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懷夕縮著身子往裡面退.
一雙筆直修長的腿緊緊閉上,曲起膝蓋將自己抱住。
拉過一旁的被褥,宋懷夕眼神閃爍著說:「我要睡覺了....」
睨著他微紅的臉頰,趙昉燁拿著手中的藥膏望向他。
知道他是難為情了。
心中一軟,撐著床榻坐下來看著他柔聲說道:「你我是夫妻,懷夕不用害羞。」
抱著被子,宋懷夕咬著唇瓣。思考了片刻還是搖頭。房間這麼亮他很不習慣這樣,覺得好奇怪啊。
支支吾吾的說:「那個...那個....其實我不是很疼。」
剛說完,宋懷夕將頭埋下去。
這是他第一次對趙昉燁說謊。
趙昉燁當然知道他在撒謊,眼中有些無奈。沒料到他這麼抗拒上藥。明明最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現在卻對這種事情抗拒。
搖搖頭,啞然失笑。真是弄不懂自家小呆瓜的心思。
「乖,不上藥會疼。」趙昉燁拿著藥膏靠近他,輕輕哄道。
宋懷夕連忙朝後縮,頭搖得像是撥浪鼓一臉堅決。
「好吧,既然懷夕不喜歡,那就不上了。」趙昉燁將藥膏放床前的雕花小几上。
起身去熄滅了房間的燭火,按照宋懷夕的習慣在床前留了一盞。
上床掀開錦被,拍了拍身側的位置,趙昉燁聲音含笑:「還愣著幹什麼?不是說困了嗎?」
宋懷夕見他真的不給自己上藥了,這才放鬆警惕高高興興的從床榻的角落爬過來。
湊到趙昉燁身邊躺下,抬起他的手臂,鑽進趙昉燁的懷裡,一臉愜意。
揚起頭在趙昉燁唇上啄了一下:「睡覺咯。」
伸手輕拍他的背脊,趙昉燁聲音帶著慵懶:「嗯,睡吧。」
抱著趙昉燁,宋懷夕心滿意足將頭抵在他的胸口,慢慢闔上眼睛。
半個時辰過後,黑暗中,趙昉燁睜開眼睛。
垂眸望著昏黃燭火下宋懷夕恬靜的睡顏。長臂伸出床帳,拿起剛才擱在小几上的藥膏。
用手指取了些,撩開錦被。
殿內燃著地龍,錦被掀開一小會兒不礙事。
趙昉燁動作細緻神色認真,一邊給他上藥一邊留意著宋懷夕的表情。
見他沒有醒來的跡象,鬆了一口氣。
上完藥,拿著錦帕將指尖擦拭乾淨,趙昉燁重新摟著宋懷夕睡下。
摸了摸他的發頂,眼中滿是憐惜之色。
男子不同於女子,若是不仔細著,老了少不了苦頭吃。宋懷夕不懂但是他卻時時在意。
一早就找人配好了藥膏,為的就是應付現在的情況。
闔上眼睛,趙昉燁聽著他綿長的呼吸聲漸漸睡了過去。
夜色如水,柔和月光的灑落在大地上。
昏暗宮殿的一角,一個身穿錦袍頭髮凌亂的少年正在狼吞虎咽手中的淡黃色的糕點。
他身上的錦袍髒污不堪,臉上的髮絲胡亂的交纏在一起。露出一雙警惕的眼睛。
像是一頭護食的惡犬。
一個年紀八九歲的小太監蹲在他面前,將手中的糕點往他面前推了推:「你慢點吃,還有很多,不要著急沒人跟你搶。」
小太監模樣普通,但是一雙眼睛確是烏黑髮亮。眼中純粹不帶一絲雜質。
看著他,眼中裝著同情。
小太監今年才入宮,跟公公手下學著到各宮跑腿給娘娘們送東西。
眼前狼吞虎咽的小男孩就是他給皇后娘娘送東西的時候遇見的。皇后娘娘在宮中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
皇帝許久不駕臨坤寧宮,但是坤寧宮的皇后娘娘還是沒有被冷落,衣食住行和以前一模一樣。
按道理說,宮裡的妃子若是得不到皇帝的寵愛,在宮中處境是十分艱難的。
小太監進宮才不到幾個月自然是不知道一些宮中秘辛的。皇后娘娘平日裡只會要一些紙筆,經書佛卷之類的東西。
公公嫌撈不到油水就叫小太監派送,負責坤寧宮要的膳食和物件。
他遇到趙昉燁的時候,是一次給坤寧宮送膳食的時候,正當他提著食盒走在路上。突然被牆角竄出來的黑影撲倒在地。
手中的食盒灑落,御膳房精心製作的藕粉糖糕摔了一地。小太監屁股著地。摔得像是要裂開了一般。
還沒看清楚人,就見那個黑影迅速衝到一旁撿起地上的藕粉糖糕就往嘴裡塞。
糕點混合著地上得泥土灰塵,那人卻絲毫不在乎,面無表情地往嘴裡機械的塞著。
小太監被他的架勢嚇到,見他身上的衣袍像是很久都沒有換洗的樣子。好心提醒道:「唉!你,那個已經髒了。你別吃了!」
卻不想他的聲音沒有勸阻少年,倒是引來了宮裡的嬤嬤。
「在吵什麼?皇后娘娘正在抄寫心經何人敢在此喧譁!」
那少年一聽見聲音,一陣風似的逃走了。留下小太監在原地不知所措。
嬤嬤出來見食盒倒在地上,糕點碎了一地。當即上前呵斥道:「你個沒用的奴才怎麼當差的!」
皇后娘娘難得有胃口,要吃藕粉糖糕竟然被你打翻了。
小太監立刻起身,跪在地上跪好。瑟瑟發抖:「奴才...奴才不是有意的...奴才...奴才...」
小太監想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說出來,但是腦海中浮現出剛剛那人的可憐模樣。話到嘴邊還是咽下去了。
「奴才該死!!」小太監自己還是個孩子,知道自己捅了簍子聲音顫抖的跪在地上。
嬤嬤還要訓斥,只聽一道婉轉的聲音淡淡的說:「打翻了糕點罷了,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是個孩子,讓他走吧本宮突然沒胃口。」
小太監抬頭,一身素衣面容姣好的女人站在殿門口。她周身散發著一股超脫世俗的氣質。臉上未施粉黛但仍舊明艷動人。
小太監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人,整個後宮的娘娘都不及她好看,就連最受寵的蕭貴妃也只是眉眼和她有些神似遠不及她。
愣了一瞬,小太監連忙跪在地上磕頭謝恩:「謝皇后娘娘饒命!謝皇后娘娘饒命!」
在眾人看不見的角落中,衣服髒亂的少年捏緊了手中的糕點。
眼眶泛紅。
他不明白,為什麼同樣年紀的孩子,那個女人能對一個小太監輕易的饒恕。
卻對自己親兒子冷眼相待,怨恨至極。恨不得他馬上去死。
自己活得原來還不如一個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