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靈能劍芒即將切開尼德霍格的喉嚨時，時間慢下來了。
黑王轉過頭，對路明非露出戲謔的表情。
雖然不知道尤彌爾又在搞什麼把戲，但它能感應到對方已經失去了權柄。
沒有了權柄，言靈就將成為他無法跨越的天塹。
不過這次尤彌爾的表現還可以，所以尼德霍格也失去了嘲諷的興趣，打算直接送他去轉世。
它反手一爪，五根漆黑的指甲聳立如標槍，但要抓在人的身上，那就和被挖掘機的鏟子挖中沒有區別。
「警告，檢測到當前時間流速異常，規範協議響應。」
動力甲內，一個清徹的女聲響起。
她並不是機魂，而是一個殘缺的AI。
但即便是殘缺的AI，對於電子設備的掌控也是絕對的。
核聚變引擎的功率大幅度提升，而能量的百分之八十都傳輸給了內側的一個小型裝置。
來自黃金時代的機器被AI解除了鎖定，無數的公式在她的代碼中流動變換，最終得出了需要的那個結果。
「怎麼回事？！」
當黑王的利爪被齊腕斬下時，它還沒有從突然的變故中反應過來。
沒有元素波動、沒有權柄、也沒有神話遺物的氣息，它的時間·零被一種更冰冷的力量抹除了。
那是現實的根基，名為宇宙常數的終極存在。
既然知道龍族有時間·零這種BUG言靈，帝皇又怎麼會不為他的戰士做準備。
黃金時代的人類既然喜歡用時間機器作為武器，自然也會有反制措施。
而動力甲中搭載的規範協議，正是40K宇宙中僅存的時間反制設備之一。
不要說時間·零，就算是靜滯立場在時間規範協議之下也只能失效。
「黃金科技，異形。」
路明非抓住了嘲諷的機會，但手下也沒有停。
帝皇劍和原體劍如兩條游龍一般，在尼德霍格的軀體上遊走切割。
黑王的骨頭硬得離譜，想要造成破防傷害，就要像庖丁解牛一樣順著它的關節縫隙。
龍族的骨骼結構自然與人類不同，好在有芬格爾作為龍體模特，加上砍了那麼多龍王，路明非還是積累了不少經驗。
斷裂的鱗片、破碎的血肉，黑王的胸膛頃刻間被剔得乾乾淨淨，露出暗金色的骨板，還有被骨板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心臟。
AI激活後，路明非的腦電波已經與動力甲同步。
見狀，他心念一動，厚實的肩甲便自動打開，露出裡面的重型武器。
這門微型火炮到處都裝飾著不對稱的尖角，看上去和帝國主流審美格格不入。
因為它並不是火星出品，也不是皇宮秘密工廠的產物，而是出自黃泉八號鑄造世界之手。
這個位於太平星域的鑄造世界可以生產出最好的槍管、反衝阻尼器和品質最好的推進劑，實力在機械神教眾多鑄造世界中至少排名前三。
但它最出名的卻是以研究異形科技為宗旨的「異務派」，還有那些來歷可疑的奇異科技。
而這門爆沖炮正是那些奇異科技之一，它能發射來自於恆星的不穩定粒子，足以讓一輛坦克被瞬間蒸發。
它的原理和帝國的等離子炮有些相似，但可靠性卻高得多，即使連續射擊也不會造成過熱問題。
有傳言，當然只是傳言，黑暗靈族有一種名叫分解炮的武器原理和效果都很相似。
還有傳言，黃泉八號鑄造世界經常派人前往葛摩採買。
來自超新星爆發前夕的不穩定粒子瞬間穿透了尼德霍格的胸膛，將他半個身體變成了氣體。
「精彩精彩。」
鼓掌聲突兀地響起。
路鳴澤從未被灰霧覆蓋的黑暗中蜿蜒而來，他的身下正是已經變回黑蛇的海洋與水之王。
「不愧是我的哥哥，連黑王都被你打敗了。」
路鳴澤用力地鼓掌，直拍得小手通紅。
他現在覺得哥哥變了也不完全是壞事，至少比以前能打多了。
路明非對他的出現並不意外。
