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偶公寓（7）

  白天，公寓餐廳，第三層

  林雨齋玩著手裡的銀刀，光滑的刀面映出一個藍發少年的臉龐，濃密的睫毛如烏鴉羽毛般撲扇著那雙落進光的眼睛。

  他不懂，為什麼平時這雙眼睛總是睜不開，半夢半醒的。

  憂愁似乎在那個少年眼裡種下了根，而為它提供養分的正是少年自身。

  是不是只要讓他少管一些，那些令他皺眉的事情就會全都扼殺在搖籃里？

  「可是他真的會嗎……」

  「誰都不管不問……」

  林雨齋小聲喃喃。

  「……什麼？」岑安願迷茫看向他，林雨齋手肘撐著餐桌，托著下巴，另一隻手自然地指了指自己的唇瓣。

  岑安願靜止了三秒，像是突然受到了驚嚇，椅子馬上發出刺耳的拖地聲，起身，當著林雨齋的面往後退了一步，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林雨齋:？

  林雨齋過了一會兒反應過來，隨後甜甜笑道:

  「你嘴角有奶油～」

  岑安願用袖子擦了擦，看到有奶油的痕跡才漸漸舒心，鬆了一口氣，隨後默默拉回椅子，坐到原來的位子上。

  林雨齋繼續看著他吃蛋糕，不知不覺嘴角上揚。

  岑安願吃了一口蛋糕，感覺還有人在看他，立即目光轉向林雨齋，低頭又看了一眼蛋糕，把它往左邊挪了一點位置……

  「噗……！哈哈哈……！」對面的雙馬尾蘿莉沒忍住指著他們捧腹大笑，頭都埋到了桌下，最後強忍著笑意說:「……你們真有趣！」

  下一秒，一記飛刀凝固了白裙蘿莉的表情，她只覺得自己全身的血都變冰冷了，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坐在蘿莉右邊的胖哥擦了擦額角的汗，轉身偷偷看了一眼，目瞪口呆，嘴裡泡芙都滾到牆邊。

  那是一縷髮絲被斬成了兩截，頭髮輕輕地飄落，直到安然與毛毯相貼，而刀則有一半穿入牆體。

  「好笑嗎？」林雨齋笑著問。

  蘿莉眨了眨眼睛，擠出一個比哭還丑的笑容，「哈、哈哈，那個……我沒有惡意……」女孩眼睛焦急地到處瞟，似乎在尋找救星。

  岑安願無意對上她的目光，瞬間低頭假裝自己還在吃蛋糕。

  可惜，委屈哀求的聲音還是找上了他:「藍頭髮的小哥哥，麻煩你幫我勸勸你朋友吧～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

  「小哥哥……拜託了～」

  ……

  岑安願頓時覺得蛋糕變得難以下咽。

  完了……

  其實他與林雨齋也沒那麼熟……起碼林雨齋目前並沒有說明他和自己是朋友的事。

  現在被人誤認成朋友……

  要命……！

  岑安願扶額，瞥到了林雨齋握得越來越緊的叉子，快被折斷了……

  不行不行……不能讓他衝動下去，還有那麼多人在，不能太出風頭，容易被盯上……誒？不對啊……自己的名字是不是已經在公告出現過了？

  那大家都會看到自己的名字嗎？

  岑安願此時抬頭一掃，餐桌上的人雖然沒有很直白地看著他，但也都露出了獵人一般打量的動作，就像在看貨架上的商品。

  岑安願只希望自己能活到最後……

  誒？那是……

  窗外天空的雲粘不住了，像隕石撞擊，「嘭」的一聲巨響，直直墜到公寓的花園，壓垮一切植物和建築。

  所有人都被吸引到窗邊，蘿莉也跑去看，看了一會兒，推測說:「這個材質……很像紙箱……是用紙箱的材料和蠟筆畫成的雲朵，可是……為什麼……？難道是要開始淘汰人了，所以就砸東西下來了？看誰能活下去？」

  「『鬼抓人』……是這麼玩的嗎？」有人提出疑問。

  「我玩過，這個『鬼抓人』的鬼就是那個午夜的怪物，從牆壁里出來、或者天花板和壁畫。可是……天上掉東西……還是第一次見，是一種『警告』嗎？讓我們快點吃？然後開啟遊戲？」

  「不不不……我覺得不是……因為難度升級了……」

  ……

  林雨齋不知從哪裡又拿來新的刀叉，開始慢條斯理地切牛排，仿佛與世隔絕，一點都不在乎那些人在討論什麼話題。

  「你……不害怕嗎？」岑安願問，手開始發抖。

  如清風拂山崗，他只是把切好的牛肉推到岑安願面前，笑著說:「有你在，我就不怕～」

  「……為什麼？」

  岑安願不明白，他有什麼值得一個人救兩次？

  第一次是在鏡子外面，他拉著自己跑；第二次是在鏡子裡面，他攔著自己答題，不讓自己因為一時腦熱送死。

  他既沒有道具，也沒有林雨齋那麼強的武力值，更會被周圍的人遇到危險所影響理智。

  這樣的他，在這種死亡遊戲裡真的能活到現在嗎？如果沒有林雨齋……

  「因為……你會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