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江燃看著徐雲飛那一排驚心動魄的感嘆號,抬起手有些頭疼的捏了捏自己的鼻樑,然後歪著頭打字。

  徐雲飛看著江燃一臉敷衍的樣子,就猜到了他要扯瞎話糊弄自己,於是憤憤不平的搶先一步發消息道。

  徐雲飛：你別和我說是單純的照顧朋友！！

  徐雲飛：你要是照顧朋友,這邊的肩膀讓我靠啊！！老子也困了！！

  江燃打字的動作一頓,黑著臉按下了刪除鍵，把自己才輸入了一半的話刪掉。然後將眼一抬看向徐雲飛,漆黑的瞳仁帶著幾分威脅的意味。

  徐雲飛能從江燃的臉上讀出十分清晰的「想死嗎」三個字。

  徐雲飛險些閉過氣去，但卻又實在是慫，於是只能做了個嘴巴拉鏈的動作，然後氣呼呼的往後挪了挪屁股。

  大巴已經進山，路上坑坑窪窪的，所以開得也有些顛簸。車子遇上了一個大坑，開過去的時候整個巴士狠狠的一震。

  沈歡本來就坐的不是很穩，被這麼一顛,整個人下意識地朝前一跌。

  江燃眼疾手快的伸出手攔住沈歡的肩,將她的身體往回一扣。

  因為動作太急,江燃並沒有控制力道，所以沈歡也因為慣性,靠入了他的懷中。

  沈歡在車子開過大坑的時候,因為那一震就已經醒了。

  所以此刻她特別清晰的能感受到江燃扣住自己肩膀的手，散發著溫熱的溫度,透過自己薄薄的衣服,貼著肌膚的一點點傳來。

  沈歡的側臉輕輕貼著江燃的胸膛,即使是隔著一層襯衫，也依稀能感覺到熾熱而又堅毅的氣息，莫名的燒得沈歡臉頰微紅。

  她下意識的伸出手想要撐起身子，但因為動作太過急促，手掌不小心按住了江燃的大腿。

  江燃眉頭一皺，握住手機的那隻手微微握緊，狹長的眼一眯，輕輕偏過頭。

  真他媽要了命。

  沈歡一愣，觸電似的將手收回，然後直起了身子。她動作時，頭髮輕輕擦過江燃的薄唇，宛若羽毛一般輕輕拂過，有一種莫名的酥癢感。

  沈歡和江燃平視，兩人之間的距離非常近，江燃甚至能看到她臉上細小的絨毛。

  沈歡的眼睛眨了眨，臉頰微微泛紅，整個人帶著些剛睡醒的微懵感，而又有些許不知所措。她微愣了半晌，然後道：「抱歉。」

  江燃抿了抿薄唇，他伸出手，輕輕地彈了一下沈歡的額頭，語氣平淡：「醒了的話就坐回去。」

  沈歡捂著自己的額頭，低低的「哦」了一聲，困意也清醒了大半，她坐直了身體，拉開了自己和江燃的距離。

  徐雲飛簡直沒眼看。

  他微笑著問江燃：「你覺得你們兩個說話時候的樣子，像不像我一個月的零花錢？」

  江燃面無表情的轉過頭，然後伸出手將徐雲飛的腦袋朝座椅的靠墊上一按。微微翹起唇角，雖然是笑了，但莫名讓人感到三分威脅。

  江燃笑眯眯的說道：「不是困了嗎？睡吧。」

  徐雲飛從江燃這句話里聽出了一種「如果再說話可以就不用醒過來了」的意思。

  為什麼沈歡是溫柔彈額頭？

  而輪到我就這麼兇殘！

  徐雲飛悲痛的轉過身，淚流滿臉地發了一條朋友圈。

  「甜甜的戀愛我可能擁有嗎？」

  -

  大巴車是在二十多分鐘後到達目的地的，顧筱筱有些略微的暈車，一路上都是昏昏欲睡，自然沒有注意到旁邊人的動作，不過下了車之後精神頭也終於上來了。

  她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看著旁邊一臉「我已經死了」的徐雲飛，問了句：「什麼情況啊，怎麼感覺你坐完一趟車蒼老了十歲。」

