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晦也擰了擰眉，卻也沒有著急，耐心地等著，一隻手指則是在』篤篤篤~敲著小案桌。
孔穎達也很能沉得住氣，老神在在坐著。
那些小紈絝、皇女貴女們見著這麼多大佬就坐在旁邊
一個個都在認真聽講，連小動作都不敢有一個。
如履薄冰！
「嗯？」
杜如顏蹙著柳眉，那雙美眸中不由有些擔憂。
終於，李寬有了動作，環視了一眼，道：「剛才是誰說話的？」
課堂上最注重紀律，老師有絕對權威！
蕭德言老臉一紅，硬著頭皮道：「我」
「嗯！」
李寬點了點頭，一本正經，又沉聲道：「念你是初犯警告一次！下不為例！」
他反正也看這老傢伙不怎麼順眼，順道說一句，不過份吧？
「有點意思啊.…」
杜如晦的嘴角露出了笑容，冷不丁兒的，那小子卻將目光望了過來
「那個學生，就別再敲桌子了！吵到其他同窗就不好了。」
杜如晦有點懵！
這小子是在教訓他這個老丈人？
旁邊站著的曹公公，也是有些頭疼，若不是在那兒杵著的就是李寬，他直接就讓人將其拿下了！
在跟誰說話，心裡沒點逼數？
如果往大了說，那都可以扣上一頂以下犯上』的大帽子！
這要換了別人這樣干..
直接就給這瓜慫敲上一悶棍，再用麻袋套上，毒打一頓，一不小心下手太重嗝屁了，那就直接拖走，隨便找個地兒埋了了事。
這一套流程，對於如今的錦衣衛而言，那也是駕輕就熟！
蕭德言原本還頗為惱怒，畢竟在這眾目睽睽之下，被一個小輩呵斥了，多少還是有些丟人。
但現在看來….
就一愣頭青，犯得著置氣？
至於那些個紈絝、皇女貴女們，心裡邊也是掀起了驚天駭浪！
這老師貌似還挺好玩的！
不過一個個大氣也不敢多喘半下，唯恐被那一幫糟老頭子盯上了，再平白受一頓皮肉之苦..
那豈不是自造孽？
「姐姐，姐夫他在幹嗎？咱們回去好不好？「小妍妍還用小手兒扯了扯杜如顏的衣角，小聲道。
「呵！」
杜如顏同樣滿腦門黑線，撫額無語道：「快了！待會兒你姐夫估計會讓人給扔出來….
先是教訓堂堂蕭大儒，再是老丈人，都快要指著鼻子罵了，這傢伙完全是要上天呀！
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
就在眾人各有心思的時候，李寬又強調：
「現在開始上課！還請諸位不要擾亂課堂秩序，要不然一律轟出去！不管你是什麼身份！」
說你胖，你還真喘上了？
杜如晦嘴角一陣抽搐，卻也無可奈何，畢竟這個坑還是他自己挖的，那不得自食苦果？
「今兒我要跟大家探究的就是…「
李寬一臉正色，又掃視了一眼，一舉一動也都有板有眼，頗為沉著。
這一模樣還真別說，真有幾分當老師的派頭！
大伙兒也都在屏氣凝神聽著，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好歹這位可是連老丈人也敢訓斥的主兒！
誰敢招惹？
「何為師！」
這三個字落下，倒也沒引起多大的反響，李寬仍在自顧自說著
「諸位！在你們看來：何為師？現在先給你們點時間討論下，待會兒大家可以暢所欲言！」
這一上課的方式也別開生面，就連孔穎達、褚遂良等人也是頻頻點頭。
起碼有啟發學生主動思考，並沒有瞎胡鬧，這也就夠了!
他們對李寬的要求，還真不高！
寬哥兒上課，那秦懷玉、程處默這些小紈絝肯定要盡力捧場的，一個個也在小聲嘀咕了起來。
課堂上談論的氛圍，也變得熱切起來！
不過許多人，也都不明所以！
老師是什麼？
這……
這要怎麼回答？
況且老師不就是老師，還需要怎樣去定義？
「幾位可有什麼想法？」杜如晦也開口了。
「這…..」
孔穎達、姚思廉等人也算是當了大半輩子的老師，可要他們回答『何為師'
那還真說不上來！
這就跟忽然間有人問你，『你是誰？』一樣，具體…
誰又能真正說出個所以然來？
「哈哈！老夫就說陛下不簡單吧？等下你們也可以好好聽聽！」杜如晦笑道。
這幾個老頭兒倒也不會斤斤計較，尤其是牽扯到了學問上，一個個都目露沉思之色。
至於蕭德言，也是微鎖著眉.
