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沒有料到的懲罰
名冢彥再次看見關東的風景時，夏日的烈陽已經高高掛在頭頂上。
當然，不是直射著他。
因為他坐在一輛很不起眼的灰色小車裡。
負責開車的是年輕人，而西園寺雪繪正躺在他的懷裡，沉沉睡著。
不過這也難怪，畢竟西園寺大小姐的身體雖然比冰室侑稍好些，但實際上還不及泉悠月和清水千夏，說她健康，也只能說是勉強。
所以說，在前兩天心態不穩的情況下，凌晨被從床上拖起來逃跑，又有心緒的大起大落，疲憊睡去實在是再正常不過。
「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裡？」透過後視鏡，名冢彥觀察著駕駛座上專心開車的年輕人。
「去找家主。」年輕人回答得很乾脆，或許是因為名冢彥救了自家小姐，也就沒有必要再隱瞞什麼，「先前家主突然失蹤是故意為之，而且還都向兩邊傳遞了干擾信息，以為他在對方手中。」
名冢彥點了點頭。
實際上，不管是制統派還是西園寺晃明，在聽到「西園寺晃弘已經被對方掌控」這條消息，都會下意識放鬆一下，然後轉頭去收拾主民派的剩餘勢力。
畢竟，眼下的西園寺晃弘還能算家主，可一旦勢力重新整備，木已成舟，那就算西園寺晃弘再次出現，那也無濟於事。
家主的號召力，可不一定能及得上利益的收買。
所以，西園寺晃明的行為，更貼近於陰謀後的陽謀。
以陰謀抓走西園寺雪繪，讓西園寺閥接近散架，然後以「家主的哥哥」、「代家主的伯父」的身份出來主持大局。
只要趁勢完成清洗，那就大功告成了。
可惜，他們就算想得再多，也不會想到奇兵來自關西，來自本該不再插手這些事情的名冢彥。
「雪繪被抓走這件事情，是不是在你們意料之外？」想了想，名冢彥又補了個問題。
年輕人沉默片刻，微微點頭，「是，您說得沒錯。家主本以為西園寺晃明會挾持小姐，以幕後人的方式來控制家族，但沒想到他們會選擇直接把小姐控制起來，直接送往亂秩席那裡。」
名冢彥嘆了口氣，「所以說，如果我沒有去那裡救雪繪，你們又會怎麼辦？」
「我會嘗試將小姐帶出去，但由內而外的成功率……會遠遠低於您從外面滲透進來。」年輕人認真答道。
名冢彥這次倒是點頭。
這話是沒錯，他能摸進天樞駐地，實際上有很大一部分緣由，都是因為夏日裡的惡劣環境疲敝了駐地里的極道，還有選擇了正確的時間點，也就是人最容易睏乏的凌晨。
進入目標地點，那座關押西園寺雪繪和泉益一的建築之後，他和那兩位神宮下屬可沒少和極道少發生衝突。
也就是動作快，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制服了關鍵人物，沒讓他們通風報信，這才能把少女和泉益一成功帶出來。
「雪繪既然回來，想必晃弘叔叔不會再投鼠忌器了吧？」名冢彥頓了頓，只是看向窗外，語氣有些感概，「聽冰室同學的意思，他似乎對此早有準備。」
「這點您大可放心，只要將小姐帶到安全的位置，家主必然會發動。」年輕人終於笑了下，「先前小姐被抓是意料之外，但只要抹平意外，一切就都能順利進行。」
「希望吧。「名冢彥點點頭，任憑這年輕人繼續駕駛，將自己帶往目的地。
……
迷迷糊糊中，西園寺雪繪感覺自己被人抱在臂彎中，在輕微的搖晃中向前行進。
少女睜開眼。
落入眼中的第一幕場景，就是臉龐線條分明，似乎正在注意前方道路的名冢彥。
