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盈盈比宋漪蘭早來關西侯府半年,這半年裡柳盈盈靠手裡的銀子收買了幾個下人,她並沒有要求下人們對她忠心耿耿,只需有什麼消息第一時間傳給她就行,那些小廝丫鬟婆子的跑個腿就能拿賞錢,何樂而不為。
譬如這次,戚驍臣、蘇梨離開竹林小院不久,柳盈盈就收到了信兒,說二夫人告狀告到世子爺那裡了,世子爺將二爺叫過去對質。
柳盈盈氣得肝疼,戚驍臣親那丫鬟有錯,但最可恨的明明是給戚驍臣挖坑的宋漪蘭,宋漪蘭竟然還敢惡人先告狀?
當時的情形柳盈盈最清楚,擔心戚驍臣嘴笨鬥不過宋漪蘭,柳盈盈顧不得吃飛醋了,急匆匆來找戚驍臣。
戚驍臣才承諾過會對正妻好,甚至做好了夫妻圓房的準備,看到柳盈盈,戚驍臣有些心虛,但戚驍臣很快就開解了自己,他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表妹,他只是會陪宋漪蘭睡幾晚,他的心裡始終都裝著表妹。
「表哥,聽說大表哥找你了?」柳盈盈一邊觀察戚驍臣的神色一邊問。
戚驍臣想的是另一件事,高興地道:「表妹不怪我了?」
想到他與月練親的那麼投入,柳盈盈攥著帕子道:「怪你什麼,你急著救我,哪知道人家在使計,怎麼樣,大表哥都與你說什麼了?」
戚驍臣剛要避重就輕地說一說,素心突然來了,不太客氣地對他道:「二爺,夫人有事要與您商量,請二爺移步。」
說完,素心看眼柳盈盈,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挑釁。
柳盈盈在心裡冷笑,目光楚楚地看向戚驍臣,意思就是:我還在呢,表哥你要先陪我,別理那女人。
換做以前戚驍臣肯定會先陪柳盈盈把話說完,但今日不一樣了,宋漪蘭捏住了他與表妹的軟肋,他若因為表妹給宋漪蘭沒臉,宋漪蘭繼續嚷嚷和離怎麼辦?
戚驍臣咳了咳,對柳盈盈道:「表妹你先喝茶,我去去就來。」
柳盈盈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戚驍臣遞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跟著素心走了。
蘇梨故意的,她聽說柳盈盈去找戚驍臣了,這才叫素心去請戚驍臣過來。
如她所料,戚驍臣果然「識大體」。
平時在宋漪蘭面前多趾高氣昂的一個武將,現在竟然為了柳盈盈願意忍氣吞聲向她低頭,足以證明戚驍臣對柳盈盈的感情。兩人的感情越深,蘇梨就越生氣,就越要親手往這對兒彼此深愛的男女中間插一刀,以慰蘭花枯萎的花靈。
「你找我何事?」戚驍臣不習慣做低伏小,人來了,臉依然有點臭。
蘇梨使喚素心給他倒茶。
戚驍臣便坐下,喝了茶,等著蘇梨開口。
蘇梨笑了笑,帶著一絲絲愧疚道:「今日事情鬧到大哥面前,我當時太衝動了,現在回想覺得自己很不應該。不瞞二爺,我所求只是二爺給我正妻應有的體面,既然二爺答應會對我好,我保證不會再去叨擾大哥,也希望二爺信守承諾,莫再傷我的心。」