所有人都被問倒了！
杜如顏的那一雙美眸，始終都放在李寬身上，只覺得那道身影一旦認真起來，無比吸引人!
過了半盞茶的時間，李寬才笑吟吟道：
「如何？諸位可有什麼想法？儘管說出來，咱們一塊討論討論！」
但好一會兒，也沒見有什麼動靜，整個課堂上，宛若剎那間就變成了一汪死水。
靜的出奇！
不管他怎麼鼓勵也好，卻始終都沒有人回話！
因為沒有人能對『師』作出詮釋！
都害怕出糗!
「不試試？有什麼就說什麼！反正也這麼熟了，害怕什麼？」他還在做著努力。
在課堂上那自是要一問一答，將氣氛給調動起來，那才有意思!
難道還要演獨角戲不成？
終於，程處默站了起來，撓了撓頭，認真道：「老師就是跟俺爹一樣，能把俺往死里揍的！」
不少人都險些被嗆著了，隨即更是哄堂大笑，就連杜如晦、孔穎達這些人也是忍俊不禁。
程處默則是憨憨一笑，也沒有多說什麼，臉色微紅，多多少少帶著幾分尷尬之色。
囧！
「嘭！」
李寬神情凝重，狠狠一拍桌子，發出一道巨響，隨即更是大聲喝道：「笑什麼笑？這很好笑嗎？我反倒覺得你們這是在丟人！」
得！
這直接就把杜如晦一幫人，給罵進去了!
並且.…
這老師貌似還挺暴脾氣的，真他娘的刺激！
臥槽！
那一幕來的太過突然，將所有人也都給嚇了一跳，尤其是杜如晦、褚遂良這些人，更是渾身打了一個哆嗦。
直娘賊！
嚇死老子了！
一個個怕是也在心裡罵開了！
曹公公那更是不堪，險些沒直接反手就將陌刀抽出來，大聲嚷嚷著『護駕』了。
「該說不說，有時候陛下他老人家，還真折騰人！」他擦了一把冷汗。
杜如晦、孔穎達、褚遂良這些人臉色也沒多好看。
他們懷疑李寬是故意的，可惜沒有證據！
李寬卻一臉威嚴，沉聲道:
「課堂，又不是某人的一言堂！大家有什麼想法，儘管暢所欲言就是！還能一塊兒討論討論中！」
「若你們全都懂了，那還要這課堂做什麼？」 程處默好歹也敢於嘗試，勇氣可嘉！憑這一點，就比你們絕大多數人要有出息！你們一個個還好意思笑？
「連我都替你們害臊！
振振有詞！
儘管不太明白李寬在說什麼，但還是覺得好有道理的樣子。
屋內這四五十個學生之中，有不少人都低下了頭，在那臉上還露出了慚愧之色，就好似被罵在心坎上了….
無地自容！
而望著還在那兒侃侃而談的傢伙，也不知為什麼，杜如晦、姚思廉等人總有種怪怪的感覺。
極為不得勁兒!
這，他明明就是故意的，可壓根就沒有證據！
很憋屈！
太可恨了！
杜如顏也頗為無語。
自家殿下，也太不著調了吧？
方才猛地拍那一下，將她也給嚇了一跳。
至於小妍妍，就更不必說了！
被那突如其來的動靜，嚇得渾身都打了一個激靈！
這會兒正躲在她姐的身後，只露出了小半個身子，眨巴著一雙淚眼朦朧的大眼珠子，偶爾還瞄上那麼幾眼。
弱小、可憐、又無助，不過特別能吃！
那可愛的小臉蛋上還滿是委屈之色！
想哭，卻又不敢哭出聲！
「小妍妍，你怎麼了？」
許是注意到了她的異樣，長樂道。
「長樂姐姐….」
小蘿莉只是奶聲奶氣喚了一聲，搖了搖大腦袋，並未多說什麼，卻握了握小拳拳。
哼！
壞人！
她決定在回去後，要錘死那個可惡的傢伙！
竟然敢嚇唬本妍妍!