前方是年輕人發出的聲音，「您和小姐可以現在這裡休息一下，我現在就去聯繫家主。」
「好，麻煩你了。」名冢彥點點頭，看著年輕人推開眼前的大門，露出裡面齊全而又帶些奢華的裝飾。
當然，還有各種各樣的設備，應有盡有。
「看來，晃弘叔叔還真是準備了很久，這種地方，準備時間應該不會短才對吧？」看到裡面的景象，名冢彥失笑問道。
「是的，這裡大約在四五年前就已經開始準備了……而那個時候，我才剛剛開始成為家主的心腹，為他效力。」
「晃弘叔叔從沒讓你在雪繪面前露過面？」名冢彥低頭瞥了一眼西園寺雪繪，然後就注意到少女已經睜開眼睛，漆黑的瞳仁正定定地望著他。
「沒有，這一切都對小姐保密。」年輕人也注意到西園寺雪繪已經醒來，隨即深鞠一躬，轉身離開，「您和小姐請便，聯繫完家主，我很快就會回來。」
「咳……嗯。」名冢彥點點頭，抱著西園寺雪繪走入房間，聽見身後傳來大門被輕輕合上的聲音。
不過，這一次他雖說是在看路，但眼角餘光一直在注意著西園寺雪繪。
他分明看見少女的嘴角翹起，然後又很快撫平，仿佛那抹笑意從未出現過。
想了想，名冢彥倒也沒什麼多餘的動作，只是繞了個彎，把女孩扔到了裡屋的床上。
有些猝不及防的西園寺雪繪在柔軟的床墊上一個翻滾，很快坐了起來，衣服有些凌亂地看著他。
名冢彥想要說些什麼，但看少女這副樣子，一時也只是陷入沉默。
過了片刻，眼看女孩還沒打算出聲，他轉過身，準備出去弄點水和吃的——剛剛一路過來還沒來得及吃東西，算上昨晚的消耗，眼下他已經是飢腸轆轆。
「名冢彥，你去哪裡？「身後傳來西園寺雪繪努力保持冰冷的聲音。
名冢彥停下腳步，轉回身，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笑容，「去準備點吃的……雪繪你想要什麼？」
「你過來。」少女沒有去整理自己稍稍暴露出的胸口雪白，反而只是指了指眼前的床。
「幹什麼，還想要命令我？」名冢彥沒好氣地反問了一句，「不干，你愛怎麼樣怎麼樣。」
眼下已經不是西園寺雪繪剛剛下達最後通牒的時候。
只憑他剛剛用眼角餘光看到的笑意，名冢彥就知道自己能夠不用在意對待少女的態度。
「過來。」女孩再次拍了拍眼前的床鋪。
「幹嘛呀，真的是餓了，雪繪你不餓？」名冢彥有些無奈，「現在又不是什麼分秒必爭的時候，先吃點東西不好嗎？」
「不好，你過來。」西園寺雪繪沒有絲毫鬆口。
「……行。」名冢彥嘆了口氣，無奈回到少女身邊。
說起來，他還挺喜歡兩人現在相處的關係。
西園寺雪繪不能夠威脅他，最多只能是用語氣催促他而已。
還在想著，他就看到少女伸手，將假髮揭去。
許久未見，如夢幻般的銀髮，披散在少女的胸前，背部，甚至還有部分落在床鋪上。
搭配著少女凌亂的衣著，分外有誘惑力。
名冢彥咽了口唾沫。
還是那句話，他不是柳下惠，他是個正常的男人。
有欲望的。
「我要問你幾個問題。」少女看著他，語氣認真。
名冢彥從裡面聽出了從前慣有的冰冷，但卻也有些許柔軟摻雜其中。
「什麼？」
「你怎麼知道的？」少女定定望著名冢彥的雙眸，似乎是要確定他有沒有說假話。
「渡邊老師告訴我的……在你被抓走的第二天，也就是我回到關西的第二天。」
「你怎麼去到中部的？」
「主要還是和神宮做了個交易。畢竟把泉小姐帶了回去，又有拯救泉益一的潛在收益。」名冢彥笑得很輕鬆，「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