這話還算順耳,戚驍臣點點頭,看著院子道:「放心,我說到做到,還有事嗎?」
蘇梨猜到柳盈盈還在前面等著,摸摸自己的髮簪,蘇梨微微低頭道:「我嫁給二爺這麼久,二爺還沒陪我去逛過鋪子,趕巧二爺今日休息,可否帶我出去逛逛,買件首飾呢?」
戚驍臣不想去,可他必須去。
戚驍臣並不喜歡這種被人拿捏的感覺,掃眼女人的裙擺,戚驍臣眼底掠過一抹寒意。她拿捏他的把柄只有和離,因為她還是清白身子,所以她敢和離,離了繼續嫁人也不受影響。那今晚他就要了她,看她丟了清白身子,還敢不敢動輒提和離。
「好啊,你收拾收拾,我去安排馬車。」戚驍臣痛快地答應道。
蘇梨露出一個驚喜的笑容:「嗯,我去換衣服!」
她開心地去了內室。
戚驍臣立即去前院見柳盈盈,過來後才發現柳盈盈早走了,據阿順描述,柳盈盈雙眼含淚離開的。
戚驍臣又頭疼了,不過他告訴自己,過了今晚,明天一切就由他說了才算。
——
蘇梨利用這次機會好好地逛了一番京城的各大商鋪。
蘇梨在百花園修煉的五百年是枯燥的,去現代經歷紅塵時除了被渣男竹馬劈腿、除了婚姻幸福的老公車禍早死,蘇梨的生活算是有滋有味,短短几十年的自由讓蘇梨變成了一個貪圖享樂的人。所以,儘管身邊跟著的戚驍臣十分討厭,蘇梨這個街依然逛得津津有味。
挑首飾、挑綢緞、挑胭脂水粉,蘇梨一路看下來不知疲倦。
連續數月的行軍打仗都不會讓戚驍臣感到疲憊,只陪蘇梨逛了半天商鋪,戚驍臣疲了。
他不懂為何一個深居內宅的小女人會有如此充沛的精力!
再次走出一家字畫鋪子,戚驍臣忍受著腳底的酸痛問蘇梨:「天色已晚,該回去了吧?」
蘇梨看向西天,紅日確實就要落山了。
蘇梨餓了。
她笑著問戚驍臣:「二爺知道哪家館子的飯菜最可口嗎?今晚咱們在外面吃吧?」
戚驍臣:……
沒關係,他還可以忍!
戚驍臣帶蘇梨去了京城生意最紅火的酒樓。
酒樓大廚的廚藝比侯府的廚子更好,燒雞燒得皮脆肉嫩,獅子頭鮮美軟糯滑膩。
蘇梨將面無表情的戚驍臣當成拼桌的食客,不去看他,只管自己吃。
戚驍臣看她吃的那麼香,該死的竟也有了胃口。
蘇梨動作秀氣,戚驍臣直接扯了一條雞腿,大口啃了起來,狂野不羈,頗有武將風采。
光吃肉不夠盡興,戚驍臣還讓小二上兩壇好酒。
酒香撲鼻,蘇梨看了酒罈一眼。
戚驍臣注意到了,問她:「你也想喝?」
蘇梨將酒碗遞過去,道:「給我倒一點,一點就行。」她想嘗嘗這個朝代的酒是什麼味道。
戚驍臣直接給她倒了一碗。
蘇梨先嘗了一口,怎麼說呢,這壇被戚驍臣稱為烈酒的酒,度數大概只比啤酒稍微高一點。
一碗沒有多少,戚驍臣倒得瀟灑,灑了很多,蘇梨便當水似的斷斷續續喝完了。
戚驍臣看她的眼神不一樣了。
宋漪蘭擺弄詩詞歌賦墨寶字畫,戚驍臣看不懂那些玩意,只覺得宋漪蘭在附庸風雅。但戚驍臣喜歡喝酒,他欣賞酒量好的人,別看蘇梨只喝了大半碗,她是女人啊,在戚驍臣看來,喝酒的蘇梨瀟灑又美麗,極對他的胃口!
