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笙強裝鎮定:「這,這樣不好吧?」
她怕自己真的會把持不住做出點什麼來,都說人性是不能接二連三的挑戰的,但最近這段日子裡,莊笙每天都在挑戰自己的人性。
樓寧之:「這有什麼不好的,我們澡堂子裡大家都光著。」
莊笙:「……」
身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南方人,莊笙初來帝都,有幸感受過第一次傳說中的北方大澡堂子的氣派,結果可謂是屁滾尿流地跑了,最後躲在廁所隔間裡沖了一年半載的涼水澡,也沒再去過。
這個筒子樓條件比最差的還是要好一點,起碼提供熱水,淋浴間的水就是熱的,人少的時候可以洗一個痛快澡,前提是能克服四下無人的恐懼。
莊笙在這裡住了快一年了,早就習慣了,如果能夠自帶浴缸的話她甚至能泡個澡,可惜就是空間不夠大。但是她初來乍到也是每天沖個戰鬥澡,還要隨時警惕著會不會進來人,現在的樓寧之就跟第一次過來時候的她一樣,而且她還怕鬼。
樓寧之望著她:「……求你了。」
莊笙嘆了口氣:「……好吧。」
誰讓自己喜歡她呢,再相信自己的自制力一次吧,畢竟她還是個人。
隔間門帶上,換洗的衣服裝在塑膠袋裡,掛在門板的釘子上,洗浴用品則直接放在地上,一腳不小心就容易踢倒了。裡邊的空間本來就不大,兩個人站著更是擁擠,隨便轉個身就容易碰到。
以上是莊笙站進來以後觀察到的,現在還是穿著衣服,碰一碰沒什麼,要是脫光了……
莊笙在心裡罵了句髒話。
她現在好比是虎進了羊窩,還不能脫了身上那張羊皮,偏偏那鮮嫩肥美的小羊羔偏往她嘴邊竄。
……笑著活下去。
樓寧之開始脫衣服,她本就穿的一件短t一條短褲,三下五除二就脫了,裡面剩個灰色的運動背心,莊笙掃了一眼,中間有一道不淺的溝壑。
莊笙磨了磨牙。
樓寧之:「換下來的衣服放哪兒?」
「給我吧,我給你裝起來。」莊笙人高腿長,把另一個裝髒衣服的塑膠袋也掛上釘子,然後一踮腳,將塑膠袋的大頭繞到了另一個隔間裡掛著。
「你不脫嗎?」
「……脫。」
樓寧之好像聽見有人嘆氣的聲音,嚇得跳過來摟住莊笙的胳膊:「有鬼嘆氣了!」
莊笙沒被鬼嚇到,倒是差點被她一驚一乍嚇個半死,再多的綺念也被驅散了:「什麼鬼,那是我嘆的氣。」
鬼嘆氣等於莊笙嘆氣,於是樓寧之叫道:「你是鬼!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莊笙拽回她往外竄的胳膊,陰森道:「你不知道鬼嘆氣的時候是不能和她搭話更不能跑的嗎?」
「啊啊啊啊媽媽——」樓寧之白眼一翻,行將暈過去之前,被莊笙拽了回來,「真要是鬼的話,你這會兒命都沒了。」
樓寧之眼淚汪汪:「……」
莊笙:「老實洗澡,不要總是想些有的沒的。」
這孩子不嚇唬嚇唬她就安靜不下來。
果真被莊笙這麼一嚇,樓寧之馬上不鬧了,把最後一件運動內衣也脫了,胸前被束縛的重獲自由,她背對著莊笙開了蓮蓬頭放水。
身後安靜得可怕,她後背一層一層地冒雞皮疙瘩,又不敢出聲,怕招來鬼,最後眼睛都濕潤了。
莊笙又嘆了口氣,開始脫自己的衣服,窸窸窣窣的。
樓寧之悄悄偏過頭看一眼,莊笙還在,彎腰脫褲子呢。
「小聲姐姐……」身前傳來蚊子哼哼的聲音。
