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意外
當天傍晚，托德來到了城主府，不過他並不是先來的那個。
[互助會]的老大，阿內塔·諾布斯，也來到了這兒。
阿內塔是明月城本地人，但他並非在明月城長大，而是被父母帶去了被萊茵稱之為蠻夷之地的藍地王國，長大之後才回來，所以相較於性格比較平和的萊茵人，阿內塔是典型的莽子，從身材到腦子都是。
當托德見到阿內塔的時候，一看對方臉色，他就知道要壞事。
果不其然，這個傢伙在城主府站定之後，面對虛掩著的大門，他連伸手都懶得伸，直接一腳踹開。
「轟——」
門沒有倒，但也因為巨力而顯得有些歪斜。
「誰讓我來的！」
阿內塔厲聲喝著環視四周，卻只見到一位文質彬彬的中年人。
中年人面對他的粗魯，並沒有做出如何表現，只微笑地告訴他：「林恩少爺在書房等你們。」
「呵。」
阿內塔也不跟這僕人多說話，徑直朝著管家所指的方向走去。
猛推開門，他盯著那坐在座位後的少年人：「就是你殺了赫里斯？你知不知道伱在幹什麼？！」
「嗯？」林恩眉頭輕挑，輕笑道，「知道，為民除害。」
「我呸。」阿內塔粗魯地吐了口唾沫，不屑道，「你為民除害？你這是要把我們所有人害死！」
「哦？把你們所有人都害死，這可從何說起？」
這句話把阿內塔都說愣了，半晌之後，他才反應過來。
「你特麼對這座城市居然什麼都不知道？你不知道你還敢殺他！！」
「噗嗤——」
林恩笑出了聲。
他看著阿內塔，輕聲說：「先生，您知道麼，這片土地，是有名字的。」
「它由王國承認，屬於私人領域，作為這兒暫時的代理人，我擁有著絕對的管理權，別說殺一個人，就算是把你們全都殺了，得到的大抵也只是道德上的謾罵，而並非規矩上的譴責。」
「你貴族果然都是狗屎！」阿內塔破口大罵。
「確實。」對於這句話，林恩也很認同，不過他並不準備讓阿內塔繼續罵下去了，因為這種毫無營養的對話只是在浪費時間。
他看向匆匆從後面趕過來的托德：「先生，你好像比較冷靜，所以能給我解釋一下，為什麼，僅僅是死了個商人，就會牽連全城麼？」
「這」
托德張了張嘴，思忖片刻，最終還是告訴了林恩實情。
「赫賽里管控了這座城市所有的商業通道，任何進貨出貨，食物的供給，生活必需品的提供，都得經過他的手，他一死，便沒人再會為我們提供這些東西了。」
「而一旦赫賽里不能給我們提供了，那麼，就只有靠金錢去購買，可是我們沒有那麼多錢。」
托德幾乎是咬著牙說的：「我們的財務，其實都被那個傢伙派的人掌控著，雖然錢名義上屬於我們，可並非是我們能隨意調動的東西」
「這麼厲害麼？」林恩嘖嘖稱奇。
一個商人，居然能把一整座城市，所有的居民，打造成自己的玩具。
這還真是聞所未聞。
現在看來，自己是不是莽夫克高手了？
要是正面對抗，對方可能還真不虛自己，但就算是赫賽里，估計也沒想到自己會直接動手吧？
否則，他大概也不敢只身前來。
當然，林恩也不是真正的莽夫，他殺赫賽里，其實是經過了思考的。
在赫賽里那番話中，他聽出來，這個商人在城市中占據的地位應該不止是商人那麼簡單，絕對是類似於樞紐一般的人物，畢竟他自己也說了，他給全城的人提供食物衣服。
不過這樞紐，肯定不會是什麼好樞紐，畢竟爛蘋果的核，也不會是能長出樹來的好核。
而正常來說，想要治療疾病，首先就得把病根找出來吧？
那這病根自己跳出來了，還有什麼放過的道理嗎？
於是乎，林恩便這樣選了。
至於之後的事情，他倒也想過，包括從對方話語捕捉到的食物之類的東西的缺失。
但，這些東西，對於如今的林恩來說，可是非常好解決的。
因為，他帶上了夏洛特。
夏洛特此次同行，是帶著任務來的，這也就是說，王室會給予她一定的資源傾斜。
雖然不知道這個數量是多少，但提供一些糧食肯定不是問題，畢竟和平了這麼久，王室也還算富足。
再者，因為常年的混亂，明月城的人口多不到哪裡去，只提供溫飽線以上的食物，相對於夏洛特的地位來說絕對是綽綽有餘。
