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火勢退去後,觀音禪院只留下燒焦的樹木和被摧毀的建築,死寂般沉靜,大火燒過的痕跡仿佛成為了一座紀念碑,見證了這場災難的發生。
躺在院落中的白龍馬,倒是屁事沒有,毛髮依舊白皙鋥亮,完全不受影響。
想想也是,敖烈堂堂西海龍王三太子,要是連區區凡火,都能讓他受傷,那也不可能被佛門看上,成為佛門預定的八部天龍之一。
「嗯,這一覺睡得好舒服……」
焦黑色的露天廂房內,床榻上的唐僧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慵懶地伸了個腰,臉上儘是一覺睡到自然醒的舒適和鬆弛。
然而等他緩過神來,看著只剩下石基的廂房,周圍一片焦黑,個別地方不時還有濃煙冒出,當場傻了眼。
「孫大哥,觀音禪院昨晚還好好的,怎麼今早就被燒光了?」
唐僧連忙扭頭看向坐在另一間房內程龍,詢問起原由。
這太詭異了!
昨晚什麼動靜都沒聽到,結果一睜眼,整座禪院都被燒了。
「當然是因為他們想燒死我們,搶占你的錦斕袈裟,可惜忽略了風向,導致整座禪院都被燒了。」程龍風輕雲淡的回道。
燒死一座禪院裡的和尚,對他而言,算不了什麼。
他雖然沒有完全共享本尊的記憶,卻也知曉本尊是一位魔修,哪怕走的殺生濟世的功德路子,一路走到現在,那也鐵定搞死過不少人。
相比之下,觀音禪院裡的幾十個僧眾,完全不值一提。
「啊~~金池長老怎麼會、怎麼會……如此可怕!居然為了一件袈裟放火燒死我們?」唐僧受驚了。
哪怕他昨晚就看出金池長老很喜歡寶貝,可也不至於為了寶貝殺人放火啊!
在其想來,金池長老最多找各種理由,設法買下錦斕袈裟和九環錫杖,到時狠心拒絕就好了。
不曾想,堂堂觀音禪院的老主持,竟然還會妄動貪慾和殺心。
「這有什麼,時間為了一己私慾,殺妻獻子的人海了去了。」
「……」
唐僧沉默不語。
約莫片刻後,緩過神來的唐僧,簡單收拾了一下衣著,詢問道:「孫大哥,錦斕袈裟水火不侵,應該不會燒壞,能否幫忙找找?」
「不用找了,你的袈裟昨晚被一頭黑熊給偷走了,我本來想去追,可是昨晚火勢太大,我若是走了,你就要死了。」
程龍如今可是混元金仙后期的大能,太乙境的黑熊精盜走袈裟,全程都被他看在眼裡,找回袈裟根本不用急於一時。
而且他擔心的並非蔓延至整座禪院的火災,而是幕後插手西遊之人。
在沒有見到平心娘娘,確認對方是否插手西遊,又有何目的之前,他都不會放任唐僧被殺。
畢竟護送唐僧到靈山取經,能撈不少功德,到時不管是用來提升修為,還是注入金箍棒之中,都大有裨益。
當然了。
若是平心娘娘所求甚大,對自己、或者人族也有益處,那他也不介意窩裡反,偷偷給唐僧來一棒子,提前結束西遊這場遊戲。
唐僧是金蟬子的第十世轉世之身,也是註定要取經成功的一世,之前的九世不過是預演罷了,每一次路過流沙河都被沙僧給吃了,頭骨還被穿成了項鍊戴在身上。
不得不說,曾經的捲簾大將怨氣是真的大,只因在蟠桃會上,失手打碎了玻璃盞,被貶下流沙河,每七日一次用飛劍穿其胸脅百餘下,承受無邊痛苦。
八戒雖然被人搞了,投錯豬胎,但也不至於遭受如此酷刑。