莊笙眼睛看地面:「怎麼了?」
「我害怕……」
「我不是陪著你呢嘛。」莊笙心說,陪得我都快心力交瘁了。
「我能不能和你面對面洗啊?」
有一個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心上人這回事,經歷得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莊笙說:「好啊。」挑戰已經夠多了,不在乎多這麼一個。
於是樓寧之轉過來了。
莊笙沖她笑了一下,然後趕緊低下頭繼續脫衣服,脫到最後剩條內褲,手指抖得不行。
莊笙怕嚇到這個小姑娘,這次只好在心裡嘆氣:果然還是高估了自己。
樓寧之看了看對方,又看看自己,發表著鋼鐵直女般的感嘆:「你胸好大啊……」
莊笙一狠心,兩人終於赤誠相見。
莊笙:「我有點冷,咱們快點洗吧。」
「啊?」樓寧之洗著澡額頭還出汗呢,不知道莊笙感覺到的冷是從哪兒來的,但是她說冷就是冷吧,樓寧之心裡浮起一個猜測,害怕道:「小姐姐,你覺得冷不會是……」陰風吧。
莊笙「噓」了一聲,認可了她的猜測。
接下來的洗澡仿佛坐了火箭,三分鐘後,兩人齊齊出來,樓寧之跟逃命似的抱著莊笙的胳膊,兩人一路狂奔,回到房間又是滿頭的汗。
莊笙已經數不清這是她今晚第幾次嘆氣了,她把毛巾打濕,遞給樓寧之擦汗,反思自己今晚上到底做了些什麼,答案是什麼也沒做,被直女撩成狗。
「睡覺吧。」莊笙說了句,先躺床上去了,樓寧之也跟著躺過去,接著再次開始脫衣服。
莊笙:「?!」
不是,這小丫頭能安分點麼?把自己撩得不做人她就這麼開心?
莊笙嗓子都啞了:「你又想幹什麼?」
樓寧之脫衣服的動作一頓,扯著自己的領口說:「能不能換件涼快點兒的,我熱。」
她現在穿的是件短袖t恤,棉質的,莊笙衣櫃裡少數的名牌,這還是她兩年前買的,穿起來很舒服,唯一的缺點可能就是樓寧之說的,在沒有空調的房間裡會熱。
莊笙:「你早說啊,我還以為你要……」
「要什麼?」樓寧之問她。
莊笙說:「……要裸|睡。」
樓寧之笑著說:「我在家裡一個人的時候就裸|睡啊,現在不是和你一起麼?裸|睡多不好。」
莊笙背過身去柜子里給她找衣服:「我謝謝您嘞。」好歹保留了點人性。
樓寧之厚顏無恥地接茬兒:「哎,不客氣,咱倆誰跟誰啊。」
最后庄笙給她丟了件二十塊錢買的地攤貨,一個吊帶背心,純白色,很透,但樓寧之喜歡,因為穿身上涼颼颼的,莊笙的眼睛從她胸前透出來的兩個點上掃過,平心靜氣,用背對著她,側身睡:「行了,睡覺吧。」
「噯,你陪我聊聊天唄。」樓寧之要是肯安安靜靜的她就不叫樓寧之了,躺下沒兩分鐘就開始作妖。
莊笙受不住她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地撩,更不想剛洗澡就要換內褲,便閉上眼睛裝睡,以不變應萬變。
「睡著了?」
「……」
樓寧之沉默了得有一兩分鐘,好久沒說話,莊笙落下心頭巨石,終於有了困意,迷迷糊糊地想著:可算是消停了,這小祖宗。
「睡著了那我就自己說啦。」耳邊又傳來這麼一句。
莊笙:「………………」
果然她不該低估對方一個人叭叭叭的能力。
樓寧之說:「我有兩個姐姐,我大姐很厲害,我二姐也很厲害,只有我一點也不厲害。我身邊的人都寵著我,我知道,但是有時候我還是想做一點什麼有意義的事的,你說我做點什麼比較好?」