有了吃的，混亂的核心又消失了，那秩序不就好起來了嗎？
到時候，再把名頭往夏洛特身上一冠，說是她幹的好事，這樣她的任務也完成了，克里斯汀的目標也達到了。
除了已經去世的赫賽里，簡直就是皆大歡喜啊！
所以，心中已經有所瞭然的林恩，面對面前兩人的擔憂與急躁，只是笑笑。
「如果你們在接下來能乖乖聽話，麵包，會有的，絕對餓不死人。」
「呵呵。」阿內塔冷冷一笑，「你個什麼都不懂的小鬼，也配讓我聽話？」
林恩微微眯眼，雙手合十。
下一刻，阿內塔忽然感覺自己的身體僵硬住了，渾身上下汗毛直立，大腦因為生命在受到威脅而陷入瘋狂的抵抗。
「現在呢。」
「咕嚕——」
清晰可見的吞咽聲在書房中響起，阿內塔心中恐懼密布，但仍不願向林恩低頭。
他倔強地說：「你，就是不配。」
「嘖。」
林恩笑笑，忽然擺擺手。
房間內凝重的氣勢悄然泄去。
「配不配，不是由你說的算的。」林恩眼帘輕抬，「事實會說明一切。」
「呵呵。」阿內塔仍在冷笑，「你要是能做到，我叫你一聲父親也無妨。」
「這倒不必，那太便宜你了。」
「你」
「總之，我讓你們來，只是告訴你們一件事。」林恩敲敲桌面，「在接下來我還在的這段時間裡，乖乖聽話，好好配合我。」
「雖然我不推崇使用暴力手段，但我也不抗拒這種方式，畢竟，他簡單直接，而且有效。」
「.」
阿內塔怒意橫生，卻又無可奈何，只能猛然轉頭而去。
托德倒是沒走。
他看著林恩，莫名覺得這個年輕的小子，可能真有點實力。
沉默片刻，托德忽然出聲：「先生，雖然我不知道您做不做得到，不過，我希望您能做到。」
「所以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我善意地提醒您一句。」
「赫賽里的背後，可能有著其他的背景。」
「那些人的實力，很強，您要小心。」
「嗯？」
這個提醒著實是令林恩有些意外，他有些好奇地問：「是誰？」
「不知道。」
「有多強？」
「不知道。」
「你知道什麼。」
「除此之外，什麼都不知道。」
「.」
揉揉腦袋，林恩無奈笑笑：「好吧，那還是多謝了。」
「嗯」
托德點點頭，覺得這兒也沒自己什麼事了，便轉身離開。
然而，就在此時，異變突生。
「轟——」
今天的天氣從早晨開始就很不好，但大雨直到現在才滂沱落下。
林恩敏銳地望向窗外。
他嗅到了殺意。
「來者不善啊。」
「需要我出手麼.」二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林恩擺擺手：「咱們不是有管家麼，讓他去看看吧。」
「但這次來的不止一個。」
「我們也不止有一位擁有戰鬥力的人。」
「殿下？」
「錯了。」林恩眉眼輕抬，「是我。」
「轟——」
似是落雷之聲響起，但這響聲似乎有些過於近了，近到好像就在門外。
「哐當——」
被戰鬥餘波震回書房順帶撞爛了門的托德吐出口血，臉色十分難看。
不過，就算如此，他第一反應仍不是注意自己。
「該死，真讓我說中了快，快跑。」他焦急地看向林恩，忽然一怔。
因為林恩早就已經打開窗戶，從外面跳出去了。
不過，他並不是要逃跑，而是希望將戰場拉遠。
畢竟他們晚上還希望有個落腳點別被風吹雨淋呢。
深呼吸，林恩微微眯眼。
到達二階之後，他的感知能力再進一步，而又因為色孽之種帶來的影響，他已經能夠捕捉到周邊之人慾望的波動。
殺意，也是一種波動。
「轟——」
雨下得更大了，林恩一身淡薄的衣衫已經濕了大半，濕漉漉的頭髮一直往下滴水，但下一刻，在血光湧現的剎那，潮濕瞬間便被蒸發殆盡。
而後，他露出個燦爛的笑。
「這是我升級之後的第一次戰鬥，希望不要令我失望哦。」
陰影中藏著的人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角色的突然翻轉讓他沒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當他有所察覺的那一刻，眼前已經浮現出了少年的臉。