女孩咬了咬唇，努力保持語氣沒有波動，「你為什麼要來？」
「為什麼要來？」名冢彥聽著她的問題，一時啞然。
「對，你為什麼要來……回答我！」西園寺雪繪向前爬了一步，靠名冢彥更近，甚至讓名冢彥有種「她要通過嗅聞氣味來辨別是不是謊言」的錯覺。
不知不覺間，原屬於西園寺大小姐的壓迫感，在她靠近名冢彥的那一刻，又悄然升起了少許。
「為什麼要來嘛……」名冢彥嘆了口氣，抬頭去望天花板。
「首先，不救你，關東和中部的局勢都會糜爛，給關西帶去大麻煩……我身為關西人，還是要為關西效力的。」名冢彥說得又有些正經，又有些嬉皮笑臉。
看得少女不滿，又向前靠了些，已經到了可以伸手勒住名冢彥脖子的地步。
「就這些？」西園寺雪繪的臉色冷了些。
「唉，雪繪，你好歹讓我把話說完吧？」名冢彥嘆了口氣，「第二點，就是你到底在關東幫了我很多事情，就這樣把這件事情扔在一邊，我有點於心不忍。」
「是嗎。」少女的臉色又冷幾分。
名冢彥看著她神色的變化，一時有些好笑。
「怎麼了，雪繪，你不是已經對我下了最後通牒了嗎？難道還指望我有什麼報恩以外的想法嗎？」名冢彥笑了起來，笑得有些壞里壞氣。
「我對你下過的最後通牒里說明過，如果你再次出現在關東，我會親手處理你。」女孩的臉色已經稱得上冷肅。
「我就在這裡，西園寺大小姐要殺要剮隨便吧。」名冢彥乾脆舒服地躺了下來，「如果你能對救命恩人下手的話，也算是我看錯你了。」
「你以為我不敢……」少女陡然伸手，就想要扼住名冢彥的喉嚨。
但在他的目光注視之下，還是轉成了抓住他的衣領。
「起來。」女孩低聲喝道。
「幹嘛？我累了。「名冢彥回答得懶洋洋的。
「起來！「西園寺雪繪手上用力，把他拽了起來。
名冢彥抬起雙手，「我沒力氣了，雪繪你想怎麼樣？」
「我問你。」
「嗯。」
「不要說話，聽我說完！」少女輕咬貝齒。
名冢彥點頭，不說話。
「你救我的時候，就沒有任何其它的想法？」停了許久，少女才仿佛用盡全身的力氣，問出問題來。
名冢彥看著她，發現女孩竟然少有地有些無所適從。
「我如果說沒有呢？」名冢彥依舊懶洋洋地反問。
「那就關起來。」西園寺雪繪回答得很乾脆，「反正這次爸爸能收拾掉那些傢伙，我也有足夠的時間再來收拾你。」
「我說雪繪，西園寺大小姐，恩將仇報也沒有這種樣子的吧？」名冢彥多少有些哭笑不得，「這是要把我弄成什麼樣？」
「你自己想。」少女鬆開手，雙手抱胸，看著他。
冷笑中帶著些其它的意味。
「好了，不要鬧彆扭了。」名冢彥終於笑出聲來，「我承認一件事情。」
「什麼？」少女反問一句。
「我承認，我來救你……或許是因為，我有點喜歡你。」名冢彥伸出手，捏起少女的一簇白髮，「不管雪繪你相不相信，我都是這麼覺得。」
他看向少女，面色平靜中又帶著點溫柔，「這也是我能給出的，最真實的答案。」
「是嗎？」少女低聲呢喃了一句。
名冢彥看著少女，看著她的臉色變化。
有些失望，有些欣喜，然後是沉思。
最後是下定決心。
看得名冢彥有些小心翼翼，試探問了一句，「雪繪？」
少女回神，看向名冢彥，「名冢彥。」
她的語氣很平靜，像是已經做出了什麼決定。
「怎麼了？」名冢彥忽然有些不好的預感。
總不會是這位西園寺大小姐已經下定決心有，要把他軟禁在關東了吧？
如果是這樣，一時半會兒他還真不好辦。
至少不好脫身。
「脫衣服。」少女看著他，像是在宣判什麼。
