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你這麼喜歡降妖，為何不先把自己斬了？
蘇護連夜弄好了兩個「義女」的官方身份，又跟幾個丫鬟侍女交代清楚，確保萬無一失。
次日一早，諸事都已準備妥當，一行人便離開恩州城，繼續前行。
說起來，蘇護雖然腦迴路有些不正常，但這人的運勢還是挺不錯的。
畢竟這廝也是「榜上有名」之人，最後位居東斗星官的四大星君之列。
有一說一，封神榜裡面的名單確實也有些浮誇，神位給的極為抽象。
好比姬發的老哥伯邑考，居然被封為四御之首的中天北極紫微大帝……
這種過於離譜的神位，離開封神世界的話，其他地方多半是不承認的。
但在封神世界觀下，這群應劫之人還是吃了一部分紅利。
跟水滸梁山魔星一樣，大伙兒不管能力高下，運勢都得到了大幅度強化。
在封神殺劫開啟之前，可謂一帆風順。
就算跟蘇護一樣拼命作死，也很難真死。
畢竟，天道也需要這些應劫之人來消弭因果。
要是封神大劫還沒開啟，榜上的人就死的七七八八了，那就不好收場了……
***
蘇護的馬車是專門訂製的，原本是行軍打仗時候商議軍務的地方。
分為外廳和臥房內外兩間，床榻、書桌一應俱全。
除了速度不快之外，跟古風裝潢的房車也沒什麼區別了。
林軒在外廳翻翻竹簡，聽著蘇妲己三女在裡面嘰嘰喳喳商議事情，幾乎感覺不到馬車行駛的震盪顛簸。
林軒估計，這馬車應該也多多少少用了點黑科技，真正的殷商時代應該是沒有這種高級貨的。
當然，封神位面的交通工具五花八門，去硬套歷史也有點不合理。
好比元始天尊沒事就坐著九龍沉香輦四處飛……
不要說古代了，放在兩千年後也是拉風至極。
「嗯嗯，小妲己說的很詳細，侯府內外的人際關係差不多清楚了，現在咱們再編幾個小細節。」
九尾狐捧著茶水給妲己潤喉，一副專心致志的樣子：「剛剛咱們說的，小雞都記下來了麼？」
雖然九尾狐對自己原本的未來有些膈應，對紂王也沒什麼好感。
但迷惑紂王是女媧娘娘布置的任務，自己當時一口答應下來……
媧皇宮可不是什麼公司職場，沒什麼不爽辭，回頭找下家的說法。
要是女媧娘娘知道自己出工不出力，估計下場比原本還要慘。
當然，以這狐狸的能力加上在照我鏡中的積累，當個妖妃還是很小兒科的。
甚至九尾狐打算規避一下風險，換一套玩法。
「大姐放心，都記下來了，沒問題的！」
蘇媚兒左手捏著一塊竹片，右手握住刻刀，飛快的在上面寫寫劃劃。
妖族並沒有什麼「車同軌，書同文」的說法，幾個古族的文字都有所區別。
雞族沒什麼牛逼大妖，也沒什麼族內文字。
她便用青丘一脈傳承的妖文記錄下來。
九尾狐在妖族裡面有些地位，但比起那些不奉招妖幡號令的頂級大妖又差得遠。
這種高不成低不就的種族，很少有人會專門研究她們的文字，沒什麼泄密的風險。
話說回來，就算有學識淵博、認識青丘文字的大佬，估計也沒耐心研究這種「少女日記」……
「何方妖孽，在此圖謀不軌？」
便在此時，氤氳漫天，一道銀色遁光自天邊出現。
遁光以常人難以想像的速度一掠而至，落在車隊前方，現出一名中年道人的身影。
這道人面如冠玉，頭戴青紗巾，身穿陰陽道袍，左手端著一隻盛滿異花的花籃，右手則持著一柄拂塵。
看起來一派仙風道骨。
「此乃天子貴人車駕，還請道長莫要為難！」
為首的兩名家將嚇了一跳，慌忙下馬，來到道人面前，躬身道。
他們都是武將出身，精通武藝，以一敵十，悍不畏死。
要是遇到正常的山賊土匪，早就衝上去大殺特殺了。
但這道人的出場方式實在有點離譜，讓人很難生出動手的欲望……
兩人權衡了下，感覺對方多半就是傳說中可以上天入地的仙人。
遇到這種存在，不要說自己這點人馬。
就算幾萬大軍齊上，也是妥妥的送菜。
兩人想到自己的護送任務，心下一凜，連忙說起好話。
這也是神魔世界裡面尋常武人的悲哀。
別人練武我修仙確實很爽，但別人修仙我練武就很慘澹了……