「你被抓住了。」
像是警官一樣的宣言隨著圈子一同落下，男人被暴力地從陰影當中拉扯出來。
這是一個身材矮小的男性，手上握著一把折刀，脖頸處有著青色的刺青烙印。
「這是.」
當見到這個符號的時候，林恩忽然一怔，又笑了起來。
「沒想到啊沒想到，我居然能在這兒，又見到老冤家。」
這個符號，林恩非常眼熟。
因為當初他還是學生的時候，就曾經見到過相似的。
它同樣有著代表色孽的標誌，但整體形狀並非薔薇，而是鑽石。
「璀璨會議麼？伊諾克啊伊諾克，手可真長。」
聽著少年的喃喃低語，刺客眼神巨變。
「怎麼，疑惑我為什麼知道嗎？這得問你們老大了.雖然你大概沒機會了就是。」
林恩輕輕打了個響指。
世界忽然亮了起來，一盞盞燈盞自街尾到中心閃爍，流光溢彩。
刺客立刻意識到，這是非常不對勁的場景。
這條街已經多年沒人修繕，別說街燈了，連道光都不可能有，更別提那麼多人了。
「人？」
刺客怔住了。
他環顧四周，忽然發現自己從戰場抽離，來到了一處繁華的大街。大街上人來人往，川流不息，他被夾在中間，像是個普通的路人。
這是空間魔法嗎？
不，不對，那個小子剛剛展露出來的實力與他一樣，都只是二階，二階的人是沒有資格掌握高級的空間魔法的。
那，這是什麼？
下一秒，刺客忽然有了明悟。
這是他之所以成為刺客的開始。
他是個孤兒，從很小開始就在肚子流浪要飯，而這條街是他最常來的地方，因為人很多，心善的人也多。
他總能在這兒討要到能夠應付一頓的錢幣，或是直接的食物，運氣好點還能再順個錢袋走。
如果不出意外，一事無成的他多半會在某個無人的寒冬餓死冷死在這條街上，但有一天，他的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個人。
一個衣著華麗的人，好像是貴族。
他告訴自己，加入他們，成為一位虔誠的信徒，這樣就能每天吃上飽飯，穿好衣服了。
他答應了，然後，他就知道，自己錯了。
這是墮落的開始。
眼前的場景再度變換。
他的身前，多了個滿臉鮮血與傷痕的少年。
「阿西，動手吧。」少年慘笑著說，「這樣，你就能吃上今天的午飯了。」
「不，我不能」刺客下意識地說，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已經滿臉淚痕。
「不要哭哦.」
少年顫顫巍巍地伸出手，似乎想要撫摸同伴的臉龐。
刺客湊了上去。
「你得殺了我，你得吃飯，不然」
「噗嗤——」
刀鋒穿過胸口。
少年露出猙獰的笑。
「不然，我就會替你吃掉拿一份啊。」
「你，你」
疼痛讓刺客的腦袋幾乎要爆炸，他抬起手，毫不保留，一刀又一刀地戳穿了少年的胸口。
然而，這仿佛泄憤般的刀法，卻沒能讓他輕鬆半分，反而越來越疼。
當疼痛到達一定閾值的時候，他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
這時他才發現，哪有什麼少年，他捅的人，是他自己啊。
「撲通——」
倒在地上，他模糊地看著蹲在他面前的少年。
「很悲慘的故事，但原諒我無法感同身受。」
他面帶微笑的抬起手。
「當一個人站在你的對立面的時候，同情，的確只會害死自己。」
「噗嗤——」
刺客徹底閉上了眼，林恩也舒了口氣。
通過伊薇特的力量牽動對方心裡最隱秘的事項構架成幻境，這一招，著實有點好用。
「轟——」
又是一聲巨響傳來。
林恩抬眼望去：「看來他們還要打一會兒，要不要幫幫忙呢算了，還是回去看看殿下和珂琳娜吧等等。」
這時林恩忽然意識到有些不對勁。
這麼大的動靜，珂琳娜與夏洛特，好像一點兒反應都沒有，甚至，連「發生什麼事了」之類的聲音，都沒有發出過。
「該死！」
林恩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