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又施一計
「什麼，你說的是那個無線電報機？嗐，找我啊，那東西在國內我就這麼說吧，最先上手的除了我，基本上你找不到二人了，包括咱們中國最早的無線電機器，都是我買來的。」
正在家裡收拾東西，準備帶著部分校衛隊趕往歐洲的載濤聽到這消息後，把行李一扔，立馬小跑過來，找到程諾就說了一通話。
「院長，別的在濤沒啥本事，但論見識，這方面我是絕對能說上兩句的，幫你掌掌眼絕對是沒什麼問題的。」
正在起草每日檄文的程諾抬頭看了對方一眼，又接著筆耕不輟：「載先生，這個時間點伱不是該收拾完東西，定好去歐洲的人選了嗎，再不行動，哈伯教授真的要成為『望夫石』咯。」
載濤臉上稍稍侷促一會，隨即解釋道：「東西就那麼點，人員也都知根知底，隨時就可以出發。」
想起來自己來這的目的，載濤徑直來到程諾的書桌前，雙手撐著桌面：「院長，其實你有所不知，光緒末年的時候，當時我還是個貝勒爺，去德國遊歷參觀德力風根公司，人家專門給我進行了無線電錶演。
我一瞧效果還不錯，就直接買了兩台回來，放在南京和北京，互相通報，挺好使的。袁大頭正是因為這看中了無線電，這才在天津創辦了無線電訓練。」
「還有這回事？」程諾驚訝道。
「可不是麼，他外國人也是人啊，有了好東西自然想炫耀炫耀，也就是抓住這一點，當年去歐洲那趟，我見識不少好東西，甚至部分小玩意我都上手研究過，剛好這個無線電報機就是其中一個。」說到這裡，載濤忍不住自得道。
「不錯啊載先生，實在是沒想到你對這方面還有研究。」程諾放下筆，將手中的文稿拿起來，吹乾上面的墨汁後遞給對方：「剛好，麻煩載先生幫我看看這篇檄文有沒有什麼缺漏的地方。」
早期的無線電技術主要包括無線電報、無線電話、廣播無線電台三種，最早傳入我國的是無線電報，因此無線電台主要使用的就是無線電報技術。
有意思的是，宣統二年法國人就在上海法租界顧家宅設立了一座無線電台，與海船通報，並與徐家匯天文台聯合，每日作氣象報告。
這種行為並沒有得到清政府的許可，對此提出抗議，但是法國人並不理會，仍然照舊使用。
放到程諾所在的年份，公家依舊對無線電進行管控，無線電用品視為軍事用品不得自由輸入，但租界以其地理優勢成為私人裝置收音機的「護身符」，我們無線電技術也因此而得到一定的發展，諷刺意味十足。
看到稿件，載濤倒吸一口冷氣：「這就是我們每天中午收聽的廣播檄文嗎？初開始我還以為院長是請其他先生寫的，沒想到竟出在院長之手。」
程諾從書桌後面走出來，靠在桌子上：「無線電技術方面，因為無線廣播的入手門檻比較低，加上聲音先天具備良好的傳播性質，有利於我們的輿論傳播，但作為新興技術，很多人對它都不了解，自然是由我來操刀。」
載濤點點頭，通覽全文後鄭重道：「言辭犀利，我覺得沒有問題，就是我尚有一事不明，就是咱們剛跟公家達成明面上三十萬的無線電採購合同，這麼一來咱們彼此間的關係可能會受此影響吧？」
程諾揚揚眉，笑道：「公家也不是鐵板一塊，要不然天津也不會有那麼多的失意翁了，咱們的檄文可沒直接針對公家，明里暗裡也指的是申城環境，不針對特定組織或個人，至於合同……」
稍稍停頓片刻，程諾起身給他倒了兩杯熱茶，遞給載濤一杯，自己暖著手道：「說是30萬，其實只不過是200台無線電機器，以我們工人的熟練程度，不需要花太多時間就能製作出來，合同達不成咱們可以賣給別人。」
如果按照歷史的正常走向，過不了多久就會爆發直奉戰爭，屆時北洋政府的話事人就可能改姓張了，如果真的按期交貨，這批無線電機器落在手裡還真不好說。
