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寒冬已至

  籠罩在金陵城上空的風雪，越發的大了，安全區的運營，也越來越困難，據不完全統計，目前整個安全區中，居住著約25萬華國平民，為了儘量讓每個人能熬過這個嚴酷的冬天，拉貝跟韓祥林等人，都付出了旁人難以想像的艱苦努力。

  在完全被切斷了與外界聯繫的情況下，每一包糧食，每一斤炭，想要運進安全區內，都需要面對扶桑軍的種種盤剝與刁難。

  韓祥林的女兒死了。

  就在前幾天，他正在外頭帶著人給安全區運糧的時候。一隊扶桑士兵蠻橫地闖入了安全區，這一次，他們還是過來擄掠婦女的，之所以沒有搶劫，自然是因為已經被洗劫過無數次的安全區內，已經沒有多少油水可撈了。

  即便是剪短了頭髮，換上了男裝，這一次，韓太太和小妹，也沒能躲過扶桑人的魔爪，由於遭到激烈抵抗，小隊中的一名低級軍官，毫不猶豫地抱起韓祥林的女兒，從樓上的窗戶扔了出去。

  韓太太由於受到強烈刺激而暈厥，小妹則被扶桑人給帶走了，同時被帶走的，還有七八個華國婦女。

  當聽到消息的韓祥林沖回自家樓下的時候，扶桑人早就離開了現場，只有小女兒的遺體，靜靜地躺在雪地上，殷紅的血，緩緩從她的身下流出，暈染著周圍的皚皚白雪。

  小女孩那大大的眼睛依然睜著，只是雙目中已經沒有了往日的神采，目睹這一切的韓祥林已經心痛欲裂，原本就因為長期操勞而嘶啞的嗓音，此時更是徹底失聲，在無意識下發出無聲的嘶吼，眼角久違的淚水滑落，卻化不開雙膝下的堅冰。

  還來不及繼續感傷，韓祥林就將女兒的遺體，託付給身邊的鄰居照顧，自己則一步一停地來到樓上，剛剛從暈厥中甦醒的妻子，還需要他的安慰。

  天空厚得幾乎不透光的雲層，似乎遮住了蒼天的雙眼，所謂的因果循環報應不爽，此時此刻被襯托得有些可笑。

  如果說拉貝先生，是安全區內幾十萬華國百姓心中的「活菩薩」，那韓祥林，好歹也該算是菩薩面前的一個童子吧，可如今，慘禍依然沒有放過這位一心為公的可憐人。

  三天後，與小妹和那幾位一同被抓去的婦女，只有四個人活著被放了回來，其中就有小妹，不過，是已經瘋了的小妹。

  1937年的平安夜，駐紮在金陵城內的扶桑軍司令部，正式知會了負責國際安全區事務的拉貝等人，在扶桑軍不同意承認國際安全區的前提下，為了保證安全區的物資供應，扶桑軍要求安全區內的華國民眾，為金陵城內的扶桑軍「慰安所」，提供100名「慰安F」，並且威脅稱，如果這個要求無法滿足，將切斷整個安全區的糧食等物資供應。

  無奈之下，拉貝和一眾安全區委員們，不得不接受了扶桑軍的無理要求。

  回到安全區內，拉貝等人只得將扶桑軍的要求和威脅，直接告訴了安全區的華國婦女們，他們無意強迫任何人，可是為了保住安全區內的二十多萬人，此時不得不從眼前的人群中，徵集100位自願委身事賊的志願者。

  整座禮堂內的氣氛安靜得可怕，除了痛哭流涕的拉貝先生嘴裡念叨著「對不起」，還有魏特琳等委員們抽泣的聲音，韓祥林幾乎聽不到台下數千名婦女的呼吸聲，在華國，無論這100名志願者能不能活著走出「慰安所」，她們的人生都將永遠黑暗無光，甚至，活下來的人，餘下的人生只會更加殘忍。