像這種陰謀家，總是會在快要謝幕的時候出現，來爭取他們為數不多的炫耀機會。
他當然不想聽路鳴澤炫耀，不過對方確實來得正好，就在這裡送他們上路陪黑王，免得出去還要到處找。
「你要殺死我嗎？哥哥。」
路鳴澤就像有讀心術一樣問道。
考慮到他和路明非的關係，這或許是一個事實。
「吾主需要我把地球打掃乾淨。」
路明非冷冷地說道。
爆沖炮不需要散熱，但需要重新充能。
他不介意陪對方廢話幾句，來爭取充能的時間。
「那不是正好嗎？我馬上就要離開地球了。」
路鳴澤笑嘻嘻地說道。
「你找到了安全離開地球的方法？」
這下路明非是真的感興趣了。
地球的資源是有限的，人類想要發展遲早還是要去往星辰大海。
雖然那些神祇現在對人類的小火箭、小飛船還沒什麼興趣，但不代表等大規模太空殖民的時候祂們還會視而不見。
「當然，而且就在你的腳下。」
路鳴澤說道。
路明非看向地面，只有黑紅色的泥土。
「我不是告訴過你嗎，哥哥，尼福爾海姆其實是神靈的屍體。」
路鳴澤說道。
「你要吞掉尼福爾海姆？」
他說道。
「當然不是，我還沒有那麼好的胃口，而且尼福爾海姆也沒辦法被吞噬。它並不是在眾神之戰中隕落的，而是自己從宇宙中飄過來的。」
路鳴澤說道。
那位倖存的古神對他非常縱容，雖然很少主動引導，但他問什麼基本都會回答他。
當然，尼福爾海姆雖然不能被吞噬，但卻可以被改造。
而古神把這裡改造成了尼伯龍根，同時也改造成了一艘宇宙飛船。
「等諸神黃昏來臨，龍族殺死剩下的舊日支配後，尼福爾海姆的鎖定就會被解除。到時候黑王就可以選擇帶著龍族飛向宇宙。這就是那位古神給祂的造物留下的最後的遺產。」
路鳴澤有些感慨地說道。
「跟我一起走吧，哥哥。尼福爾海姆可比科幻電影裡的大飛機厲害多了，赫瓦格密爾的泉水也可以用來種地。你可以帶上你的戰團成員，還有種子、書籍、工具、人口。我們可以找到一個富饒又偏僻的星球，重新創造人類的文明。而那個時候，你就是人類之主。」
他誠懇地說道。
不得不說，對於任何人來說，這個提議都是非常有誘惑力的。
沒有人會不喜歡再造乾坤的成就感，而且也能為人類多準備一條後路。
但是。
「你們誰也走不了。」
一個冷淡的聲音響起。
赫瓦格密爾波浪沖天，尼德霍格炸開泉水，降落地面。
「尼德霍格，你竟然沒死。」
路鳴澤吃了一驚，而他身下的海洋與水之王更是嚇得鱗片都立起來了。
「我沒死讓你很吃驚嗎？尤彌爾。」
黑王的語氣很是嘲諷。
「是很吃驚，沒想到勇猛善戰的黑王也玩這種李代桃僵的把戲了。」
路鳴澤反諷道。
「你似乎搞錯了什麼，尤彌爾。那副身體並不是為你們準備的，是我製造出來陪我打架的。」
尼德霍格哼了一聲。
雖然神性生物意志強大，但數萬年一個龍待著也很無聊。
於是它就造了個小號的自己，然後壓低了實力自己打自己玩兒。
「好吧，聽起來是你的風格。現在你要怎麼辦？再打一架嗎？」
路鳴澤聳了聳肩。
不同於路明非，他保留了所有的記憶，所以和黑王的交流十分的自然，就像是老對手，又像是老朋友。
「隨便你們。要打就打，不打就滾蛋。看在我今天心情不錯的份上，這次就不殺你們了。」
尼德霍格轉動了一下頭顱。
尼福爾海姆是古神給它留下的宇宙飛船，知道這件事情讓黑王很高興。
雖然是從路鳴澤這裡知道讓它有些不爽，但這次就大發慈悲地原諒他們了。
「我肯定是不願意打的，不過我哥哥肯定不願意。所以，你還是再死一次吧。」
話只說了一半，路鳴澤便已經騰空而起。
琉璃般的黃金瞳放射出璀璨的光澤，鱗片和骨刺飛快地覆蓋他的全身。
古神創造尼德霍格時參照了尤彌爾，尤彌爾塑造自己時也同樣參照了尼德霍格。
