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師兄。」寧蘅垂眸,薄唇微啟,低聲說道。
傅綰一臉地鐵老人看手機的表情:「阿蘅師姐,你不要以為我叫了你幾聲師兄,你就真的是師兄了。」
「不就女扮男裝一下,你怎麼還上癮了?」傅綰輕哼一聲。
傅綰看著他,抓住機會,開始冷嘲熱諷:「師兄該有的你有嗎?」
寧蘅:巧了我還真有。
傅綰:「我看師姐該有的你也沒有。」她的目光在寧蘅胸口停留了一下。
寧蘅:那確實是沒有。
傅綰一連串的靈魂拷問說出之後,見寧蘅竟然沉默了,覺得是自己的話傷到寧蘅的脆弱心靈了,感到有些得意。
其實寧蘅只是礙於身份,不太好回答。
即便被傅綰問了這麼多句,他卻還是不依不撓:「叫師兄。」
「不叫。」
「叫不叫?」
「不叫。」
「叫不叫?」
「不叫。」
「叫不叫?」寧蘅仿佛一個無情的複讀機器。
傅綰敗了,她覺得寧蘅很幼稚,女扮男裝扮上癮了,成熟的她只能勉為其難配合一下。
「好,師兄。」傅綰非常彆扭地說道。
「我剛剛問了你五遍,所以你……」寧蘅嘴角微動,忍下笑意,繼續說道。
傅綰一躍而起,在寧蘅耳邊連叫了十遍「師兄」,輕柔的氣息拂過他耳畔。
她好累啊,怎麼會有這麼幼稚的女主!
這個小插曲很快過去,寧蘅心滿意足,傅綰累覺不愛。
兩人覺得還是辦正事要緊,便準備直接出城道邊陲皇城之後的「世界盡頭」。
邊陲皇城中有提供許多種交通工具,有馬有鹿還有鳥,都訓練有素。
傅綰上次因為說了一句真話,被仙鶴甩飛,所以留下了心理陰影。
她看著眼前那隻乖乖巧巧垂著頭的白鶴,忍不住後退了兩步,瘋狂搖頭:「不不不這個仙鶴還是算了,我還是騎別的比較好。」
傅綰目光轉向了棚子裡的其他坐騎。
馬倒是普通的馬。
就是鹿不是普通的鹿。
傅綰以為桃洲里的坐騎仙鹿都是像爻山里那些長老騎的一樣,仙仙的白白的,四蹄生風,一看就是修仙大佬騎的。
沒想到這棚子裡的鹿長得壯碩無比,鹿角展開仿佛巨大的樹冠。
傅綰雙目發亮,覺得這鹿長了一副很靠譜的身板:「我要騎鹿。」
寧蘅看了一眼那鹿,鼻子裡噴出熱氣,四蹄暴躁地跺著地,一看就脾氣暴烈,不是很好相處。
賣坐騎的人是個憨厚大叔,修為不過鍊氣,他撓著頭建議道:「這青鹿脾氣不太好,一般用來拉載馬車之類的交通工具,若姑娘喜歡,不如試試這仙鶴,脾氣很好長得也漂亮。」
傅綰一愣,沒想到這隻看起來很靠譜的鹿居然脾氣不好。
似乎是為了印證那大叔的話,青鹿跺著腳,又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傅綰。
寧蘅長眉一挑,見傅綰確實是非常喜歡那青鹿。
他抬眸輕飄飄地瞥了一眼暴躁青鹿,什麼話也沒有說。
這青鹿倒也算得上通人性,被寧蘅這麼一瞪,就知道這人不好惹。
它嚇壞了,只能乖乖地叫了兩聲,忍不住害怕地伏下了身子。
此時的傅綰伸出手想要試圖摸一下這隻鹿,結果它被寧蘅瞪了一眼,正巧伏下身子。
傅綰見她自己就這麼一伸手,青鹿就乖乖坐下,有些不敢置信。
她低頭瞧著自己的雙手,喃喃自語:「難道這就是我的力量嗎,竟恐怖如斯。」
寧蘅:「……」你說是,那就是吧。
既然青鹿不怎麼反抗,傅綰與寧蘅便直接牽了兩隻走,付帳離開。
傅綰坐在青鹿身上,摸著自己空空如也的錢包,很是惆悵。
她偷偷瞪了一眼寧蘅。
這個女主就很過分,衣食住行都是靠她惡毒女配付錢。
寧蘅平白無故遭了一個白眼,有些無奈。
但他也不好說什麼,只能輕咳一聲,看向手中地圖,掩飾尷尬。
「咳——」寧蘅坐在青鹿上,攤開地圖緩聲道,「我們從邊陲皇城的北門出發,一直往北走,按青鹿的腳程來說,不要幾個時辰便能到『世界盡頭』腳下。」
傅綰摸著青鹿那巨大如樹冠的鹿角,扭頭看了一眼寧蘅問道:「那我們現在去?」
「嗯。」寧蘅應了一聲,「邊陲皇城的靈氣較桃洲的其他地方來說,更為充裕,所以城外的荒山上,經常有野生靈獸出沒」
「阿蘅師兄,你不能老想著吃,吃野生靈獸是不對的。」傅綰一本正經說道,順帶教育了女主一番。
寧蘅:我沒說吃啊,你怎麼就想到吃了,到底是你想吃還是我想吃?