小白龍就更爽了,僅僅是被戴綠帽子,然後就被貶至鷹愁澗等待取經人到來。
「孫大哥,你說的那頭熊現在在哪?」
唐僧對其他物品可以不在意,唯獨觀音賜予的錦斕袈裟和九環錫杖不容有失,因為這兩件寶貝是要抵達大雷音寺時穿的,屬於必要的面子工程,其次還能保護自身的安危。
錦斕袈裟水火不侵,可以防身驅蟲,身著袈裟,不入沉淪,不墮地獄,相當於隨身帶著一塊免死金牌,肉身意外消亡都不怕,牛頭馬面、黑白無常等地獄勾魂使,都不會上來勾走唐僧的魂,這就給了佛門復活唐僧肉身的時機……
「黑風嶺,就在西行的路上,收拾一下出發吧!」
程龍伸手指向西面綿延不絕的山嶺,唐僧點了點頭,隨後獨自來到一處空地,解決個人問題。
這種事,無論西遊原著還是影視劇都不會描寫,但是眼前的唐僧,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吃喝拉撒都在所難免。
……
黑風嶺。
身披錦斕袈裟的黑熊精,此刻正一臉尷尬的看著面前的金池長老。
它搬過來這段日子,和金池長老走得比較近。
因為黑熊精修的是玄門正宗,也曾受到過佛法薰陶,得知山下有座觀音禪院,就好奇瞅了瞅,恰好金池長老和妖怪多有交流,見黑熊精喜歡專研佛經,便與之交談。
一來二去,兩人就成了好友。
昨晚跑去失火的禪院,發現這件錦斕袈裟喜歡的不行,一直穿到現在,結果被甦醒的金池長老抓個現行,作為一個知書達理的清修宅妖,難免會有幾分尷尬。
「好你個不要臉的熊羆!枉我和你一百多天的交情,平日裡你到我那,我都有好生招待,現在你竟然搶劫搶到了貧僧身上……」
「哈哈,金池老弟,金池老弟……」黑熊精一臉尷尬的撓了撓頭,說道:「俺老黑這不是喜歡你這袈裟嗎,要不你就忍疼割愛,讓給我怎樣?我拿好東西跟你交換,讓你延壽幾百年如何?」
「呵呵,拿寶貝換?延壽靈物我不知道自己去找嘛?」
金池長老冷冷一笑,道:「你可知這件袈裟乃是菩薩親手所賜的無價之寶?區區延壽幾百年的靈果靈藥,能比得上嗎?」
黑熊精的話,讓金池很是不屑,正如他所言,西遊世界延壽靈物並不少,但凡有點修為、敢與冒險之人,都能在深山老林之中找到一些。
活了兩百七十多歲的他,見多識廣,非常清楚延壽不一定要苦修,若是運氣好,找到一個天材地寶,甚至還能白日飛升。
看著油鹽不進的金池長老,黑熊精不由急得抓耳撓腮。
忽地,黑熊精突然眼前一亮,開口道:「金池老弟,我昨晚可是救了你的性命,若非我及時趕到,將你從著火的房子裡帶出來,你這會已經和觀音禪院一起化為灰燼了,現在取你一件袈裟做報酬,不過分吧?」
「什、什麼?觀音禪院被燒了?」
金池長老目瞪口呆,顯然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雖然他昨晚同意了徒子徒孫們縱火殺人。
可他同意的是燒毀一座廂房啊!
怎麼變成整座禪院了?
「我還能騙你?」
說著,黑熊精當面畫了個圈,施展圓光術,照映出觀音禪院的真實畫面。
看著畫面中黑漆漆、還冒著零星煙霧的禪院,金池長老整個人都蒙了,他的金子、他的袈裟、他的寶貝,可是全都在院子裡啊!
這把火,燒的不是寺廟,燒的是他命根子吶!
