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3章 生命之海
「有意思，這道域，還的確有點特別……」
天河道子沈清洋看著眼前的這一幕，臉上浮現出了一抹怪異之色。
只見夜幕低垂，呈四角垂簾，倒罩的蒼穹，無邊的曠野，皎潔的新月，悠遠的鳴笛，以及那如霜的月色下，那起伏的葉浪，好似一片茫茫的銀海，一眼望不到盡頭……
天地間一片蒼茫！
沈清洋自然清楚自己已經陷入了對方的道域之中，但無論是他的感知、他的神通、他的道域……卻在告訴他，這裡好像就是一方真實的天地。
元嬰修士，參悟並且掌控的是靈氣的屬性變化，他們的道域，都是基於現實基礎上，以自身大法力所凝結出的種種玄幻之物，本質上，它們都是靈氣所演化之物，雖然可以通過威力影響現實，但卻不能篡改已有之物。
但此地的改變卻宛若真實一般，近乎於天地變革的手段，已經與化神福地無異。
雖然沈清洋可以肯定林辰並沒有到達化神境界，但能夠創造出如此真實，甚至連他都分不出真假的道域世界，就說明哪怕同為元嬰，但對方所走的道路，似乎比他們這些仙門道子，走的更深，也走的更遠！
「吾等九大仙門乃為天地正統，擁有著百萬載的傳承，到吾等這一代更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融匯冠新，走出了一條屬於自己的路。」沈清洋神色莫名，在此刻輕聲言道，「知識、資源、功法、傳承……一切的一切，都被我們壟斷。」
「是以這百萬載年間，有過化神的散修，但卻從未有過散修中的天尊，便是此理，沒有文明的傳承，勢力的供養，又何來的既往開來，自開一道？」
說到這裡，沈清洋轉過了身，看向身後：
「所以恕我實在無法理解，一名散修之身，既無頂尖的傳承，亦無豐富的資源，逆天的機緣與氣運又已經被盟中壟斷，道友是如何能夠走到今天的這一步的？」
「不僅以一己之力對抗吾等眾道子，還陷落了盟中的元嬰化神，能以一名真君的身份做到這一步，此等事跡，無論是敵是友，都足以在盟中的歷史留下一筆，即便千百萬年之後，依然能被後人傳唱！」
林辰從他的身後走來，聽到此話，輕笑道：
「或許我是某位轉世重生的老怪物，所以才會有如此驚天之舉？」
「閣下修煉的根本不是吾等九大仙門的傳承之法，哪怕是轉世重修的老怪物，在元嬰這個境界，也不可能走到這一步。」
天河道子沈清洋負手而立，傲然道，
「唯有吾等仙門之法才是世間的大道之冂，一切萬法的根源，旁門左道之輩，又怎麼可能與吾等並肩？所以我才會說你是異類，是變數，是不應該出現的存在，因為按照常理，世間就不可能誕生出你這等人物！」
「世間大道之門？一切萬法根源？」林辰聽到此話，不由感到有點搞笑，「就連上古修士，都在不斷的創造理論，然後又推翻，就是為了更清楚的認知探索這個世界。」
「你們只不過是拾人牙慧，然後又在其上修修補補，不去參悟靈氣最根本的奧秘，探索天地之外未曾見過的風景，開創新的體系新的道路新的思想……反而囿於成見，壟斷一切，打壓異己……導致上古時代原本可以征戰諸天的修仙文明，困於一地，如此種種，還敢說自己是大道本身，萬法根源？」
「我承認你很特殊，但眼界也就到此了。」沈清洋淡淡道，「你有點本事，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也的確不凡，但卻看不清自己。」
「仙盟百萬載的底蘊不是你能夠質疑的，倘若你加入我們，簽訂生死血契，說不定還能有一條未來的出路，但爾等如此執迷不悟的話……那本道子，也就只能送你一程了！」
「你這話說的，怎麼感覺好像是我陷入了你的道域一樣？」林辰嘴角不由抽了抽，乾脆道，「正好，我領教過了蘇漓月的雪、李明真的幻、顧無雙的劍、宋驚玄的法、許元靈的咒，如今也正想看一看，你這天河派道子沈清洋的——道！」
