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咱只會小曲兒啊
宋婉婉是個怪人,她對美的東西十分敏感,每當看到美的事物,就會控制不住的興奮,越美的事物,越興奮。
很小的時候就發現了這個天賦,所以她的字非常漂亮,她的畫別具一格,她的舞姿超凡脫俗,她的琴聲即便音律大家來聽也挑不出絲毫瑕疵。
正是靠著這個天賦,她才能夠在這個百花爭艷的行當里脫穎而出,哪怕到了藏龍臥虎的京城,也沒花費多少時間便一舉登頂。
也正是因為這個天賦,第一次看見李青石時才會表現得那般不堪,她從沒見過那麼完美的臉,讓她興奮到無法呼吸。
她對李青石的第一份好感,便是由此而來,本能想去接近。
後來看著李青石給窮人們治病,給弄月樓里的姑娘們治病,雖然嘴上嘻嘻哈哈不大正經,卻從沒占過誰的便宜,這份好感便與日俱增。
再後來他揪出清水城毒瘤松雲觀,救出那些遭難的婦女,她才知道,原來他還有這等遠超常人的勇氣與智慧。
之後教她成立紅袖招,又被他天馬行空的想法吸引,心裡開始生出崇拜。
最後這個小男人悄無聲息離城,未求名,也未求利,她親自相送,那時她還只是覺得,自己不過是遇到了一個世間難得的奇男子,一個值得信賴可以託付終生的人,然而可以託付終生的人很多,她尚未發現他在自己心裡的真正位置。
卻哪能想到,他會那麼頻繁在她夢中出現,這才終於醒過神來。
情不知所起,待到驚覺時,早已情根深種。
聽說他成為老君山師祖時,她已波瀾不驚,只覺該當如此。
宋婉婉心中一嘆,打起精神擺弄手中茶具,頭也不抬慵慵懶懶的道:「諸位公子,咱們今日是否詩令佐茶?」
她不僅動作神態透著一股慵懶,就連身上衣衫臉上妝容也都給人一種慵懶感覺,卻不會讓人覺得頹靡,反而一切看起來自然而然,十分和諧,這便是得益於宋婉婉對「美」得天獨厚的感知與把控,曾有同行東施效顰,可惜畫虎不成反類犬,引來一波無情恥笑。
曹承運微笑道:「咱們今日便簡單些,每人拿出自己的一首佳作供大家賞析品評,最後選出最出彩的一篇,本公子出百兩紋銀作為彩頭,宋娘子意下如何?」
打茶會時有很多可玩的遊戲,都與詩詞歌賦有關,玩的最多的便是由身份類似主持人的令官出題,其他人現場作詩,或者詩歌接力,也就是每人作一句,還有現場作對,由令官指定一人出上聯,其他人都可去對下聯,有時也會玩頗有難度的飛花令。
以上這些多少都有些門檻,很考校才學與臨場應變的急智,而曹承運所說最簡單不過,就算再不學無術,好歹也是書香門第自小讀書,平日裡怎麼都會憋出那麼一兩首能夠見人的作品,即便不算出眾,拿出來也不會太過丟人。
宋婉婉一聽,對今日這群人的水平更加有數,在這清婉小居住了一年多,憑藉她的聰慧早已摸索出規律,但凡玩行詩令或者飛花令這種有難度的遊戲時,每個富家公子身邊必定帶著一個文采出眾的書生,當然也有自身才學不俗的富貴公子,只是極為少見。
若如此,她還會感些興趣,對那些大多出身寒門的書生表現有所期待,但若只有這麼一群金玉其表的衙內在場,本就沒什麼熱情的宋婉婉就更提不起半點興致,這時候就要憑藉良好的職業素養不叫人察覺出異樣。
宋婉婉抬頭看向曹承運,淺淡一笑說道:「如此甚好,有道是腹有詩書氣自華,我看諸位公子儀表不凡,想來今日奴婢這清婉小居又要傳出不少膾炙人口的佳作,奴婢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這淺淡一笑似有千斤嫵媚萬兩風情,直擊曹公子心窩最癢處,恨不得立時就將這小娘子摟在懷裡軟語溫存,鎮定心神壓下心中躁動,刷的一聲收攏摺扇,在手心一拍道:「好!既然宋娘子興致盎然,咱們這就開始。」
裝模做樣環視一圈,摺扇指向角落裡的年輕遊俠道:「就由這位兄台打頭吧。」
一眾小弟們暗道,來了來了,齊刷刷看向李青石,坐等好戲登場。
宋婉婉露面後,李青石就一直在打量審視,想知道她還是不是以前那個姑娘,卻見宋婉婉在場間看了一圈,目光顯然也在他身上掠過,然而無動於衷,似乎已經把他這個老朋友忘了,忍不住心裡有些打鼓,她是沒看真切,還是真把我忘了?或者成了這盛仁城裡的名人,不屑跟咱打交道了?
