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石其實一直沒想好該怎麼面對自己那個親生父親,如果能想清楚,也就不會產生心結。
但不論該怎麼面對那個人,首先要能安安穩穩的站到他面前,把所有事掰開揉碎說清楚,萬一翻臉,也要保證可以全身而退。
要是能剝去他的駙馬身份,讓他淪為階下囚,那麼面對他的時候自然就更有底氣,至少不會像現在這麼危險。
可惜的是,李青石知道只憑這種毒藥,根本不足以拿來指控他與這樁拐賣人口案有關,甚至根本都不能當做證據,那個乾坤境高手已經死了,誰能證明他是為那位駙馬爺辦事?
如果沒辦法證明那個嘴裡藏有同樣毒藥的乾坤境高手與他有關,又怎能將這樁人口拐賣案跟他扯上關係?
所以李青石只用了很短的時間就梳理明白,這件事不能說出來,說出來非但無用,而且會有太多事需要解釋,或者無法解釋。
好在他已經確定這樁案子跟那位駙馬爺有關,那麼只需要與鎮武司一起順藤摸瓜,早晚會查到那座公主府里。
李青石收起思緒,對趙杏林笑了笑道:「趙科長客氣了,大家互相學習。」
能救活盧軒林,這實在是個巧合,當初那個乾坤境高手服毒自殺,李青石怕他們用這種毒對付自己,未雨綢繆,便研究出了解毒的辦法,所以他的身上才有這種毒的解藥。
不過只憑這種解藥也不足以救命,還要輔以針灸才行。
這時趙杏林問起,李青石難免感到有些為難,他給盧軒林餵下的解藥若被三處拿去研究,肯定就會發現,這解藥根本就是針對盧軒林所服毒藥而調製的!
然後自然就會產生疑問,為什麼你身上正好有解藥?你又是什麼時候調製的這種解藥?難道你是未卜先知的神仙?
那就太不好解釋了。
李青石不知道他在給盧軒林施救時,其他三人根本沒有留意他,所以也根本沒看見他給盧軒林餵了藥。
如果知道這些,他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為難,只要不用拿出這種太過巧合的解藥,以他的醫學理論基礎,想來把三處的人忽悠蒙應該不是很難。
就在李青石沒想好該怎麼應對的時候,左處長說話了:「老趙,現在可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審問犯人要緊。」
處長大人話說的一本正經,心裡其實在想,開什麼玩笑?我們八處的手段憑什麼告訴你們三處?以前有求於你們的時候,可沒見那麼好說話!
沒人知道,左處長曾私下去找過三處處長段真,想把李青石送到三處培養培養,結果被段處長無情拒絕。
如今可算揚眉吐氣了!
趙杏林也回過神來,此刻的確不是討教的時候,便站到一旁不再說話。
不料卻聽左處長又說道:「那個……老趙啊,如果我說……這個……現在不需要你了,讓你回去,那麼答應你們三處的那些功勞,是不是就可以免了?」
趙科長一雙瞟眼有些發愣,他覺得這是他在鎮武司這麼多年,過的最不受人尊重的一天!
他對左逢春抱了抱拳,昂然道:「左處長想多了,功勞是事先說好的,不可能退!既然這裡不需要我,那我就先告辭了!」說完轉身就走。
左逢春趕緊叫住他:「誒,誒,老趙,這麼多年的朋友,開玩笑都聽不出來?坐,快坐。」心想老子功勞都給了,叫你跑了豈不更是血虧?
審訊繼續。
盧軒林被拎起來的時候,還處於懷疑人生的狀態,已經顧不上剛才說出那些豪言壯語卻沒死成的尷尬。
他先前表現的那般硬氣,就是因為已經心存死志,畢竟他也知道鎮武司這座大牢有多麼可怕。
只是關於鎮武司大牢的可怕,以前也只是聽說,難免會心存僥倖,萬一那些酷刑我能扛過去呢?
能活著,誰願意去死?
結果嘗試一番後,發現高估了自己,那根本就不是人能受得了的罪,所以為了管住自己的嘴,只能選擇去死。
他不敢不死,如果不死,就算鎮武司放過他,也會生不如死。
而且不只他一人生不如死,他盧氏滿門都會生不如死。
如果以死保守秘密,那麼就能用自己一個人的命,換取整個家族飛黃騰達!
所以他死得其所,甘心赴死。
可是為什麼已經吞下了那枚毒藥,卻沒有死?不是說只要吞下這枚毒藥便必死無疑麼?
莫非上面的人也不知道,鎮武司竟恐怖如斯麼?
可是既然沒能死成,那接下來該怎麼辦?
方才他們並沒有動用刑具,我就已經承受不住,眼前這滿牆的刑具,又該如何面對?
大理寺正盧大人已經絕望,早已沒了之前的錚錚鐵骨。
甚至在看見錢正松舉起燒的通紅的烙鐵時,小腹一緊,然後一股惡臭從褲襠里飄出。
失去「自盡」這個憑仗的盧大人骨頭軟的一塌糊塗,錢科長還沒上多少手段,就將他的上線供了出來。
戶部司郎中沈平!
盧軒林這個大理寺正屬正六品官,戶部司郎中沈平是正五品。
大理寺的六品官,竟然會聽戶部一個五品官的調遣,哪怕以錢科長這種不善權謀的大腦,都能想到此事必定不會簡單。
接下來,就要將這位戶部司郎中抓捕歸案,不管這樁案子多麼複雜,只要這麼抽絲剝繭下去,就不怕弄不明白。
緝捕朝廷命官需要很複雜的手續,若想將這些手續變得簡單,就需要司長大人親自去辦了。
錢正松喜滋滋帶著李青石回到自己辦公室,沒想到周宗儒正在那裡等他們。
周宗儒察言觀色,說道:「看來那盧軒林招了?」
錢科長愣了愣,說道:「你怎麼知道我們是去提審盧軒林了?」此次審訊十分機密,一科里除了他,也只有李青石知道。
周宗儒道:「自然是猜的,而且很明顯,我猜對了。」
錢科長鄭重道:「此事要嚴格保密,以防打草驚蛇,所以不可再向第三……第四人提起!」
周宗儒也正了正臉色:「是。」
錢科長心情大好,說道:「這次當歸立了大功,晚上我來做東,去繡春樓里慶賀慶賀,宗儒也同去!」
周宗儒臉色一僵:「那個,我晚上有事,就不去了,你們吃好喝好玩好。」
錢科長態度強硬道:「不行,必須同去,這是命令,否則別怪本官辣手無情!」
周宗儒心裡有些納悶,以前科長大人邀他去勾欄瓦舍時從不強求,今日這是怎麼了?莫非真是心情太好的緣故?可我特麼真不敢去啊,否則表妹鐵定就不理我了。
周公子忽然靈機一動,說道:「屬下覺得,繡春樓還是不要去的好,盧軒林移交鎮武司不是秘密,若咱們興高采烈去嫖妓,落在有心人眼裡,或許就會推測出咱們已從盧軒林嘴裡得到線索,說不定就會打草驚蛇。」
錢科長一愣,臉色凝重起來,說道:「你說的有道理,那今日暫且作罷,等忙過了這一陣,再由我做東去玩個痛快,到時你可不能再推脫!」
這小子是必須要拉去的,否則那些花魁小娘子們可就穩不住了。
周宗儒心想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敷衍道:「好說,好說。」
……
這日午後,鎮武司司長秘入宮城,親手將一份奏章面呈皇帝。
這不合規矩,卻是皇帝陛下親自定下的規矩。
不論何事,鎮武司司長有專屬直奏上達天聽之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