話音既落，場內一瞬間靜默了下來，習習吹來的晚風在此處消彌無蹤，空氣仿佛粘稠了起來，帶著一種讓人宛如巨山壓頂一般的壓抑。
唰——
忽地，不知何時，從遠方，傳來了一陣又一陣悠遠的浪潮聲，一層又一層虛幻的浪潮，好似從遙遠之處而來，瞬間席捲了之後一片夜空之下的無垠草地，化成了入眼之處一望無際的蔚藍。
這是——大海！
天河道子沈清洋的道域籠罩之下，直接將此處無垠的草地，化成了他的主場滄海！
嘩啦啦！
林辰在此刻聽到了海浪之聲。
下一刻，他發現自己已經被無垠的生命之海所包裹，但他卻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的冰冷與窒息，也沒有弄起深海那種無力與墜落，反而感受到了一種說不出的溫暖。
就像回到了母親的懷抱一般，身心皆松，一切的反抗消彌，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心安。
而他的身軀也在這一刻飛快的融化，從眼耳口鼻中似乎要流淌出充滿生命力的海水，融化進入這一片大海之中！
這座大海，就好似生命之湯，甚至能將整個世界都包裹！
「當年滄海就是趁吾等沈家青黃不接，化神寥寥，竊取了本派的至高法門，以至於能夠將自身的道路更進一步，化滄海為星海，又創造出了獨屬於自身的仙術【無盡海淵】，才成就天尊之位！」沈清洋這一刻臉色變得陰冷，說出了天河派不為世人所知的隱秘，「而滄海能夠自本派沈家的至高法門走出自己的道路，我沈清洋亦然可以！」
「不過本座可沒有拾人牙慧的心思，而是自修自悟，開創出了一條通天之道！」
嘩啦啦！
言語之間，無窮無盡的生命海洋，宛若錢塘大潮，洶湧而來。
那一片海洋無限廣闊，更包容一切生命之可能，蘊含繁衍、進化、血脈等等象徵。
若仔細看去，在海底之下，就會發現無數個隱隱綽綽的身影，人類、白虎、鳳凰、蛟龍、天人……世間億萬種族的身影，皆在這一片無垠的滄海之中顯現！
好似世間萬物都在這一片海洋中孕育誕生，最終走向陸地，開啟那波瀾壯闊的時代！
「傳聞天地誕生之初，整個世界都籠罩在這無垠的大海之中，生命就是在這海洋之中誕生，一步步走上了岸，由此開啟了波瀾壯闊的遠古洪荒時代……」沈清洋走在這大海之上，輕聲吟道，「外界常說我沈清洋所走的道路，是參照什麼所謂的修羅血海，簡直貼笑大方！」
「區區一頭魔物殺戮生靈所集合的一片血海，只不過是一池污穢的血水而已，又怎麼可能成為本座道路的象徵、根本？」沈清洋在這一刻舉起了雙手，「我所追求的，是世間一切生靈的根源，萬物最初的源頭，生命先天的本質，也即那一片無垠的——生命之海！」
剎那間，這片磅礴的大海瞬間將林辰徹底的吞沒，肉體跟魂魄皆在其中消融，仿佛回歸成了其中的一部分！
看著這一幕，沈清洋無動於衷，臉上沒有絲毫的喜色，他很清楚，林辰不會這麼容易就被殺死。
果然，下一刻，林辰的身影在高空之中再度顯現，居高臨下的看著眼下這一幕。
不過很快他便眉頭一皺，因為哪怕是在高空之中，他耳邊也傳來了海浪嘩嘩的聲音。
轉眼之間，他便發現自己已經被生命的大海所包裹，無數羊水一般的液體，想要鑽入自己的七竅。
「被對方鎖定了，這所謂生命之海，已經偏向於一種模因信息，只要一旦感染上，便無法逃脫，隨時可以將一地的靈氣轉化成生命海水侵蝕？」
林辰瞬間便意識到了這一點。
而在他的眼前，幽暗深邃的海洋深處，一個個泡泡冒出，一朵又一朵湛藍無比的水蓮從中而出，盛開之間，一道道身影顯現……那是林辰的面容！
每一道身影的氣息都已經到達金丹，此時此刻，每一朵水蓮之中的林辰都於此刻手中法印連掐，一瞬間，周圍這一片虛空，不知何時，就像水面一樣，掀起了層層漣漪，這漣漪所過之處，附近無數的生靈就這麼無聲無息的倒下，為之死絕！