他將手伸進虛空，從中拉出一把破碎的雙手劍。
劍身的每一寸都由十幾塊微小的碎片組成，彼此之間由紅色的光芒連接著。
「萊萬汀，果然是你把它偷走的。」
尼德霍格哼了一聲。
能進入尼福爾海姆的人不超過五個，有這個膽量又有這個動機的，也就只有尤彌爾這個傢伙了。
「我只是幫你保管一下而已，現在不就來還給你了嗎？」
路鳴澤笑嘻嘻地說道。
至於怎麼還，那當然是把劍插進心臟里還啦。
巨大的龍爪就像拍蒼蠅一樣拍中了小魔鬼，把他直接拍進了地面。
「不用了，這次就用它當你的墓碑吧。」
尼德霍格輕描淡寫地說道。
它的尾巴猛然甩動，將空氣抽出一聲爆響，尾端的白骨閃爍著玉一般的光澤。
白王的尾巴里藏著天叢雲劍，而尼德霍格的尾尖則是米斯特汀。
北歐神話中這把劍由生長在神國邊緣地區的小槲寄生樹的樹枝變化而成，在背叛之神洛基的計謀下殺死了奧丁的兒子巴魯特羅，預示了「諸神之黃昏」的來臨。
雖然不如毀滅世界的魔劍萊萬汀，但把路鳴澤切成十七八段也完全不是問題。
「咔啦！」
砍冰塊的聲音持續不斷，厚達數米的堅冰被尼德霍格的尾巴切斷，但路鳴澤也趁機連滾帶爬地跑掉了。
「埃吉爾。」
尼德霍格威嚴的龍瞳盯向黑蛇。
「你找死嗎？」
四大君主反叛它並不生氣，但海洋與水之王認路鳴澤為主卻讓它怒火中燒。
黑蛇在尼德霍格的威壓有些瑟瑟發抖，但依然堅定地擋在了路鳴澤的身前。
「那你就去死吧。」
黑王平靜地說道。
畢竟是自己親手創造的，上次留了手，這次就把這個逆子徹底毀滅吧。
它收斂雙翼，巨大的身體就像電磁炮一樣突然加速，狠狠地撞在了黑蛇的身上。
骨頭斷裂的聲音響成一片，海洋與水之王發出一聲哀鳴，被撞向空中。
粗長的尾巴甩出一道道幻影，米斯特汀的寒光刺向黑蛇的心臟。
它的瞳孔因為驚恐而放大，身體下意識地變得透明。
這就是海洋與水之王的權柄之一，將身體變成元素狀態，以此躲避絕大多數的攻擊，就算是黑王也無法強制解除。
不過，不能解除不代表沒有辦法解決。
尼德霍格的黃金瞳中黑氣一閃，晶瑩如玉的米斯特汀劍上立刻被逼出了一層漆黑如墨的粘液。
這正是赫瓦格密爾泉眼深處的毒水，是死去神靈的怨恨析出的神性之毒。
即便以尼德霍格的根基，這麼多年來也只敢吸收一點點作為應對諸神黃昏的秘密武器。
不過，先用逆子和尤彌爾來試試威力也不錯。
尾尖在透明化的海洋與水之王表面輕輕掃過，濺起一陣水花。
放在平時，就算沒有元素化，這點小傷黑蛇也不會放在眼裡。
但這次，它卻如臨大敵。
因為傷口的部分變成了純粹的黑色，而且這種黑色正迅速地朝全身蔓延。
海洋與水之王本來想散去身體，然後再重新聚合。
但它悲哀地發現，自己的權柄已經被侵蝕了。
黑蛇看向正掙扎著爬起來的路鳴澤，哀傷和恐懼的眼神漸漸變成了堅定。
「再見了，尤彌爾大人。」
清澈的女聲在尼福爾海姆中響起。
黑蛇從來不是什麼心思深重的龍，她的智力比芬里厄強，但也強得有限。
她堅持追隨路鳴澤只有一個原因，因為她愛他。
巨大的透明身軀快速蒸發，這是海王與水之王在燃燒她的神性本源。
神性之毒被這樣暴烈的自毀暫時遏制，而黑蛇也騰出了手，可以釋放她的另一個權柄。
「再見了，父親。」
她對尼德霍格說道。
血色的蒸汽從黑王的鱗片縫隙里冒出，不到一秒的時間，尼福爾海姆的上空便蓋出了一朵朵紅雲。
黑王發出痛苦的嚎叫，即便是它，被蒸發了全身百分之九十的體液依然不堪承受。
而這個時候，一直在圍觀的路明非眼神一厲。
他終於動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