「天子貴人車駕？」
那道人微微一怔，笑道：「貧道望見此地妖氣大盛，怕是有狐妖作祟。故來出手降妖，無意冒犯貴人。」
「狐妖？這個……」
兩名家將對視了一眼：「我等奉命護送貴人進京，此等大事須由蘇侯做主，敢問道長高名，且容我等通稟。」
「也好。」
那道人沉吟了下，頷首道：「貧道終南山玉柱洞雲中子，沒什麼名氣，但所言句句屬實。還請貴主鄭重以待。」
***
「終南山玉柱洞雲中子？這人是誰，很出名麼？」
「他說他專程過來降狐妖？這個……」
蘇護心中略有不安，揮手吩咐家將退下，皺眉道：「林道長，這二位大仙的修為如此……，咳咳，是個鍊氣士就能看破她們來歷？」
這個問題還挺大的。
要是自己送九尾狐入宮，紂王也一眼看出，來句「妖孽，哪裡跑？」
那蘇家妥妥得滿門抄斬！
好吧，滿門抄斬也沒啥，但天下人都得笑他蘇護無謀少智……
這是蘇護無法忍受的。
「這個蘇侯放心，雲中子也不是尋常人物了。朝歌城雖說不乏高人，但也未必有能勝過他的。」
林軒微笑道：「此人師尊更是我道門不世出的人物，蘇侯等會還是客氣一些吧。」
「嗯？林真人居然對這道人的師父如此推崇，看來這道人確實有些來歷。」
蘇護心念微動：「我冀州城事務繁多，鄭將軍有些分身乏術。不知此人師尊身在何方？本侯有意使些銀錢，聘他當個供奉。」
「此人師尊在崑崙山玉虛宮，我等尊其一聲『元始天尊』。」
林軒淡淡道：「至於他願不願意出仕，那就得蘇侯親自去談了。」
「崑崙玉虛、元……元始天尊？」
蘇護神色尷尬無比：「原來這雲中子乃闡教高人，適才是我胡言亂語了，林道長莫要笑話。」
雖然蘇護對闡教、截教了解不深。
但這幾位香火鼎盛、萬劫不滅的聖人教主，他還是久仰大名的。
到了對方這個層次，自己也沒必要去結交了……
怕是連玉虛宮的大門都進不去。
「小玉，我記得你跟雲中子有些過節。」
林軒看了一眼面如寒霜的九尾狐，失笑道：「想不到這次他又來找你麻煩。」
「哼！雲中子！又是這老狗！」
「這老狗是闡教二代弟子，可不是什麼雜毛道人。哼！這老狗上輩子就無故為難姑奶奶，差點把姑奶奶害死。」
九尾狐聽到雲中子的名號就有點破防，罵道：「這次姑奶奶好端端的沒招誰惹誰，這廝又找上門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蘇護：「……」
蘇妲己：「……」
「好了，你這狐狸好歹也是要入宮當娘娘的，不要這麼出口成髒。」
林軒搖頭道：「退一步說，就算你要罵人，也不必把自己比作屎。」
「嗯？這……，好像是這個理，那就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這比喻也沒好到哪去吧……」
「奴家是把你們都當成自己人，才這麼口沒遮攔的，對待外人會注意分寸。」
九尾狐也發現自己有些失態，臉頰微微一紅，給自己找補道：「林真人，你也評評理，這雲中老賊是不是欺狐太甚？真以為身為闡教弟子，便可以為所欲為了麼？」
「人家又不知道入宮是那位交代給你的任務……」
「所以，人家是道士，發現這邊有妖氣大盛。就跑來降妖，不是很正常麼？」
林軒失笑道：「真要說的話，只能怪自己學藝不精，狐狸尾巴一下就露出來了。」
「哼！小狐好歹也修煉千年，早已化形成人。生平……呃，至少目前也沒做過什麼壞事，連怨氣都沒沾染一絲。這老狗就是故意找茬，為難本狐！」
九尾狐氣惱道：「再說了，他乃雲氣所化，本也不是什么正經人。要說我是妖怪，那大家都是妖怪！」
「嗯，闡教一貫是這樣的，此番確實錯不在你。」
林軒沉吟了片刻，頷首道：「但云中子也談不上惡人，大家道不同不相為謀，也沒必要打打殺殺的。把他勸回去也就是了，莫要中了旁人離間之計。」
好像在傳統體系里，天地、風雲、水火乃至山澤化形成人的，往往代表著跟腳深厚，地位較高。