這是林辰根據次聲波頻率所創造出的神通大音希聲，雖然這些水蓮之中所誕生的施展的是殘缺法門，將這頂尖神通化為了同歸於盡的手段，但即便如此，這也是他所能擁有的知識才對，畢竟這法門是他所創。
在這成千上萬道殘缺神通的威力重迭之下，林辰這具軀體瞬間化為粉碎，乾坤造化的力量將他再度將其重塑。
生命的大海在這一刻再度襲來，幽藍的海底之中，無數朵藍色的水蓮再度綻放，又是一張張熟悉的面容……
『不對！』
林辰驀然察覺到了不對。
這種手段明明殺不死自己，但對方卻在一而再，再而三的重複。
並且在這個過程中，對方的生命之海中孕育出了自己的存在，還竊取了他的一些記憶化，施展出了獨屬於他的神通……如此下去的話，只要自己死的次數足夠多，對方是不是就能夠孕育出另一個自己，另一個擁有著大部分記憶，神通法門的自身？
『不，想要複製我沒這麼簡單，除非我本體真真正正的死在這片生命之海中。可如果這片生命之海中已經沉淪過不少修士，他們的知識，記憶甚至智慧都在其中，一旦竊走了我一部分的智慧，乃至于思維，在不斷的進化與龐大的知識之下，恐怕……』
一念至此，林辰手掌攤開，一枚半透明，隱約有著無數數據和信息流動的種子出現。
這是他根據昔日成就屍解仙滅殺紙人魔尊的模因感染與秩序道域所結合之物——數字病毒。
一旦任何生靈被感染，自身的信息就會不可避免的從物質上剝離，化為數據與信息態，最終成為他虛擬世界中的一個NPC！
咕嚕！
這種子落入大海之中，被無數海水環繞，頃刻間便溶解殆盡，化為一團數據流，融入了海洋之中。
生命之湯，本來便包容一切！
但這一串數據流，卻落在了一個水蓮之中，鑽入了一頭正在孕育的林辰體內。
後者表面浮現出無數詭異的花紋，繼而整個炸開，化為無數數據流。
更多一模一樣的數據流，開始傳染四周的妖魔，不斷增生、分解、裂變……
看起來，簡直宛若一場病毒爆發的烈性瘟疫！
轉眼之間，無數數據流病毒已經蔓延了小半個海洋。
到了此時，哪怕壯士斷腕，也要元氣大傷。
可轉眼之間，這無邊的海洋之中，又有一朵接著一朵的水蓮綻放，新生的，長相酷似林辰的怪物，此刻哪怕渾身爬滿了數據流，但依然能夠頑強的存活著。
經過一朵又一朵的綻放，一代又一代的更迭，他所創造的數字病毒，竟然被這片生命海洋產生了抗性，最後硬生生的免疫！
「生命的本質，在於進化。」林辰看著這一幕，神色一凝，「那些被你殺死的敵人，都成為了這生命之海的一部分，你竊取融匯他們的智慧，再藉助其恐怖的生命力，最終演化出了世間的萬法萬道……」
他已經看出來了，對方的道域類似於模因感染，又擁有著自主進化的能力，就像生命適應環境一樣，擁有著恐怖的學習與適應能力，倘若不能在一見面的時候，就將對方一擊殺死，一旦拖入持久戰，他的手段遲早會被對方學去，最終不僅生死道消，自身一切的道法還會成為對方的資糧！
「呵！你的見識果然可以。」沈清洋冷笑道，「一旦入了我這生命之海，任何人永生永世都無法逃脫，爾等任何的反抗，都會在這些與你對抗的海洋生命一代代的進化之中，找出應對的方法消彌無形，最終成為我們的一部分！」
「你的這條道路，跟旱魃與修羅等存在互補。」林辰看著對方，若有所指道，「你們遲早有一天，將會不可避免的成為彼此的食物。」
「所以為了打敗他們，還請道友，成為我的一部分吧。」沈清洋臉上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意，張開了雙手。
一瞬間，在林辰的眼前，那無盡幽藍的大海，在這一刻再度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