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閉上眼三個呼吸,就感覺到那股陰冷的視線盯著她。
她一向對自己的輕功很有信心,這人居然跟上她了?
她正震驚,那股視線已經悄然移開。
但空氣中那股若有似無的殺意一直存在。
「哎,楚鴣來了!」
不知道是誰喊了這一聲,伶舟樾聽著身旁的動靜,也抬頭望向楚鴣來的方向,克制自己不到處看。
人群中有人迫不及待追問。
「楚鴣,這次國師的占卜結果如何?」
「快跟我們說道說道。」
有幾個丫鬟察覺到楚鴣面色不太好,出聲譏諷。
「哎呀,不會是國師占卜出來的結果跟你的不一樣,被打擊到了?」
「你才來多久,不過學了點皮毛,算不准也是理所應當,有什麼可氣餒的?」
「就是就是。」
楚鴣朝他們擺擺手,一言不發,鑽到火盆邊取暖。
眾人看他被打擊成這樣,也不再出聲,轉而聊起其他解悶。
楚鴣盯著火盆里燒得猩紅的木炭,眼裡沒有光芒,剛才與莫邪的對話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師父,為什麼卦象上明明顯示的不是這個意思,你卻要騙皇上他們?」
若非皇上等人離開觀星閣,周圍又沒有其他人,他也不敢問出口。
這可是欺君之罪。
傳到巫皇耳中,即便是國師也是要被殺頭的。
莫邪斂眸低眉朝他望來,冷沉的眼波底下沒有絲毫波動。
「不該問的別問。」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楚鴣卻是如芒在背。
很明顯,他的師父在謀劃什麼事。
他的心只是動搖一瞬,很快堅定。
沒有師父就沒現在的他,師父想做什麼,他配合師父就是。
伶舟樾注意到楚鴣的情緒低落,想來是因為今日莫邪占卜的事。
她要不要提醒一下國師呢?
這個孩子與她無冤無仇,可若是他阻攔了他們的路,即便她不動手,黑面具肯定也會動手。
倒不如告知莫邪,給他一個選擇的機會。
她留了紙條在莫邪房間,確認對方看見了才離開。
屋內。
莫邪看著手中的紙條,下意識的環顧周圍。
緊閉的屋內只有他一個人。
「是那個掃地的老太太。」
黑面具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
莫邪臉上划過一抹愕色,很快恢復正常。
「你說鍾阿婆?」
黑面具坐在桌邊,給自己到了一杯茶,抿了一口才繼續道。
「你府上那個打掃的阿婆,已經不是原來真正的阿婆,而是昨晚那名女子。
今日你占卜時,她也在閣中,我看到她了,可惜被她給跑了。
我剛才看到阿婆把信紙放進來,沒敢驚動她,怕她又跑,比起幻術,她那個易容術更麻煩。」
想到昨晚的那個神秘女子,莫邪也不得不提起精神。
「她到底想做什麼?」
黑面具搖頭:「還不清楚,你自己小心些」
「……」
莫邪聽到這話,只覺得自己後脖子涼嗖嗖的。
「那我們之間的事……」
「她應該不感興趣,不然剛才就該和我談條件。」
「……」有沒有可能,就是因為知道打不過你,所以人家才會跑?
「她交給我來解決,你安心做自己的事就行。」
「好。」
……
伶舟樾回到玄王府,經歷膽戰心驚的一天,她現在只想睡覺。
既然巫雨國已經開始內亂,她也能輕鬆很多。
在莫邪的操作下,巫雨國應該不久就會自己退兵。
大順國現在的情況,李越溪也不會窮追不捨。
但是李廷鶴……
那個不定數,一如既往的讓人頭疼。
竹月的回信還沒來,她還是又去了一封信,讓她告知李廷鶴窮寇莫追。
鳥剛帶著信條飛出院子,院門被人推開。
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院門外。
「靈兒姑娘,晚膳已經好了。」
沅白說著,避開與她視線接觸,進入屋內,默默擺放餐食。
伶舟樾跟隨他回到屋裡,目光在他身上打量。
「歡兒呢?」
剛才歡兒出去後,就沒有回來。
反倒是昨日還被嚇得落荒而逃的人,今日居然主動過來給她送吃的。
有貓膩。
「歡兒剛剛扭傷了腳,小的便擅自讓她先去休息,替她過來送吃的給姑娘。」
這麼蹩腳的藉口都想得出來,伶舟樾都不想說什麼了。
歡兒看似無害,什麼都藏得挺好,但她喜歡宋九潯的心思卻是忘了藏。
府內傳伶舟樾留下來就是為了等宋九潯回來嫁給他,就是歡兒傳出去的。
今天歡兒的目的也很明顯,就是撮合她和沅白。
如此在她的預算中,宋九潯回來就不會娶伶舟樾。
真是難為她費盡心思除掉自己的假想敵。
不過歡兒把沅白送過來,正合她的心意。
「那你順便替她陪我吃飯吧。」
沅白背脊一僵,動作依舊不疾不徐。
「姑娘,這不合規矩。」
「要什麼規矩?你就當我是朋友就好。」
眼看這他擺放完畢,伶舟樾順勢用腳尖勾過來凳子,按著他坐下去。
沅白驚恐起身,起了幾下,竟是都沒起得來。
這女子力氣這麼大?
難怪她每天吃那麼多東西。
伶舟樾雙手撐在他的雙肩上,感受到手底下那股反抗的力量,只是掙扎幾下就放棄了。
好小的力氣,確定這不是在欲拒還迎嗎?
她面色狐疑,把本該屬於歡兒的那副碗筷給他。
「別客氣,多吃點,不夠吃再讓徐叔做些。」
沅白拘謹點頭。
之前聽徐叔說伶舟樾隨和,沒想到這麼隨和。
別說這是王府,即便是普通人家,下人也是不能上桌的。
果然是個鄉下人,不懂規矩。
「我要吃螃蟹,你給我剝一下。」
沅白聽到這話,忙不迭放下手中碗筷,拿起一隻螃蟹,卻是犯了難。
反覆看了整隻蟹,他卻是不知道該從何處下手。
「怎麼了?」
伶舟樾見他拿著螃蟹反覆的看,還以為是螃蟹有問題,也跟著湊過來看。
沅白抿了抿唇,羞赧垂下頭,想要遮住自己發紅的臉。
「我……我不會剝螃蟹……」
「……」這是在跟她裝嗎?
明明之前給她剝得那麼積極,現在開始裝上了。
伶舟樾這麼一想,意識到吃東西的時候,都是李廷鶴在照顧自己。
她促狹笑問:「你是不是沒吃過螃蟹?」
沅白沉默半晌,躊躇的點了兩下頭。
伶舟樾輕笑一聲,裝得還挺像那麼一回事。
「來,我教你。」
她放下碗筷,接過他手中的螃蟹,三下五除二就剝好了,特意把蟹肉蟹黃都放到他碗中。
「嘗嘗。」
沅白不知所措,沒預料到伶舟樾真的會剝螃蟹,而且還把剝好的螃蟹給他。
她這是在討好他?
想到昨日她急切的樣子,沅白心中愉悅,不客氣地嘗了一口。
「真好吃,謝謝。」
「沒事。」
伶舟樾看他吃得開心,心裡也高興,又拿起一隻螃蟹剝。
倏而,那種被盯上的感覺又來了。
她順著窗邊望出去。
外面不知何時下了雪,紛紛揚揚。
黑面具的身影坐在院牆上,在飛雪中看著不太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