  香君第一個舉起了手，然後分開人群走到了台前，她高舉起的右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腳下的步伐卻越走越堅定。

  香君並不孤獨，她剛走到台前，玉墨的腳步聲也從人群中傳來，緊跟著，一個又一個人舉起了手，每一個人，都帶著有去無回的決心，緊緊跟在前面姐妹的身後，當玉墨走到香君的身邊，兩人很自然地牽起了手，緊緊握住。

  就在這時，一直縮在韓太太懷中的小妹，卻突然抬起頭，對著自己的姐姐，露出了從上次之後就消失在她臉上的笑容，突兀地舉起了自己的右手，然後不顧姐姐的阻攔，毅然轉身，走進了講台下方的隊伍。

  在金陵城扶桑軍駐地附近的「慰安所」內，所有女性都被明碼標價，來自扶桑本國的「慰安F」，每次服務收取10扶桑元，華國和高麗婦女的價格，則是5扶桑元每次，儘管這些天來，金陵城內扶桑軍士兵的Q暴行為從未停止，「慰安所」門前排隊的人流，卻依然絡繹不絕。

  2周之後，100位進入「慰安所」的華國婦女，只有不到50人活著走了出來，當她們被扶桑士兵押解回安全區的時候，迎接的人群中不時傳出痛哭，無論自己翹首以盼的親人，有沒有出現在安全區的門口。

  香君回來了，一個人孤零零地走在隊伍的最前面，玉墨死了，從進入「慰安所」的那一刻起，玉墨就沒有吃過一粒米，喝過一口水。

  香君親眼目睹了玉墨不著寸縷的遺體，被幾個扶桑士兵，從自己旁邊的床上抬走，堆到了門口用來運送遺體的推車上，而她自己，則正在努力地咽下嘴裡的飯糰，絲毫沒有理會正趴在自己身上，發.泄.獸.欲的那個扶桑士兵。

  小妹也沒有回來，但韓祥林夫婦的眼淚卻已經流干，從她離開前的笑容中，韓太太已經明白，這或許就是小妹想要的結局。

  1938年的新年，上千名華國百姓，在拉貝先生的宅邸院子裡，排隊向拉貝三鞠躬，獻給他一塊百姓們親手製作的大紅綢布，上面用大大的漢字繡著——「您是幾十萬人的活菩薩」。

  1938年2月，在扶桑政府不斷的抗議之下，西門子公司迫於壓力，向身在金陵的拉貝發出了召回命令，拉貝知道，自己留在安全區的日子，不多了。

  臨行前，拉貝深感對不起安全區內的百姓，韓祥林卻安慰他，如此慘絕人寰的局面下，能夠庇護住眼下的這二十多萬華國人，拉貝等人已是居功至偉了，這些金陵人絕不會忘了這份恩情，更不要怪罪拉貝。

  拉貝看了看眼前，為自己服務了多年的韓祥林，已經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只是默默掏出了兩張通行證，原本，他是向藉此將韓祥林夫婦帶離金陵的，卻不想，韓祥林卻放棄這次離開煉獄的機會，只是將懷有身孕的妻子，托拉貝帶去魔都暫居，他自己則是選擇留了下來。

  而原本準備給韓祥林的通行證，則將使用人換成了，被百姓們偷偷收留的一位華國空軍飛行員。這個時代，每一位空軍飛行員，都是真正的寶貝疙瘩，若不是借著拉貝離去的機會，韓祥林還真沒有辦法將他送出城去。

  於是，在警戒線前，韓祥林與拉貝等人灑淚揮別，目送著他們上車離去。

  1938年2月，約翰拉貝無奈返回祖國；韓祥林留在了金陵，繼續著安全區糧食委員的工作；韓太太帶著身孕，前往了魔都親戚家暫居；而那位脫困的華國飛行員，則直接前往了江城，進入了「飛虎隊」，繼續投身抗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