活膩歪了！
李寬還在美滋滋罵著，又不著痕跡地往杜如晦等人的方向瞥了一眼，就見到這一個個正臉色鐵青…..
那臉上的神情就跟吞了只死蒼蠅般，甚為難看！
舒服了！
不就是噴人嗎？誰不會！
他嘴角輕揚，又再狠狠罵了幾句，才算停了下來，又目光和熙：「大伙兒對『何為師'究竟是何看法？」
前車之鑑！
為了避免這小子再罵起來，亦或者又冒出什麼動作嚇唬人，這一個個也是踴躍發言。
就連蕭德言、姚思廉幾個老頭兒也說上了幾句。
課堂上的氛圍變得熱切！
不過對何為師這一命題，卻始終也沒個好的詮釋，最後，大伙兒又齊刷刷將目光望向了李寬。
畢竟身為老師，又提出了這三個字，方才還罵的這麼過癮.….
若不能給個好的說法，那恐怕說不過去！
但凡他要是搖頭，亦或者從嘴中蹦出半個「不』字，估計這些眼中正泛著幽光之人，立馬就能一擁而上!
「哼！」
曹公公也神色猙獰，磨刀霍霍
裡邊再次安靜了下來，杜如顏也不由有些擔憂。
蕭德言有些不耐煩，道：「不知您，又是如何看的？說出來讓咱們討論一下，也好快些結束這堂課。」
他這也並非是要刻意刁難，只是不願再多浪費時間。
畢竟還有這麼多鴻儒名宿在場，都得不出個所以然來。
就憑這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
還能有什麼見解不成？
杜如晦並未說話，他相信李寬，自己的得意女婿，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兒，不過讓其感到疑惑的是，難道還真能說成什麼花來？
「何為師』？這自是簡單！」李寬笑了笑，道。
所有人都在屏氣凝神聽著，孔穎達、褚遂良等大儒也同樣如此。
「師者，傳道受業解惑也！」他言簡意賅。
話音剛落，就有不少人愣了愣！
這幾個字，沒毛病！
蕭德言也是微微頷首：「善！」
「好小子啊！」
杜如晦此刻，也是目露精光。
憑這一手，就說明多少還是有點料的！
李寬又開口了：「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無惑？惑而不從師，其為惑也，終不解矣！」
「生乎吾前…」
他在侃侃而談！
有幾個老頭兒在一開始的時候，興許還不以為意，不過越聽下去，這心裡邊就越是驚訝。
連帶著一個個也是神情凝重!
「….無貴無賤，無長無少，道之所存，師之所存？妙呀！」姚思廉一拍大腿。
不過他太過激動了些，竟情不自禁喊出了聲，在這寂靜的課堂上顯得是這般突兀。
「咳！」
李寬停了下來，姚老頭也是一臉訕訕，就要開口道歉的時候，那溫和的聲音卻又響起：
「古之聖人，其出人也遠矣，猶且從師而.」
好一些人又沉浸在了那意境之中，尤其是那幾個大儒，
學識越高、閱歷越多，就越能理解那一番話。
至於一些，年紀不大，也懂得不多的紈絝，則是坐在位子中，百無聊賴、打著呵欠。
曹公公滿腦門子黑線。
他還準備要好好拾掇說陛下不是的人一頓的，不曾想，陛下那張嘴竟然真能說出個道道兒來？
使得那群人，直接啞口無言。
貌似就沒有陛下，辦不到的事兒！
還讓不讓人活了？
這一說，就足足念叨了接近一盞茶的時間，李寬才道：
「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師，師不必賢於弟子！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如是而已！」
他又掃視了一眼，目光和熙：「此為，『師說！」
一字一頓、擲地有聲！
沒有人說話，那一干小輩是不明覺厲，況且還有這麼多大佬在，不敢亂說什麼。
至於孔穎達、褚遂良這七八個糟老頭子，則是陷入了濃濃的震驚之中！
不恥下問！
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
與其說這是給小輩們上一課，倒不如是好好教訓了一番，他們這些自恃身份的老傢伙。
哪怕是陛下，也不例外！
「三人行必有我師……」
杜如晦喃喃，目露沉思之色，過了一會兒，他才站了起來，拱手行了一禮，道:
「老夫，受教了！」
他沒有自稱學生，因為這會給李寬帶去不少麻煩。
大師
這一名頭並不是輕易就能擔當得起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