這個版本的三清原型是什麼，眾說紛紜，林軒也不太好求證。
但女仙之首的西王母，明確是先天西華之氣化生而生的。 嗯，前提是化形成人，化成猴子之類的另當別論……
但動植物成精的話，就有些不受待見了。
上古神獸、洪荒異種倒也罷了，這些個體太過強大，一般修士也不太敢招惹，敬而遠之。
但尋常動物化作的妖怪，基本都在鄙視鏈的底層。
林軒記得，通天教主創立截教，來者不拒，有教無類。
通天教主這種行為，就惹得闡教上下極為不滿。
包括元始天尊都覺得，仙緣又不是大白菜。要是那些「披毛戴角，濕生卵化」之輩都成了仙，這不拉低大家的檔次嘛。
所以闡教跟截教的關係，一貫是挺糟糕的。
通天教主倒是能頂住壓力，不管兩位師兄怎麼想，依然我行我素，安心上大課。
關鍵時候，居然發動人海戰術擺出了萬仙陣，看的闡教上下心情複雜。
如果聖人不出手的話，單憑截教確實可以把闡教和西方教一起吊起來打……
林軒感覺，闡教這麼講究門戶之見，多多少少也有些死要面子活受罪。
嗯，門派凝聚力也沒見得多強，最後還不是一半人跑路了。
除非這也是太上或者元始天尊的計劃的一部分，涉及什麼針對天道的布局……
否則光從結果看，闡教截教斗的兩敗俱傷，只能算是雙輸。
「離間之計？」
九尾狐愣了一下，狐疑道：「是啦，這次雲中子來的太快，上輩子沒有這一遭的。是昨夜那矮道人又算計姑奶奶……呃，算計小狐的？」
這狐狸話說到一半，想到那矮道人深不可測的修為，心中頓時又是一慫。
話里話外，客氣了不少。
「上輩子伱還沒遇到我，而且那也不是什麼上輩子……」
「那矮道人我大致知道是誰，還需要驗證一下。那人修為遠勝於你，你就不要操心了。」
林軒擺擺手：「算了，不說這些了，既然雲中子是衝著小玉來的。那媚兒和妲己留在這裡，我和小玉同蘇侯過去看看吧。」
林軒在大唐雙龍位面受了些廣成子的人情，不太想主動跟他師弟動手。
說起來，雲中子這人行事也有些特立獨行，跟玉虛十二金仙也不太來往。
好比這個時間點，玉虛十二金仙都小心翼翼行事，生怕牽扯因果，一不小心應了劫數。
雲中子這人沒這麼多顧忌，主動前往朝歌面見紂王，打算降妖殺狐。
後續更親手在絕龍嶺施展通天神火柱燒死太師聞仲，突出一個不怕得罪人。
當然，也有人說玉虛十二金仙這組合其實是個倒霉鬼組合，進去並非什麼好事。
後續面對九曲黃河陣的時候，這群人就被三霄娘娘一網打盡，人人都被削了頂上三花，元氣大傷。
而雲中子卻始終無災無病，逍遙自在。
可見，福緣深厚比起修為深厚更有含金量……
「是！」
***
「本侯便是冀州侯蘇護，久仰雲中子道長之名，特來相見！」
眾人商議完畢，蘇護一馬當先，大步來到雲中子面前，躬身道。
「久仰大名？」
雲中子眉頭一挑：「貧道久居山野，不知蘇侯從何得知貧道名號？」
「這個……」
蘇護沒想到雲中子這麼實誠，也不好說自己只是客套一下，支支吾吾說不出來。
「是我說的。」
林軒拱手為禮：「在下林軒，昔日跟廣成道友有些交情，成仙之時更蒙太上指點，銘感五內。雲中道友既是闡教高徒，自也不是外人。」
「嗯？原來林道友竟認識掌教大老爺。」
雲中子肅然起敬，急忙回禮：「掌教大老爺法通天地，能得他指點半句，便是無上機緣了。道友實在令人好生羨慕。」
雖然林軒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但云中子硬是看不出對方的修為高低。
這說明，對方至少也是跟自己同一層次的修士。
到了這種檔次，也算是仙道有成了，一言一行自會牽扯冥冥之中的因果氣數。
不太可能為了跟自己攀交情，無中生有把老子牽扯進來。
作死也不是這麼作的……
「確實乃無上機緣。」
林軒感覺話題有些跑偏，主動回歸正題：「雲中道長乃闡教高人，素來不問世事，不知此番為何大駕前來？」
「嗯？貧道外出採藥經過此地。忽見妖氣沖霄，故前來誅殺妖邪。」