「啊？」名冢彥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我說，脫衣服。」少女冷冷瞥了他一眼，「還要讓我動手嗎？」
「等等，雪繪，你到底想幹什麼？」
「囉嗦！」少女伸出手，掰開名冢彥下意識放在胸前的雙手，拉住他短袖的下擺，從下向上掀去。
饒是名冢彥平時打人在行，但在西園寺雪繪這樣的攻勢下，也完全沒能夠反抗。
「等等，雪繪，你到底要幹什麼？」名冢彥終於有些慌了。
這和他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難道他就要在這裡登上大人的台階？
雖說他並不抗拒……但這也太突然了吧？
「名冢彥，你知道我當時在剛見到你沒多久，聽到你一個人終結那些黑道之後，和晴代說了什麼嗎？」少女貼上名冢彥的胸膛，手卻在名冢彥的褲子上游弋。
「什麼？」名冢彥下意識反問。
到此為止，他已經完全落入女孩的節奏。
如果要找回，至少也得要在下一階段。
「我告訴晴代，就算我得不到你名冢彥的精神，也至少要得到你的身體。」少女咬牙切齒，但又帶著些笑意，「本來我以為自己要放棄的……但你把我從那裡帶了出來，這個步驟當然就要繼續下去。」
「等等，雪繪，你起碼給我點時間準備吧！前戲都沒有，這像什麼話？」名冢彥感受著自己被少女貼近，哀嚎出聲。
「閉嘴！」少女低喝道。
她再次貼近名冢彥，堵住了他的嘴。
名冢彥的瞳孔無意識地擴大，然後再恢復如常。
不行，就算是西園寺雪繪的主意，他也要掌握主動！
趁著少女不備，他一個翻轉，重回主動。
「西園寺雪繪，這可是你自找的！」名冢彥「惡狠狠」地宣告。
「是啊……所以，你來懲罰我？」少女的語調裡帶上了尾音，有些調皮。
還有掩飾不住的笑意。
回應她的，只有名冢彥的動作。
只是不知道，凌亂的襯衣，如夢般的銀髮，究竟是加了暴擊還是攻速。
抑或者都是。
……
「家主，您來了。」年輕人看著終於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西園寺晃弘，恭敬行禮。
「這幾天，真是……」西園寺晃弘想說什麼，但終究只是嘆了口氣，「真是辛苦你了。」
「沒有，家主，怎麼會。」年輕人再度行禮，「這是您培養我的唯一目的，如果連這些都做不好，我還有什麼理由存活在世上？」
「既然雪繪回來了，那一切就回到了正軌。」西園寺晃弘輕笑一聲，「趁著我還能動彈，是得要好好收拾一番西園寺家。」
「是。」
「雪繪現在情況怎麼樣？」西園寺晃弘往裡側走去，準備去看自己的女兒。
「小姐在天樞駐地的時候壓力比較大大，精神稍微有些委頓，其它都沒有問題。」年輕人仔細匯報，「等那位名冢君把小姐救出來以後，回來的路上，小姐就一直在休息，應該恢復得不錯。」
「你說什麼？」西園寺晃弘陡然停步，「雪繪在車上休息？」
「是。」年輕人不明所以。
「胡扯，雪繪的精力向來不錯。」西園寺晃弘忽然加快腳步，「尤其碰到重要事情的時候，不眠不休也很常見！」
年輕人心中不解，但也只有緊緊跟上。
等到門前，西園寺晃弘不顧身體，用力錘了三下門，就讓年輕人開門。
然後就看到裡面的房間大門關著。
還時不時有聲音傳來。
西園寺晃弘沉默半晌，轉身出門，還沒忘留話，「忘了這些，我們走。」
「是！」年輕人當即遵守命令。
唯獨走出門的西園寺晃弘嘆了口氣，一時沒能走穩，差點摔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