不過憑藉他與那位少爺的關係，這未嘗也不是一件壞事。
載濤想了一會，點頭道：「也好，您心裡有安排就行，這樣等我歐洲也更放心。」
聯想到這趟歐洲之行，程諾突然笑道：「不過載先生提醒的很及時，這次還真得多虧了你的到來，要不然非得少點什麼不可。」
載濤這下是真糊塗了，琢磨片刻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乾脆問道：「不知道院長說的是什麼？」
程諾搖搖頭，神秘道：「你跟我來一趟就知道了。」
說著，自己就一馬當先走在前面，喊上李老三騎著三輪車，不多時就來到長/辛店，指著一片廠房說道：「好東西就在這裡面。」
看著廠房裡面大傢伙熱火朝天的樣子，再瞅瞅那高高豎起的天線，載濤似乎有點明白過來：「莫非咱們的廣播站就建造在這裡？」
程諾搖搖頭，微笑道：「如果真把那東西建在這裡，要是遇見公家裡的某些愣頭青，直接帶著大頭兵上門，豈不是連鍋都給我一起端了？還是你繼續看看吧。」
此時的載濤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掀開圍帳就鑽了進去，看到裡面的機器後，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裡都是無線電機器的研究室。
「這……這是咱們無線電機器的生產基地嗎？」走到車間，載濤左看看右摸摸，實在是愛不釋手。
「機器的零部件生產和組裝都放在了上海的租界內，那邊有咱們的華聲電器製造廠和求新機器廠，生產起來比這裡方便多了，只不過這裡有特斯拉先生在，臨時搭建的一個研究室，目前的主要方向就是遠處傳輸。」程諾解釋道。
「那就好，那就好。」載濤恍然大悟，但轉而又明白了程諾帶他來的目的：「你是想著讓我也帶一台能長距離傳輸信號的機器，帶到歐洲進行實驗嗎？」
程諾笑呵呵道：「對，就是這麼想的，早在世紀初外國人就已經做到了飛躍大西洋的無線電報實驗，如今將近20年過去了，我們的技術雖然跟最先進的比差點，但也不能太差，剛好你這次去歐洲，可以帶上幾台實驗一下。」
載濤對此非常高興，欣喜道：「這是一件大好事啊，咱們之間的聯繫也更加方便了。」
出於別的考慮，程諾特意提醒道：「不過像這種大功率的無線電機器，我們的技術還不夠成熟，使用體驗方面你可能要做好準備。」
就在這時候，另外一邊忙碌的特斯拉看到程諾兩人，放下手中的活領著浩浩蕩蕩的一群學生過來，恰巧聽到了程諾的這最後一句話，故意板著臉道：「院長同志，無線電技術我們已經比較成熟了。」
為了證明自己說的話，特斯拉指揮學生把其中一台電報機打開，將其中的零部件一一解釋，意思是別看機器有百十斤，但整體技術絕對是行業內處於行業內先進水平。
「不是，特斯拉先生您確定沒說錯嗎？這機器有1000瓦？」看看機器，又看看特斯拉，載濤表示難以置信。
特斯拉卻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了解到對方二人來的目的後這才解釋道：「我們這距離歐洲有一萬多公里，如果不用這種特遠程通報機，你怎麼能把信號傳過來？根本不可能好吧。」
程諾頓時覺得汗顏，剛剛只顧著開心了，忽略了這橫跨整個歐亞大陸的難度了，趕緊出面：「特斯拉先生，如果我們把這台千瓦特遠程通報機帶到歐洲，在中國能接收到信號嗎？」
特斯拉皺眉思索一會兒後，搖搖頭，指著裡面的機器裡面的電池說道：「日本的『同貿』電池非常難用，電池是紙殼做的，質量不好，經常出現漏電發霉的情況，還會導致電珠斷絲。」