雲中子看了眼銀牙暗咬的九尾狐：「道友既得掌教大老爺垂青，自是道德之士，當不至於跟妖邪為伍吧？」
「妖氣沖霄？這天色不是挺好麼？」
蘇護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看一碧如洗的天空：「小可攜義女入朝歌赴命，途經此地，並未見到如此絕世大妖，道長會不會看錯了？」
「此妖氣沖霄，並非妖物修為高深。而是這妖物即將身居高位，與殷商氣運牽扯一體，故現異象，警醒世人。」
雲中子冷冷道：「蘇侯乃忠義之輩，莫要一失足成千古恨，讓那狐妖滅亡殷商天下，為天下所笑。」
「啊？不光迷惑子受那昏君，還真能滅亡殷商天下？」
蘇護眼睛一亮：「這狐妖真的這麼有本事？」
「……」
雲中子感覺蘇護腦子有些不太正常，皺眉道：「林道友也是這般想法，打算庇護此妖？」
「談不上庇護，但這九尾狐也沒什麼惡行，這便將她除去多少也有些不妥。」
林軒一擺手：「且由她自己說吧。」
「好！多謝林道長幫妾身說話！」
九尾狐早就憋得難受：「哼！雲中子，我青丘一脈與你無冤無仇，為何前來為難於我？」
「你身為妖族不思修行，竟欲假託人形，潛匿朝歌皇宮之內。」
雲中子冷哼一聲：「若不早除，必為大患！」
「妖怎麼了？哪條律法規定了妖不能入宮當妃子？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九尾狐越想越氣，怒道：「再說了，姑奶奶雖然是九尾狐，但你也不是人！你這麼喜歡降妖，為何不先把自己斬了？」
「你！」
雲中子有些語塞，皺眉道：「素來人妖不兩立，你身為妖族潛入皇宮之中，倒逆陰陽，自然不妥。」
「人妖不兩立又是哪來的？我族女嬌娘娘昔日便是人族禹皇的愛妻，還生下了夏朝的開國之主。」
「人家大禹都知道咱們九尾狐的好處，偏偏你這道士要多管閒事！」
九尾狐叉著小腰：「也就是如今世道變了，要還在前朝你這妖道如此大放厥詞詆毀開國太后，是要謝罪的！」
「……」
雲中子顯然從沒想過這問題，氣勢有些受挫：「如此說來，你欲禍國殃民，還是對的不成？」
「姑娘我入宮是當妃子，又不是當天子的！要紂王是英明天子的話，我那些手段也不過稍稍增加一些情趣罷了。」
「要紂王是無道昏君的話，禍國殃民本也輪不到姑娘我！」
九尾狐重拳出擊道：「只有你們這些不明事理的男人，會把這些莫名其妙的罪名都一股腦兒怪在女人頭上。」
「豈有此理！」
雲中子臉色一沉，怒道：「你這妖孽死到臨頭，還敢強詞奪理！」
話音未落，雲中子已然踏前一步，渾身散發出鋒銳無匹的氣勢。
一念生，一柄柄無形意劍已然劃破虛空，宛如疾風暴雨一般，向著九尾狐急速刺落。
「啊？這……這麼厲害！」
九尾狐花容失色，跌跌撞撞的向後退去：「林真人救我！」
照我鏡的記憶里，她被雲中子獻給紂王的木劍折騰的半死。
最後還是扮可憐讓紂王將木劍燒毀，才得以存活。
但她其實也沒見過雲中子本人，對對方的實力沒什麼直觀感受，也談不上太過懼怕。
如今雲中子發怒，九尾狐頓時感覺渾身上下如同千刀萬剮一般。
腦海中，更是不斷浮現出種種恐怖之極的幻象，讓她心膽俱碎。
九尾狐感覺自己仿佛回到了小時候，在獵戶的搜捕下提心弔膽生活的時候……
「你這狐狸話說的漂亮，可連人家一招都接不下，還不是自討苦吃！」
林軒一拂衣袖，袖裡乾坤仿佛無底洞一般將漫天意劍吸入其中：「道長且慢！」
「好一個袖裡乾坤！」
雲中子眉頭微皺：「林道友此番是打算庇護這狐妖，與貧道做過一場麼？」
「應該是要做過一場的，但並非是因為這小狐狸。」
「為何？」
「原本我覺得道長身上的氣息有些似曾相識，心中頗為猶豫。」
「但道長出手之後，倒是驗證了我的判斷。」
林軒凝視著雲中子：「所幸道長入魔尚淺，尚未徹底被心魔所控，事情還有轉圜餘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