莊笙琢磨著自己要不要開口回應她一下,畢竟人家是很真誠地在講她的心事。
樓寧之說:「我又怕苦又怕累,太陽曬一下都覺得要暈倒,光吃不長記性,感覺這輩子都要一事無成了。」
莊笙在心裡說:哪兒有?你還是有優點的,比如說長得好看,說話幽默,還直會撩,何止是有優點,簡直是除了嘴賤,沒有任何缺點。
樓寧之繼續說:「哎,有時候我覺得自己也還行吧,不是那麼沒出息,我考的大學還是挺好的,雖然一點都不想去念書,念了十幾年書了還得念。我們老師老是跟我說,上了大學就輕鬆了解放了,可拉倒吧,我大姐二姐上大學的時候累得跟條死狗一樣,就知道騙我們。」
莊笙用意念跟她交流:我想去還去不了呢,好好珍惜啊。
樓寧之這次聲音放得低了些,說:「我以前交過一個朋友,她是一個壞人,你是不是也是壞人呀?」
莊笙一哂,要被她氣笑了,心想我若是個壞人你現在還能全須全尾地躺在這兒嗎?早不知道吃干抹淨多少回了。
樓寧之貼著她耳朵,樹懶一樣地笑:「哈,哈,哈。」
她哈什麼?
莊笙疑惑著,臉頰上便是一熱,柔軟的溫度抽離開,腰肢被一條手臂環住,小丫頭終於說累了,低低地說:「晚安啦。」
晚安。
小嘮叨。
莊笙嘴角勾著一抹安心的笑容,終於沉沉陷入夢鄉。
半夜莊笙醒了一次,看時間凌晨一點過,離她正式睡著不過半小時,隔壁的兩口子在吵架,又是摔杯子又是摔碗的,凳子椅子咣咣一頓砸,她睡眠淺,聽到一點動靜就醒了,馬上回頭去看樓寧之,樓寧之眉頭夾得緊緊的,將醒未醒,莊笙沒想什麼,下意識把她摟進懷裡,按著她的腦袋,讓她貼在自己心口,然後另一隻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隔壁一直吵到兩點過,莊笙手臂僵硬,頭腦被困意攪得混沌一片,只來得及鬆開捂著對方耳朵的手,其他的就無暇他顧了,保持著這個摟抱的姿勢,一直到鬧鐘響。
期間她們倆的手好像都不太老實,老是想往對方衣服里鑽,汲取著對方身體的涼意。
莊笙坐在床上凌亂,她剛起來之前手好像是放在對方胸前的,軟綿綿的,以為是做春夢,還多捏了幾下,幸好沒再往下摸了。
作孽啊。
樓寧之也沒比她好到哪兒去,莊笙穿的是個長款的寬鬆t恤,站起來是到膝蓋上方的,現在被撩到了胸口下方,只差一點兒她就要赤|身|裸|體,名副其實的裸|睡了。
在這樣的住宿環境下,莊笙可沒有大膽裸|睡的習慣。
莊笙反省了自己一番,躡手躡腳地下床,端著牙杯去水房洗漱,走到門口,望著床上熟睡的樓寧之,忽然就色向膽邊升,她輕手輕腳地走了回來,在樓寧之睡覺時無意識嘟起的嘴唇上親了一下。
就算是你昨晚把我撩得差點不能做人的利息了吧。她想。
滿身輕鬆地面對天邊初露的晨曦,莊笙腳步輕快地去水房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自己,回來的時候樓寧之還在睡,只是換了個睡姿,從側躺變成了四仰八叉,走光不走光的已經不存在了。
莊笙撇了一下嘴,一邊搖頭一邊無奈上前,幫她給撩到脖子的吊帶背心往下,毯子蓋住肚臍及以下,風扇調整了一下方向,吹得樓寧之髮絲微動。
時間還早,她出門買了盒奶油草莓,在水房洗了,拿回來放在床頭,擔心她看不見,又琢磨著放哪裡比較好,三十五塊錢呢,買的時候心都在滴血。布置好一切,她給樓寧之留了張字條出門。
