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張嬤嬤推開主院寢殿的門,卻沒見宋懷夕回來。
心中稍微安心了些。
床榻上空蕩蕩的,張嬤嬤臉上浮現出笑意。
看來是成了。
張嬤嬤轉身叫住院子裡忙碌的春華,笑著說:「你去打聽一下王爺院子裡,有什麼動靜沒有。」
春華聽後點點頭轉身往院門口走,卻不料迎面撞見抱著宋懷夕的趙昉燁。
「王爺!」
春華看清來人後連忙行禮,再看他懷中的人臉色潮紅。
急切的問:「王妃?這是怎麼了?」
「讓開。」
趙昉燁抱著人神色冰冷,快步走進屋子。
今早趙昉燁起來上朝的時候,發覺宋懷夕臉色潮紅。
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溫度十分的燙手。
昨夜宋懷夕穿個單衣就跑過來了,正是寒冬臘月的夜晚。後面又哭了一場。
想不發熱也難。
大夫急匆匆跑過來把脈,說是染了風寒,宋懷夕蜷縮在被子裡一個勁兒的喊冷。
他本就底子不好,一到冬天便畏寒。現在發熱更是難受。只感覺四肢冰涼渾身發冷,身體中卻像是一團火在炙烤。
別院沒有地龍,對趙昉燁來說尚且能夠忍受。可對宋懷夕來說就比較難熬了。
回到主院寢殿,屋子裡的熱氣叫他好受了不少。
宋懷夕蜷縮在床榻上,燒得迷迷糊糊的。嘴裡喊著趙昉燁的名字。
一眾人圍在床榻前忙上忙下的,趙昉燁坐在床邊。低頭看著口齒不清叫著自己的小傻子。
一旁春華拿著濕帕子準備過來給宋懷夕擦汗。
趙昉燁朝她伸手。
愣了一下,春華趕忙將帕子遞到他手上,退下了。
趙昉燁拿著帕子親自揩去他臉上的汗水,又將他衣服掀開仔細的擦了擦他脖頸上的汗珠。
他臉色算不上好,知道昨夜的事情僅憑小傻子的腦子是想不出來。
掃了一眼身旁站著的張嬤嬤。
趙昉燁只給她一個警告:「本王不希望這種事,再發生第二次。」
「是。王爺恕罪。」
張嬤嬤一聽就知道他是什麼意思,連忙跪下告罪。
張嬤嬤瞧著他的態度心下一涼,以為這次是弄巧成拙了。望了眼床榻上的宋懷夕心中有些愧疚。
「起來吧。」趙昉燁並未多言。
床榻上,宋懷夕燒的迷迷糊糊的。聽見床榻邊上隱隱傳來的人聲。強撐著睜開眼睛。
看清眼前的人是趙昉燁過後,整個人都委屈起來。
好難受啊。
他蹙著眉頭,淚眼婆娑的喊趙昉燁的名字。
「趙昉燁....好難受....」
那聲音有氣無力的,絲毫沒有平日的鮮活,叫的讓人心疼。
宋懷夕從小到大就沒有受到過什麼委屈,直到進了王府。安逸的生活就變了樣,不過幾天受的委屈比在家裡幾十年都多。
趙昉燁拿著帕子溫柔的給他擦去頭上的汗珠。
安撫道:「沒事了,睡一覺就好了。」
聽著趙昉燁低沉溫柔的嗓音,宋懷夕這才覺得心頭的難過少了些。將手從被子裡伸出來對著趙昉燁撒嬌。
聲音有些乾澀:「牽...」
盯著他的白嫩的手心,趙昉燁的動作一頓。
沒有立即做出反應。
生病中的人心思總是敏感的,一點冷落都受不得。尤其是宋懷夕這種從小被溺愛長大的就更不得了。
伸手著手沒有回應,鼻頭一酸就開始落淚了。
淚珠子像斷了線一樣一顆接著一顆的冒。
看得趙昉燁心揪了一下,將自己的手放上去給他握住。
宋懷夕的手比他小一圈,從小就養尊處優,和他常年帶兵帶著薄繭的手十分不同。
一大一小,一軟一硬。觸感十分微妙。
溫度隨著皮膚傳遞,趙昉燁眼視線落在交握的雙手,心頭迅速的閃過一絲來不及捕捉的情緒。
床邊伺候的張嬤嬤看著趙昉燁的動作,敏銳的察覺到兩人微妙的氣氛。對著一旁的春華和朝露使了使眼色走出了房門。
春華站在屋外,有些不解:「嬤嬤,我們走了王妃誰來照顧啊?會不會不太好?」
嬤嬤看著她笑了:「沒事,若是有用的上我們的,王爺會吩咐的。」
一旁朝露也點點頭,表示贊同。
春華還小有些東西看不透徹。朝露雖然安靜但是心思細膩。在王爺身邊也伺候過一段時間,能看出一點微妙的變化。
宋懷夕抓著趙昉燁的手,莫名的感覺安心。
王府人生地不熟的,見到趙昉燁他就不害怕了。
他知道,只要趙昉燁在自己就很安全。
趙昉燁坐在床榻邊上,一手拉著他的手,一手有些僵硬輕輕的拍著被褥。
臉色沒有平日那般冷硬,十分罕見的露出一點溫柔。
他沒有做過安慰人的事,只是嘗試著這樣做。不成想還挺有效果的。宋懷夕將頭緊緊的挨著他,安靜的睡了過去。
靠在床頭,趙昉燁瞧著他那張略帶稚嫩的面孔。想起昨夜葳蕤燭光下那雙堅定的眼睛。
一時竟有些怔愣。
這麼多年,他孤身一人。自覺六親緣淺對周遭的人和事都漠不關心。像是一潭再也難起波瀾的死水。
然而....
忍不住伸手輕觸了一下身旁酣睡的人的臉龐,淡色的眼眸低垂中帶著少許笑意。
現在,潭水中仿佛落入了一條五彩斑斕的錦鯉,將一顆蒙塵的心染得多彩起來。
睡夢中的宋懷夕睫毛輕顫,不滿的嘟囔了一句。趙昉燁試圖將手抽出去剛一用力就被緊緊抓住。
宋懷夕眉間輕蹙,大有要轉醒的架勢。
趙昉燁看了一眼窗外,時辰不早了。早朝應該已經開始,收回目光沒有再抽出手的念頭。
靠在床榻上閉目小憩,昨夜一陣折騰他也感到疲倦。
再次睜眼,宋懷夕已經醒了。在他懷裡安靜的躺著,大眼睛睜著發呆。
指尖不安分的撥弄他的手指玩兒。
「醒了?」
趙昉燁伸手碰了碰他的額頭,溫度已經降下去了。
一看窗外,已經是晌午。
趙昉燁派人傳膳進來。
宋懷夕粘人,抓著人不讓走。趙昉燁只好陪他坐在床榻邊上用膳。
正在用膳之際,王伯突然神色慌張進來通傳。
「王爺,宮裡來旨意了。」
趙昉燁神色如常,知道自己今日沒有去上朝。皇帝勢必會抓住這個把柄來對他發難。
「把人帶過來。」
「是...」
王伯看了一眼坐在榻上的趙昉燁欲言又止。
叫宣旨的到內院是對皇帝的大不敬,但是趙昉燁好似並不在意。宣旨的公公也沒料到他這麼放肆,極不情願的走到內院宣讀旨意。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寧王無故不朝。藐視君威,狂妄之極。罰俸一年禁足一月。以儆效尤。欽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