  徐雲飛一把拽住顧筱筱的袖子，無比認真的開口：「聽我一句勸，賭博這種事情，以後千萬不能沾。」

  顧筱筱：？

  你說什麼玩意呢？

  然後，徐雲飛還十分情真意切的補了一句。

  「還有，絕對不能相信朋友。」

  顧筱筱一頭問號。

  江燃的胳膊搭上了徐雲飛的肩，然後微微收緊，臉上帶著溫和的微笑，他打了個響指，對顧筱筱說道：「別理他，他最近懷春。」

  徐雲飛一邊努力的試圖掙脫江燃的胳膊，一邊在心裡聲嘶力竭的罵江燃惡毒。

  老何在前面大聲提醒著：「大家儘量現在就去洗手間，等會上了山之後就不好找廁所了。」

  顧筱筱聞言，就拉上了沈歡一起去附近的公共廁所。

  因為大巴車是陸陸續續到的，沈歡他們班這輛到得早，所以廁所裡面的人也並不多。於是她就站在共用的洗手區域，側著身一邊玩手機，一邊等顧筱筱出來。

  沒過一會兒，有一批男生走了進來，三三兩兩的圍在一塊，有幾個進去上廁所了，剩下幾個就站在門口一邊等人一邊嘮嗑，看樣子似乎沒有注意到沈歡。

  「哎，謝忱，我今天早上看到最近和你傳八卦的那個叫沈歡的轉學生了。」

  其中一個男生笑嘻嘻的開口道，「長得還挺漂亮的嘛，我感覺比他們班那個叫許自煙的好看些。不過我不是聽說，她和江燃關係挺好嗎？」

  沈歡聽到自己的名字，手上的動作一頓，然後側過頭，看了一眼巨大的洗手鏡。

  從鏡子裡，她看清了那群男生之中，果然有個熟面孔。

  謝忱穿著一身白襯衫，髮型是精心打理好的中分，聽到男生的話，他低下頭溫柔的笑了：「和江燃關係好嗎？我不太清楚。」

  旁邊另一個男生打趣似的開口：「也是，謝忱也不用清楚這些，反正那些嘴上說著喜歡江燃的女生，最後還不是追著我們謝忱跑，他江燃最多撿個剩的。」

  沈歡的眸色暗下。

  謝忱笑了聲，用胳膊輕撞了一下男生的肩：「別這麼說。」

  謝忱雖然這麼說著，語氣全然沒有責怪的意思。

  那男生捂著肩，嘿嘿一笑，然後又道：「不過我聽說這沈歡和你好像還真有些苗頭，八卦兩個班都有人在傳，到底是個怎麼情況啊。」

  謝忱抬了抬眼，說的話意味不明：「沒有的事，還差一點。」

  還差一點這個詞，就給人足夠多的遐想空間了。

  男生笑著說：「我就說了是這樣，不過我想不通了，江燃不就會破幾個案子嗎？哪裡能和你比。」

  謝忱笑了：「那也挺厲害的，不過可能我不大理解，能破案有什麼用？」

  他的語氣輕飄飄的：「像半年前那件事，又救不了人，案子破了又怎麼樣。」

  然後他淡淡的說：「吹得那麼厲害，還不是個廢物。」

  呵。

  沈歡冷笑了一聲，將手機收了起來。

  沈歡這聲冷笑，讓站在不遠處的幾個男生都把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

  他們見到是沈歡，都有些尷尬，互相對視了一眼，還有人拿胳膊撞了撞謝忱，示意他開口說句話。

  沈歡沒有看他們，而是打開水龍頭洗了把手，然後慢悠悠的將手擦乾，轉過身，一雙好看的眼角裡帶著些冷意。

  沈歡走到謝忱面前，還沒等他說話，自己先笑了起來，她輕輕開口，語氣淡淡的：「首先，沒有就是沒有，不熟就是不熟，還差一點是什麼話？」

  謝忱也不急，他一向會對付小女生，於是他垂了垂眼，語氣帶著幾分歉意：「不好意思，大家都不太清楚我們的關係，隨便八卦……」

  「大家不清楚，你作為當事人也不清楚嗎？」

  沈歡抬眼，一雙好看的眸裡帶上些笑意，她昂首，輕飄飄的說：「如果你自己也不清楚，喜歡遐想連篇的話，那我就直接告訴你吧。」

  「我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以後也不會有，而且——」沈歡側過臉，眼睛一彎，笑意更深，說出的話卻讓謝忱臉色一變。