他沒將心中所想說出來,只話鋒一轉說道:「就算是在桃洲這裡,野生靈獸的攻擊力也較強,所以我們路上要多加小心。」
傅綰抱著鹿角,跟著寧蘅出了城門,懶懶地說道:「有野生靈獸你去打唄,你女扮男裝,所以你現在就是男的,保護一下我這樣弱小的女孩子也是應該的。」
反正要打架她肯定不打。
沒想到寧蘅竟然沒有答應,他眸光一閃,眼睫微垂看著傅綰,黑瞳中倒映著她的身影。
「待會兒若有野生靈獸要來攻擊,可能要麻煩你自己解決了。」寧蘅理直氣壯說道。
傅綰不敢置信,打架一向很猛的寧蘅竟然不想出手,她不允許:「現在用法術會導致靈氣流失,為什麼要讓我用!」
寧蘅聽完傅綰說的話,這才慵懶地揉了一下手腕說道:「我修為比你高,所以你先用完我再用,保證我們長久的安全。」
傅綰一聽不行,寧蘅的法力用得完,她的可用不完,若是一直用不完,被寧蘅發現自己的那棵小菩提怎麼辦!
沒想到寧蘅下一句話,便把她的反駁全給堵回去了。
「你靈氣全部用完了,我保護你便是,怕什麼?」寧蘅隨口說道。
傅綰愣住了,扭過頭直直看著寧蘅那張俊美出塵的臉。
他這個人配上這個台詞,妥妥的偶像劇男主角嘛……
傅綰被男裝寧蘅的美色所惑,捂住胸口,竟然鬼使神差地答應了下來:「那……那也不是不可以。」
說完,她才覺得自己似乎是被寧蘅騙了。
女主真陰險,傅綰想。
但話已經說出去了,傅綰只能照做。
她仰頭望天,內心祈禱,只希望待會到了野外,不要冷不丁冒出好幾隻強大的野生靈獸來。
雖說按照這桃洲的尿性,就算是野生靈獸應該也沒有特別牛逼的……
她只要小心自己在打架的時候,不要一不小心被寧蘅發現自己的菩提樹就是了。
傅綰這麼想著,一邊給自己立下了一個巨大的flag。
青鹿高大結實,腿長靠譜,忽略脾氣的話,比仙鶴不知道優秀到哪裡去了。
兩隻青鹿,馱著傅綰與寧蘅兩人,很快離開了邊陲皇城,向北而去。
不多時,便來到了距離邊陲皇城幾十里開外的野外。
傅綰放眼望去,眼前是一片略有些荒蕪的草地,其間夾雜著低矮的灌木。
再往前看,便是黑沉沉的城牆,也就是桃洲人口中的「世界的盡頭」。
這城牆看起來仿佛與地平線一同延伸向遠方,找不到起點與盡頭。
城牆的頂端高聳入雲,看不清它到底有多高。
又或者,是像天一樣高?
傅綰搖了搖頭,將自己這個奇怪的念頭從腦海里趕出去。
她抱著青鹿的角,看到這荒郊野外,四下無人,很是安靜。
傅綰有些得意,看來這裡果然不會有野生靈獸出現。
她忍不住向女主寧蘅炫耀:「阿蘅師兄,你的擔心果然是多餘的,什麼野生靈獸,這裡根本沒有。」
傅綰話音剛落,遠處便傳來了一聲悽厲的鷹嗥,劃破長空,甚是刺耳。
「這……」傅綰又被打臉,有些沮喪,「這叫聲聽起來,應當是雪羽鷹?」
她在爻山中學道多年,門中長老開設的基礎課都有認真在上,所以一聽叫聲,便能分辨出來自何種靈獸。
寧蘅點點頭,「嗯」了一聲,表示傅綰說得沒錯。
此時,兩人騎著的青鹿已經開始焦躁不安地跺起腳來,鹿蹄在地面上摩擦,揚起塵沙、
傅綰連忙伸手拍了一下青鹿的脖頸,哄道:「別怕別怕。」
她讓青鹿載著她往那鷹嗥來源處跑去。
越過前面這個山坡,傅綰往前看,便看到了好幾隻雪羽鷹正在輪番往荒原草地上的某一處攻擊。
一向獨來獨往的雪羽鷹竟然有七八隻聚集在一起,它們的鷹爪鋒利,雙翅展開足有十尺長,舞動間揚起塵沙,發出撲稜稜的聲響,鷹喙閃著殘忍的銀光,一看便極具攻擊性。
傅綰驚訝地從青鹿身上跳了下去,趁那幾隻雪羽鷹沒有注意到自己,連忙分出神念查探這幾隻雪羽鷹的實力。
這一看不知道,她竟然發現這每一隻雪羽鷹都已結了妖丹,內息渾厚,修為大概與金丹後期的修士相當。
這麼牛逼,還怎麼打?
