是會讓自己不舒服的。」少女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久違的溫柔。

  名冢彥的鼻尖忽然有些酸澀。

  這是他的青梅竹馬,這是他六年前扔下的少女。

  而這一刻,兩人在遠離關西,足有千里之外的關東,進行著相似的對話。

  那個時候,是冰室侑在詢問,他會去做什麼。


  而現在,是冰室侑在詢問,希望她做什麼。

  她不會再死死跟在他的身後,拖他的後腿。

  她不願意。

  「冰室同學。「那一刻,名冢彥忽然鼓足了勇氣,發出聲音。

  「嗯,什麼?」少女輕聲詢問,聲音聽上去並不算激動,也沒有什麼起伏。

  「現在待在冰室同學的身邊,我很安心。」名冢彥忽然笑了起來。

  說完,他長出口氣。

  他沒有說謊。

  「剛剛和冰室同學重逢的時候,我還有些緊張,還有些擔心冰室同學會怪罪我……但現在,我不會了。」名冢彥繼續笑著,「我不再擔心了。」

  「嗯。」少女輕聲應答。

  兩人之間再次陷入沉默,而夏夜中的喧囂,它毫不顧忌氣氛的需要,無孔不入地鑽入兩人周圍的空氣,填補著聲音的空虛。

  名冢彥忽然有些犯困。

  他躺在盛夏的夜空下,身邊坐著青梅竹馬,耳邊是夏夜獨有的喧鬧,身上帶著白天勞動的疲憊,腦海中還迴蕩著一個又一個的問題。

  他有些累。

  他努力睜開雙眼,想要再次看清冰室侑的身影,但卻覺得眼皮仿佛有千鈞之重,怎麼都無法抬起。

  「名冢君,所以你給我的建議呢?」少女的聲音再次傳來,有些飄,有些遠,好像要離他而去。

  「我……」名冢彥努力讓自己的思維保持清醒,「我不想讓,讓冰室同學為難。」

  「什麼叫不想讓我為難,名冢君?」冰室侑的聲音似乎又近了些。

  她的身影在暗夜中,似乎也靠近了些。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名冢彥似乎在呢喃,又似乎在回答,「我想讓冰室同學留在關東,又想讓冰室同學回到關西……」

  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周圍相似的環境,熟悉的人,如潮般湧來的壓力,終於壓垮了他,讓他在夏夜中繳械投降,將身體交給睡意掌管。

  「名冢君,不想讓我回到關西?」少女重複道。

  「嗯……」聲音有些模糊。

  「名冢君,又想讓我回到關西?」她再問了一遍。

  「嗯……」聲音漸弱,漸至無聲。

  像是名冢彥從黑道老巢中回來時那樣,他又一次在冰室侑面前睡著了。

  也或許只有在冰室侑面前,他才能毫無顧忌,毫無防備地睡著。

  「我明白了,名冢君。」少女再次坐近,輕輕抬起他的肩膀和頭,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我不會讓名冢君為難,不會再一次讓名冢君逃離。」她靠近名冢彥的耳邊,說著此生或許第一次說出過的話,「我會自己離開,靜待名冢君做出最後的選擇。」

  她輕輕撫摸著名冢彥的額頭,聲音輕柔,再也沒有曾經的清冷,「所以,願一切平安順遂。」

  少女終於不再開口,任由夏夜的喧囂將自己,將名冢彥淹沒。

  恰如六年之前。

  ……

  夜晚,西園寺家。

  渡邊晴代急匆匆地來到西園寺雪繪門前,推開大門。

  「怎麼了,晴代,急匆匆的?」

  「小姐,您的叔父和伯父似乎已經得知了成績。」

  「嗯。」少女很平靜。

  「小姐,他們肯定不會任由您輕易掌控理事會的!」

  「我知道,他們肯定會反撲。」西園寺雪繪的表情有些疲憊,「可我現在還能怎麼辦呢,晴代?

  「我只能靜靜等待他們的行動,然後盡最大的努力去應對而已。」

  又成功鴿了自己的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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