  沈歡說：「而且，和江燃比？你拿什麼和他比？」

  謝忱的表情變得十分難看，他看著沈歡的眼裡帶著些許怒意，他氣笑了，語氣裡帶著些威脅：「你什麼意思？」

  「我以為我說的很明白。」

  沈歡輕輕笑了起來，她的語氣風輕雲淡，仿佛在談論一件很自然的事情：「與其費盡心思，抓耳撓腮的和別人比較，不如多做幾道題。」

  「打扮成人模人樣，不如先學著做個人。」

  顧筱筱剛剛上完廁所，便聽到這麼一段對話。她見謝忱的神情變得難看起來，眉頭一皺，兩步上前，將沈歡拉開一點距離。

  在這麼人員密集的地方發生衝突，事情一下子就接二連三的傳開了。

  一開始是：

  「因為謝忱到處造謠沈歡喜歡自己，所以沈歡和謝忱在衛生間吵起來了，好像謝忱還提到了江燃的壞話。」

  最後經過一系列的縮寫和口口相傳，傳到江燃耳朵里的時候變成：

  「因為謝忱喜歡江燃所以到處傳沈歡的壞話，最後沈歡在廁所里吵起來了。」

  在寸頭上躥下跳地告訴江燃這句話的時候。

  徐雲飛驚呆了：「你說什麼玩意呢？」

  「嘎吱」

  江燃沉默著，將手中礦泉水的塑料瓶捏扁，抬眼，眼睛一眯，看著寸頭。

  寸頭咽了一口口水，無辜的說：「我發誓，傳到我耳朵里的時候事情就是這個樣子的。」

  -

  顧筱筱一直以為，自己同桌是那種特別好相處，甜美可愛脾氣好的小甜心。

  但是顧筱筱發現自己還是太年輕了。

  謝忱壓著自己的怒意，似乎是氣笑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周圍的人越來越多，沈歡笑眯眯的看著謝忱：「沒聽清嗎？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字正腔圓的當著大家的面再說一遍，直到你能聽清了為止。」

  謝忱他們圈子裡的人向來都是捧著謝忱的。

  因為謝忱在學校里有些名氣，而且還是個不折不扣的二世祖，家裡有錢，出手也大方。和他關係好的人都覺得自己會很有面子。

  所以他從來不缺些附和追捧的小弟。

  而這些人都知道謝忱和江燃不對頭，所以明里暗裡都會踩上幾句。

  見沈歡這麼說話，他們頓時覺得自己表現的機會來了。

  剛剛一直踩著江燃捧高謝忱的男生此時立刻開了口：「我說小姐姐，我們謝忱是給你面子才和你好言好語的說話，你還敢這麼看不懂臉色？」

  「別在這假清高了，我說江燃是怎麼值得你這麼眼巴巴的護著？」

  男生說著，眼睛上下掃了一眼沈歡，然後和周圍的人彼此對視了一下，嘻嘻的笑成一團，發出意味深長的「哦」。

  光是看他們笑的樣子，就知道腦袋裡想的八成不是什麼好事。

  果不其然，那男生接著道：「不是吧小姐姐，謝忱給你面子不要，還這麼眼巴巴的倒貼江燃啊？」

  而沈歡還沒有開口說話，便見到江燃插著兜，沉默著站在那幾人的身後，微微掀了掀眼，然後抬腳乾脆利落的踢在那人的後背上。

  男生一個不穩，向前趔趄了幾步，扶著腰艱難的直起身子。他憤怒的轉過頭，剛準備發火，但看到眼前的人是江燃，卻驀地止住了聲。

  江燃面無表情的走到他的面前，伸出手扣住男生的腦袋，將他的頭扶起，讓他正式著自己的眼睛。

  江燃的語氣冰冷：「再說一遍。」

  男生自然是理虧，沒有敢說話。

  江燃笑了：「怎麼，當著我的面不敢繼續說了？」

  「江燃，他們都是八卦兩句。」

  謝忱伸出手拍了拍江燃的肩膀，露出溫和的笑容，笑著說道：「也沒人會當真的，看在我的面子上，就算了。」

  江燃挑了挑眉：「你是誰來著？」

  謝忱臉上的表情瞬間沉了下來。

  「哦。」

  江燃笑了，肩膀一動，思索了一下，恍然大悟道：「記起來了，叫謝忱是吧？」

  江燃補充了句：「不好意思，我這人對無關緊要的人，都沒有太大的記憶力。」

  謝忱的表情變得更加難看。

  江燃歪著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沈歡，然後再緩緩轉過頭，目光落在謝忱臉上，突然笑了：「以前的事情，無論你們那群人在背後編排什麼，我都可以不和你們計較。但是——」

  江燃邁開步子，在謝忱的耳側俯下身，對著他的耳朵，壓低聲音道：「再讓我聽到從你嘴裡說出關於沈歡的一個字試試？」

  江燃這句話聲音壓的極低，能夠聽清楚的人只有離他最近的謝忱。

  謝忱微微轉頭，能清晰的看到江燃漆黑的瞳仁中，帶著的幾分冷意。

  謝忱的確不敢明面上招惹江燃。

  不過是仗著這麼久以來，無論周圍怎麼傳著流言，江燃都懶得花費心思回應而已。

  但是此時江燃的這句話，讓謝忱臉上的微笑差點保持不住，只是暗自攥緊的拳頭，沒有說話。

  江燃直起身子，轉過身，看著沈歡，抬了抬眼，漫不經心的問道：「還不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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