樓三小姐的生物鐘讓她睡足了八個小時才起床,一睜眼見到完全陌生的環境,也不急著叫喚,而是躺著優哉游哉地打量,擺著《演員的自我修養》《成為演員的xxx》、《影視xxxx》等等之類書的小書桌,上面一個橘子外形的香薰,地上……地上挺乾淨的,但水泥地乾淨不到哪兒去,在邊上是灶台和小水池,水池外放著洗乾淨的兩隻碗,牆角還有一個尿壺,不對,那個好像不叫尿壺,忘記叫什麼了,反正就是晚上上廁所用的,因為沒有獨衛。
總而言之,嘖,不是人住的地方。
這樣一句形容詞讓所有的記憶瞬間回籠,樓寧之頓時看這房間哪哪兒都親切起來,這可是莊笙的房間,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她抱著被子又窩了會兒,開始找自己手機,最後在枕頭底下找到了,手機屏幕上特別奇葩的貼著一張字條,樓寧之樂得不行。
只見女人笨拙的字跡寫著:我去上班了,門口的凳子上放著一盒洗好的草莓,記得吃,吃完回家吧,不要和家人置氣。
樓寧之看見草莓眼睛頓時亮了,跑門口把草莓給端過來放床頭柜上,飽滿多汁,一口一口,沒一會兒下肚了一半。
她翹著個二郎腿,邊踢踏邊找著莊笙留下來的痕跡,不知怎麼就看到了書桌旁的垃圾桶,因為房間小,容易有味兒,夏天了垃圾又不能過夜,她昨晚回來以後就套了個新的垃圾袋,現在裡面只有一堆被揉在一起的紙團。
樓寧之擦擦手,從裡面撿起來一個,展開,笑得差點沒喘過來氣。
這估計是她的字條其中一稿。
上面赫然寫著:不知道為什麼草莓漲了價,昨天三十今天三十五,別浪費啊!!!
三個感嘆號。
樓寧之馬上接連吃了三個草莓,連點兒汁水都不漏下。
樓寧之把其他斃掉的字條都看了一遍,越來越樂,最讓她樂的還不是內容,而是莊笙的字,真的是小學生的筆跡,個個大得恨不得要頂天立地,令人髮指,非把紙條給撐破為止,還有各種各樣塗黑了的圈圈,也不知道是寫的什麼鬼東西。
數張比較,果然還是留給她的那張稍稍能看上那麼一眼。
樓寧之沒她家鑰匙,出去了就回不來,她從衣櫃裡隨便扒了身莊笙的衣服,給她微信知會了一聲,簡單地漱口洗臉後就神清氣爽地下樓了。
循著記憶去找自己昨晚停車的地方,樓寧之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邁著步子。
結果自己停車的地方,還停著另一輛車,邁巴赫s600。
樓寧之眯起眼,怎麼看那車怎麼像自己家裡的。
然後車門打開,她大姐和二姐走了出來,欲言又止地盯著她身上的淘寶爆款。對視一眼後,在彼此的眼裡看到了絕望。
樓寧之抬手,眉開眼笑:「嗨~」
在兩個姐姐眼裡這就是那什麼什麼過後的滋潤。
「喂喂餵你們倆幹嗎?我告訴你們,綁架是犯法的!」樓寧之胳膊還沒完全抬起來就被兩個姐姐一左一右押進了車裡,砰的一聲車門緊鎖。
作者有話要說: 推遲了,抱歉~
因為和對象買了一個窩打算養老,不出意外的話六月份就可以背上幸福的房貸啦~最近一直在奔波其實,每天都是三四個小時的高速,然後去酒店,生死時速地碼字,今天去簽合同,回來的實在太晚了,所以現在才發~
快恭喜我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