單從外表看,這位宋姑娘比以前更加風韻無限,舉手投足間都透著攝人心魄的魅力,幾乎可說已判若兩人,可若她的性情也與之前大不一樣的話,該怎麼辦?
李青石心裡正轉著念頭,就被曹承運指到頭上來。
他早料到這群蒼蠅不會輕易放過他,已有心理準備,來這裡只是為跟宋婉婉碰面,丟不丟臉壓根沒放在心上,此時見宋婉婉有不念舊情的跡象,那此行已經沒有意義,只能日後另想辦法,丟不丟臉的也就更無所謂了。
李青石起身,賠笑說道:「我一個粗人,哪會這些文雅玩意兒。」
說到這裡見宋婉婉抬頭向他望來,緊接著花魁娘子就身子一僵,忽然變成木雕泥塑,再接著呼吸開始急促,兩朵桃花爬上臉頰。
看來她剛才沒認出我,她還是從前那個姑娘!
李青石朝她丟了個不要輕舉妄動的隱晦眼神,放下心來,這樣的話以後便能從她這裡打探消息。
轉念又想,我身後一直吊著個乾坤境高手,跟她密會是不可能了,那就只能以嫖客身份見她才不會讓人起疑,可是以她現在的名氣,並不是所有客人她都單獨接待的,要是我沒什麼與眾不同之處,卻成了她青眼相加的常客,豈非也會令人起疑?
想到這裡話頭一轉:「不過也不敢掃了諸位公子與宋娘子的興致,那就只好胡謅一首,逗大家一樂吧。」
曹承運皺了皺眉,這小子雖沒骨氣,倒也奸猾,先給自己定性為胡謅,如此就算再不堪入目的詩詞,也不會顯得過於丟人。
他向小弟們使了個眼色,心裡冷笑,就算你提前鋪墊又有何用?咱們讀書人損起人來,不怕你不上頭,何況還有美人在場!
李青石雖然及時掉轉話頭,卻發現沒個卵用,想靠詩詞這東西得花魁娘子青眼以掩人耳目,對他來說難如登天。
他肚子裡那點墨水都來源於老劉,再就是老君山藏經殿裡那些道典,老劉向來不喜歡這些無病呻吟的酸腐東西,自然也沒教過他,老君山上那些道典里更是毛都沒有。
李青石搜腸刮肚,忽然想起在景州城外龍江邊唱過一首滾滾長江東逝水,得過州牧大人讚賞,要不就來這首?
可是不知道那位州牧大人有沒有把這首小曲兒說給別人聽,若已經有很多人聽過,恐怕要被誣陷為剽竊,於情於理可就更成不了花魁娘子的入幕之賓。
李青石一時拿不準主意,曹承運道:「兄台怎麼走起神來了,莫不是要現場做詩詞?早就看兄台一表人才,果然大才,那大夥更要洗耳恭聽了。」
李青石充耳不聞,忽然心頭一動,這首小曲兒似乎也不錯,要不就用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