「再來一碗?」戚驍臣抓起酒罈道。
蘇梨搖搖頭,啤酒喝多了也會醉,她才不會讓自己喝醉。
戚驍臣便自己喝了起來,目光不時瞄向對面的蘇梨。
蘇梨吃得盡興,雙頰分別飛上一坨紅暈,她眼眸明亮,像一隻靈動的小鹿,吸引獵人去追捕。
戚驍臣連喝兩壇烈酒,有了一點點醉意。
從侯府出發時蘇梨坐車戚驍臣騎馬,走出酒樓,戚驍臣不騎馬了,跟著蘇梨上了馬車。
馬車裡面地方狹窄,聞著戚驍臣一身酒氣,蘇梨不禁提防起來。
戚驍臣只是靠著角落,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
回到侯府,戚驍臣竟直接跟著蘇梨去了後面的蘭芳閣。戚驍臣依然把陪妻子睡覺當成一件任務,但蘇梨在酒樓的表現讓戚驍臣做任務的心情稍微愉悅了一點。
他的表現太反常,聯想他在竹林小院的承諾,蘇梨皺了皺眉,難道戚驍臣口中的對她好,也包括跟她睡覺?
光是想想蘇梨都嫌噁心。
眼看戚驍臣要去內室,蘇梨掃眼臉龐已經消腫只剩一點點手印的月練,她叫住戚驍臣道:「二爺,您這邊坐,我與您說個事。」
戚驍臣停在內室門前,回過頭去。
蘇梨已經坐在了椅子上,一副有要事商量的架勢。
戚驍臣疑惑地坐到她身邊:「何事?」
蘇梨朝月練招招手。
月練期待又不安地走過來,低著頭站在了靠近蘇梨的位置。
蘇梨拉著月練的手,笑著對神色不悅的戚驍臣道:「二爺說過,只要我願意繼續跟您過,您什麼都答應我。」
戚驍臣看看她,再看看爬過他床、親過他嘴的月練,心頭忽然湧起一個讓他惱火的預感。
他用冷冷的眼神示意蘇梨繼續。
蘇梨挑明道:「二爺心裡沒我,我都知道,我暫且也不想勉強二爺,你我的感情可以慢慢培養,但月練對二爺真心一片,所以我求二爺的第一件事,是希望二爺收了月練,讓她先代我伺候二爺。」
居然真是這樣!
戚驍臣怒極而笑,盯著蘇梨道:「你三番兩次撮合她與我,究竟意欲何為?」
武將再直腦筋,也品出了此事的蹊蹺。
他一發火,月練撲通跪了下去,緋紅的臉變得刷白。
蘇梨不慌不忙的,看著戚驍臣道:「我想考驗二爺是否真心要與我好好過日子,如果二爺願意對我的丫鬟好,將來對我肯定也不會差,如果二爺只是身體留在蘭芳閣,心裡想著的還是別人,那我又怎敢相信二爺?」
戚驍臣愣住,沒想到他會算計,她也不傻。
像是看透他在想什麼,蘇梨淺笑道:「二爺別忘了侯爺為何非要聘我當戚家的兒媳,我若是個傻子,豈不是說明侯爺眼拙?」
戚驍臣咬了咬牙,有計劃落空的氣惱,也有了一種棋逢對手的興奮。
他看向跪著的月練。
論美貌,月練並不輸柳盈盈,只是兩人的穿衣打扮判若雲泥,不仔細瞧真發現不了月練的美。
這次戚驍臣看月練看得夠久,總算注意到了這點。
他不會喜歡一個丫鬟,但這丫鬟的臉將決定他要不要睡她。
打量清楚了,戚驍臣好奇地問蘇梨:「我真收了她,你不拈酸吃醋?」
蘇梨淡淡道:「吃與不吃,要看二爺有沒有本事得到我的心。」
戚驍臣眯了眯眼睛。
他早就知道這女人嫌棄他,如今她親口承認了,該生氣的,可這直言快語的脾氣、與他叫板的狂妄,竟意外地迷人。
「行吧,收她就收她,不過我與她睡,你睡哪裡?」戚驍臣促狹地問。
蘇梨道:「二爺可以帶她去前院伺候。」
戚驍臣不去:「人我收了,地點我定。」
蘇梨挑眉:「莫非二爺想占我的床?」
戚驍臣想了想,她的床留著他睡她,這個丫鬟……
戚驍臣指著外間的榻道:「今晚且在這裡湊合一回。」
他要讓這女人親耳聽聽,她究竟錯過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