載濤追問道：「也就是這台機器還不成熟？」
特斯拉先生摘下眼鏡，揉揉乾澀的眼睛說道：「無線電技術是沒什麼問題的，雖然不能大批量生產，但實驗性地製造幾台還是可以的，但就是這種電池，實在是無法帶動機器。」
話到這裡，程諾終於是反應過來，為什麼無線電技術已經開始穩步發展，自己的心神依舊不寧，如今才想起來，電池技術他還遠遠沒有行動。
雖然歷史上的第一塊電池不過是使用澱粉加入氯化銨溶液中，製成的乾電池，其電解液也不過是用石膏固化的。
但就是這樣的技術，我們國內也沒有，直到解放前我國電池工業一直處於落後狀態，蓄電池大部分依靠進口。至於眼下，國內電池市場也完全被外貨壟斷。
想罷，程諾又給化學院的行程又記上了一筆。
可惜遠水解決不了近渴，如今載濤即將動身，急需帶著這台千瓦無線電通報機，不可能等到國內電池技術成熟再動身。
回顧四周，頭頂上的燈泡提醒了程諾，趕緊說道：「這麼大的機器，也不能隨身帶著，最好的辦法就是將它固定在某處地方，我想是不是可以直接使用交流電驅動？先跳過電池這一關，回頭我們再解決？」
這句話點醒了特斯拉，自己擅長的可不就是交流電，之前一直考慮便攜性，按照要求悶頭研究，竟然把忽略了高功率天然與便攜性相對立，魚和熊掌不可能兼得。
越想越覺得這個辦法可行，特斯拉直接轉身離去。
這可把載濤給看糊塗了，剛想發聲詢問，就被程諾給攔住了。
「院長，這……這特斯拉先生怎麼話都沒說，就要走了，到底可行不可行他可沒個準話啊？」載濤焦急道。
「你就放心好了，在交流電上，當今世界特斯拉先生要是稱自己為第二，沒人有資格敢稱第一。」程諾寬慰道。
「可他這是做什麼去？」載濤舒了一口氣後，又問道。
程諾轉身朝著別處走去，笑道：「當然是忙著改裝機器咯，時間緊任務重，如果換做是你，大概率也會這麼做。」
換位思考一下，載濤估摸著自己也是著急得不行，抓住靈感不敢松，腦子稍微分分神就怕把東西忘去。
「也是，只是辛苦特斯拉先生了，那我們現在去哪去？」
「當然是去留法勤工儉學班了，第一期的已經要畢業了，剛好你們的目的地都是法國，乾脆這次就由你帶隊一併過去吧，剛好他們也上過幾節無線電的課，中間也能幫上你的忙。」
「這就好，那我就更放心了。」
「不過特斯拉先生是塞爾維亞裔，到時候如果你有時間，去買一些塞爾維亞的特產帶回來……」
就當程諾這邊還在緊鑼密鼓的籌備著無線電相關工作時，廣播的事早已吵得沸沸揚揚，聲勢越來越大。
加上一戰結束，我們處於道義上的戰勝國，正是民意自豪感洶湧之時，又趕上廣播的事，民族自豪感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媒體更是不肯放過這個熱點，上海的《申報》《東方雜誌》、北京的《晨報》、天津的《大公報》都在積極的進行宣傳。
《申報》：各國報紙，被熱忱之驅使，競先評論，以為無線電話，有如天使，將成為各洲間最經濟最方便之交通利器，如今程教授竟先於世人研究出無線電廣播，此乃我國復興之標誌性事件，舉國歡騰……
《東方雜誌》：無線電乃新時代交通之利器，是科學的凱歌，是新時代的華章，足以挽回中國之衰敗的核心力量，謹此要向程教授及其科學院致以崇高的敬意……
《晨報》：今日之世界事變愈繁，而交通之便得亦愈研究而愈進，然未有若程教授之廣播，能接收千餘公里之電信，使北京同時得讀歐戰快樂之消息，所謂縮全球小影於一堂者，至今日而益微實，不可謂非電信之放一異彩也……
一時之間，各類讚譽紛至沓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