「你看,昨晚要不是我出手,你已經和那些小和尚一樣變成焦炭了。」黑熊精揮手撤掉圓光術,心安理得的霸占起了錦斕袈裟。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取件袈裟做報酬不過分。
「……」
金池愣了許久,緩緩開口道:「好你個熊羆,差點被你給唬住了!我這袈裟水火不侵,就算沒你,我也不可能被燒死,快點把袈裟還給我,我就這一件了。」
「啊這~~這……我想再穿一會,再借我穿會……」
黑熊精見狡辯無果,只能訕訕地央求了起來。
觀音賜予的袈裟,它也不敢霸占,畢竟一會事了,就要被觀音那娘們帶去珞珈山當看門熊。
在菩薩道場混飯吃,肯定要老實一些。
它可不想自己的熊掌再次被剁了,連續失去兩次熊掌,耗費大量生命才長出來,太乙金仙中期的境界都有些不穩了。
再來一次,真就要跌落至太乙金仙初期了。
「行吧,再借你穿一刻鐘。」
金池知曉黑熊精的厲害,沒能力從對方身上拔走袈裟,就只能讓對方盡興了。
「好好好!!」
黑熊精連連點頭,哪裡管什麼一刻鐘不一刻鐘的。
他現在就想多穿一會是一會,看著身上閃閃發光的袈裟,那是越看越喜歡,不時轉圈,單純的像個孩子。
金池則在一旁不斷催促,試圖讓對方脫掉袈裟還回來。
就在一人一熊極限拉扯的時候,一頭小妖手忙腳亂的從外面跑來通報。
「報!大王,門口來了一位牽馬的和尚和一位山神,要您恭恭敬敬的將袈裟送出去。」
「什麼人這麼大膽?」
黑熊精心頭一悸,果然還是來了。
「屬下不知。」
化形境的小妖連連搖頭。
「外面來的應該是唐三藏,就是那山神……」一旁的金池長老開口道,恕他人老眼拙,昨晚居然沒有看出程龍的真實身份,還以為對方也是一個和尚。
「管他是哪路山神,敢在黑風嶺囂張,俺就把他打的他媽都不認識。」黑熊精身穿著袈裟,一把拿過一旁的黑纓槍,高聲喊道:「小的們,抄傢伙,隨我出去會會他們。」
「是,大王……」
「是,大王……」
各路小妖紛紛高呼回應。
黑風洞外。
程龍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回頭看了眼不遠處的唐僧和白龍馬,靜靜地等待著黑熊精出場。
不多時,一陣騷亂自黑風洞內傳出。
緊跟著,程龍和唐僧便看到一群奇形怪狀的小妖從黑風洞內沖了出來。
一個個凶神惡煞,其中不少身上還散發著煞氣。
這些小妖,終究是黑熊精臨時招募的下屬,良莠不齊是正常的,其實就算是在北俱蘆洲,不吃人、不殺生的妖怪都少的可憐。
真正的異數,反倒是黑熊精。
「你是哪裡來的野山神,竟然敢在我這裡撒野!」黑熊精穿著金光燦燦的袈裟,拿著本命武器,不倫不類的走了過來。
「野山神?」
程龍聽到這話,差點沒有笑出來。
自己堂堂齊天大聖,兩界山山神,居然被一頭熊說成是野的。
不過話雖無理,但卻絲毫沒有殺傷力,反倒是黑熊精的著裝,讓他感到特別怪異,用『沐猴而冠』這個成語來形容,那是最貼切不過了。
「你這黑不溜秋的妖怪,倒是蠻適合做山神的,皮糙肉厚,看起來就敦實。」
「你個小白臉,居然也敢嘲諷本大王,看槍!」
黑熊精被程龍戳中痛點,揚起手中的長槍便朝他捅了過去。
這妖怪有些實力,但不多。
至少在程龍面前翻不起大浪,好在黑熊精喜歡清修沒殺過人,應付似的過上幾招,才將其一棒子打入堅硬的石頭底下。
「噗通!
挨了一棒子感覺全身骨頭都快散架的黑熊精,艱難脫困後,果斷跪地求饒:「大神饒命啊,小妖從來沒有害過人,只是喜歡閃閃發亮的東西,從金池老弟那借來穿穿,我也不知道是誰的,要是你們的,我現在就脫下來還給你們。」
演戲,誰不會啊!
大名鼎鼎的齊天大聖,五百年前就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
現在跟著唐僧去西天取經,自己要是不知好歹,雙掌被再砍一次都是小的了,搞不好還會丟掉性命。
於是象徵性的過了連招,看似愚蠢實則精明的熊羆,果斷投降了。
「算你識相!」
程龍收起金箍棒,從黑熊精手中接過錦斕袈裟,原本他都準備招呼唐僧下山趕路了,誰知金池長老居然好死不死的沖了出來。
「長老且留步!」
金池快步跑到程龍和唐僧面前,板著臉說道:「兩位真的好生無禮,貧僧昨晚熱情招待你們,你們居然不識好歹,放火燒了我禪院,今日你們若不給我一個交代,貧僧定要稟告觀音菩薩,讓她老人家出面主持公道。」
「你想公道?」
程龍眯了眯眼,直勾勾的盯著金池長老。
本來他都快忘了這個罪魁禍首,沒想到,這傢伙居然還想著袈裟,試圖污衊他們縱火燒廟。
「不錯,寺廟毀了,你們必須賠償於我,袈裟和錫杖都得留下。」
金池長老其實並不在意寺廟被毀,只要能拿到錦斕袈裟和九環錫杖,隨便找個地方都能重建禪院,繼續招收弟子。
「哈哈……想要袈裟是吧?」
嘭!
程龍反手一拳揮出,金池長老的腦袋,就在脖子上連軸轉了數十圈,直至脖子擰成麻花狀適才停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