傅綰內心臥槽了一聲,心想自己這哪打得過,不如跑吧!
就在她轉身準備叫上寧蘅一起跑的時候,卻發現了拿雪羽鷹的鷹爪下似乎有一個奇怪的影子。
這影子的形狀怎麼看,都像是人。
由於距離過遠,加上雪羽鷹揚起的塵沙模糊了視線,傅綰沒有看清楚被七八隻雪羽鷹圍攻的人到底是誰。
不過……被七八隻壯年雪羽鷹圍攻……就算是金丹後期的修士都很難抵擋吧?
這整個桃洲,根本就沒有元嬰期的修士,所以說被雪羽鷹圍攻的那個人凶多吉少。
傅綰馬上停下了逃跑的腳步,伸手一拽青鹿的韁繩,防止它自己逃跑。
她看到寧蘅正騎著青鹿,慢悠悠地朝這裡踱步過來。
叫寧蘅已經來不及了。
傅綰正好想試試自己的新法寶十方靈書的勢力。
上次收服靈寶的時候,掩月信誓旦旦說她賊能打,並且像她一樣能打的還有九個。
傅綰信了,有些期待這件靈寶的威力。
她素手一抬,十方靈書便悠悠地出現在了她的掌心,靈光閃爍,書頁半翻。
傅綰的身側有風環繞,將衣裙吹得衣袂飄飄,看起來氣勢十足。
在十方靈書翻開的那一瞬間,前方那七八隻囂張的雪羽鷹的動作便開始變得遲緩。
雪羽鷹:怎……怎麼肥四,我怎麼感覺有東西壓在我的身上?!
它們馬上便發現了是傅綰在這裡遠程輸出作祟,竟然還是一個只有金丹初期的人類修士?
雪羽鷹們馬上將攻擊的目標轉向傅綰,帶著疾風沖了過來,飛行間寒芒閃爍。
傅綰咬著牙,有些緊張,但也沒有準備逃跑。
雖然這麼多隻雪羽鷹在她面前,但她確實沒有非常害怕。
因為她手上有十方靈書,擁有這上萬年的法寶,她能夠發揮出遠超於自己修為的實力。
簡單來說,就是掩月吹的牛逼,給傅綰莫名其妙的自信。
「掩月,還不出來嗎?」傅綰櫻唇輕啟,呼喚十方靈書的器靈,「快出來,用你好幾千萬噸的重量把這幾隻雪羽鷹給解決了!」
「……」只見十方靈書側旁霧氣繚繞,倒是有濃濃的山嵐霧氣環繞著傅綰,但卻無人回應。
「掩月?」傅綰見那雪羽鷹越來越近,有些急。
「好幾千萬噸重的掩月?」傅綰又大聲喚了一聲。
這次總算有反映了,傅綰身側的霧氣忽然濃郁了起來,在清新的霧靄山嵐之中,掩月的身影出現。
「不可以說女孩子的體重哦……」掩月伸出手,拍了一下臉上的自製面膜,「我在睡美容覺呢,要打架待會兒再叫我。」
這便是所謂上品靈寶的唯一不足之處——法寶內里的器靈實在是太有個性了,所以若是法寶主人沒有太強的實力,無法駕馭法寶,器靈有的時候也會消極怠工。
傅綰愣了,心想掩月怎麼還有這種操作?
掩月說完,神行一動,霧氣忽閃,正準備回十方靈書里睡覺。
她一扭頭,卻看到了騎著青鹿,姍姍來遲的寧蘅。
寧蘅正騎在青鹿之上,一張俊美出塵的臉上表情冷肅,眸光帶著比掩月體重還要更重的壓力盯著她看。
掩月深吸了一口氣,哆嗦著手,想起了十方靈書好幾千年來用來被墊桌子腿的恐懼。
「綰綰寶貝你要打誰我來了,這就打這就打,麼麼噠!」掩月連忙說道。
她席捲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往那七八隻雪羽鷹衝過去,揮手間便是山崩地裂,重逾千斤的力量壓迫在雪羽鷹身上。
幾聲悽慘的鷹嗥響起,雪羽鷹們七零八落地紛紛散去。
掩月注意到自己叫傅綰的言辭不當,寧蘅看自己的眼神更冰冷了。
她內心說了好幾句完了,連忙躲回了書中,深藏功與名。
傅綰捧著十方靈書,一臉懵逼。
「阿蘅師兄,怎麼回事?她怎麼一會兒不打一會兒要打的?」傅綰撓了撓頭,一頭霧水,「她不打那我自己打也行的。」
「沒關係,讓她打。」寧蘅輕嗤一聲,來到傅綰身邊。
「被這幾隻雪羽鷹攻擊的是誰?」傅綰與寧蘅異口同聲問了出來。
他們話音剛落,一隻顫顫巍巍的手便伸了出來。
這人臉朝下,倒在地上,看不清楚面容。
「是……是我。」顏鱗從地上怕了起來,伸手將自己臉上的泥灰抹乾淨。
他一邊爬起來,一邊說道:「太好了!可算找到認識的人了,我之前在邊陲皇城裡被人騙走了八百萬靈石,現在出來城外打工掙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