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笙抬眼看了一下天,在心裡長長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她想,她幸虧不是個男的,否則被這麼天天撩成狗,肯定身體都要出問題了。
莊笙對著樓寧之醞釀出一個笑容,說:「我手有點酸,你幫我搭把手好嗎?就一會兒。」
「好的。」樓寧之眨眨眼,把她懷裡的水蜜桃箱子抱了過來。
莊笙上下跳了幾下,把剛剛她貼上自己耳朵那一瞬間激出來的雞皮疙瘩都給甩掉,樓寧之好奇地看著她,笑問:「幹嗎呢你?」
莊笙面不改色:「鍛鍊一下,我還小,可以長高。」
「那我也要長高一點,我比你還小。」
「等我跳完了的吧。」
「好的。」
把箱子還回莊笙手裡,樓寧之也開始跳躍運動,而且她跳得還有花樣兒,圍著莊笙跳,一邊跳一邊笑,莊笙也笑望著她。
被兩個人完全忽略的秋秋實在忍不住回頭吼了一句:「天都要黑了,你們倆能不這麼幼稚嗎?!」
怎麼這麼煩人的啊,這哪是撒狗糧,簡直是潑狗糧!
幼稚鬼們收斂了,秋秋帶著兩個人殺到了《穿越後宮特種兵之公公麼麼噠》——簡稱《後宮》劇組。俗話說,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剛剛經過了《碧落》這樣大製作大投資大ip劇組,現在的《後宮》劇組連草台班子都算不上。
攝影軌道?不存在的,全程靠人力,架肩膀上拍,莊笙看那個鏡頭晃的程度,非常憂心這可能是部致力於「不散光也要讓你散光」的電視劇;服裝首飾?對不起,主角配角共用一套,只要不出現在同一個畫面里;背景布置?簡陋得令人髮指,現場還有人在風風火火地剝花瓣,裝進一個籃子裡,場記一打板,就有兩個人捧著花籃,往裡抓了一把,朝前一揮,呼呼悠悠。
「卡。」
兩人又去地上撿回來。
秋秋一開始只是但有耳聞,知道劇組沒什麼錢,但是沒想到是個這樣的畫風。
劇拍得烏煙瘴氣,不知道是誰誰死了,番茄醬抹了一臉,莊笙咽了咽口水,對著劇組望而卻步。
唯有樓寧之勾著嘴角,可能是想笑,但是能笑的地方太多了,不知道從哪裡笑起。
秋秋和莊笙咬耳朵:「不是我說,我懷疑這個劇的女主角被人騙了,哪個投資商捧人會這麼捧的啊?一會兒我非看看女主角是個什麼仙女。」
莊笙先沒回復她,而是給看見她倆說悄悄話就面露不爽的樓寧之重複了一遍,才轉臉對秋秋說:「女主角怎麼樣我不在乎,你確定這麼個劇組能給出來工錢?」
「給,肯定給。」十幾分鐘後,秋秋引薦兩人見了群頭——她表哥朋友的前男友,樓寧之發現她跟前男友這種生物還挺有緣的,接連兩天都碰到,群頭對她們的疑問進行了解答,「你知道我們劇組看起來為什麼這麼窮酸麼?就是因為把所有的資金都用到了演員身上。」
說著不遠處一個演員就開始口噴番茄醬,莊笙不忍直視地收回目光,沒吭聲。
群頭:「你們是阿豪朋友介紹來的,就是我的朋友,阿豪我前男友。我不會騙你們的,不信你們可以干一天試試,日結,一天七十。這是普通群演的工資,具體工作具體分析。明天看導演安排,萬一你倆走運,被安排了配角,那就翻番啦,長得這麼好看,肯定要當配角的,導演一定很開心。」
群頭盯著她們仨看了一會兒,問秋秋:「不對啊,你先前不是告我兩個人嗎?怎麼多出來一個?」
秋秋:「臨時想來的,你看她外形條件怎麼樣?」
群頭就著片場的大燈泡看因為強光照射眯著眼的樓寧之,「還成吧。」他一個gay,欣賞不來女人,按照普通人的眼光挺好看的。
秋秋:「《碧落》後天走,那我們後天過來?」
群頭:「可以。」
三個人就這麼定下來了,相當隨便。樓寧之等到身邊沒人的時候,說:「我怎麼覺得他們劇組是不是招不到人啊?」
莊笙:「……」
秋秋沉默了一下:「……我覺得你可能真相了。」
樓寧之:「我雖然沒怎麼看過拍戲,但是也知道這個劇是個大爛劇,連血漿都沒錢買,拿番茄醬代替,這不是二十年前的套路了嗎?」
莊笙跟著沉默了一下,說:「關鍵是它也沒有二十年前的劇本,有那樣的劇本番茄醬照樣火。」
說起來劇本,莊笙還不知道這個劇的劇情是什麼,雖說她們干群演的不需要知道這個,但是了解一下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秋秋你知道劇本嗎?」
秋秋還真知道,她嘆著氣說:「就跟名字一樣啊,一個特種兵穿到古代和公公談戀愛的故事。」
「公公是不是太監啊?」樓寧之舉手,小聲發問。
莊笙把她舉起來的手按下去,順便在手背上摸了摸,溫柔地望著她,解答:「是啊,就是太監。」
秋秋回以莊笙「你這個禽獸」的眼神,並且嘖個不停表示鄙夷。
莊笙咳了一聲:「你繼續。」
樓寧之:「特種兵是男的還是女的?」
秋秋說:「有女主角,當然是女的了。這個女特種兵編號001,第一特工,有點兒瀟|湘的復仇女強風格,在執行任務的時候身亡,魂穿到古代,遇到了皇帝身邊的公公,這位公公可不是一般的公公,是那種權傾朝野的宦臣,隻手遮天,把皇帝玩弄股掌之上。」
樓寧之沒怎麼看過這類小說,還挺興奮:「有點兒意思啊。」
「然後兩個人搞七搞八,瞎搞一通,又是敵國奸計又是禍國妖妃的,搞在一起了,最後發現公公其實是個帶把兒的,哈哈哈哈哈。」
樓寧之:「………………」
莊笙:「………………」
秋秋:「都給我笑。」
兩人便「噗」地一聲都笑了出來,樓寧之一只手親密地著莊笙的後頸,整個人的身體都快歪到她肩膀上,笑得眼泛淚花:「這都是些什麼玩意兒啊,從頭到尾公公就算了,最後神來之筆?」
秋秋沒聽見莊笙說話,定睛去看,那廝原來偷偷偏頭去聞樓寧之的手了。
秋秋感慨:「禽獸啊。」
莊笙嚇一跳,眼觀鼻鼻觀心。
「是啊是啊,」樓寧之和她有共鳴,「我覺得這特種兵和公公都夠禽獸的,這樣的戲拍出來真的有人看嗎?」
秋秋意味深長地看著莊笙笑。
莊笙回以她尷尬卻不失禮貌的微笑。
三人槽了會兒劇本,本想再在現場觀摩一下的,結果太考驗心理承受能力了,麻溜地打算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和姐了。
秋秋溜得最快,她一點兒都不想留下來吃狗糧。
另外兩個暫時沒提分別,並肩往前走了一段,一直到影視城的出口,莊笙才站定,嘴唇翕動了兩下,望著她,問:「你今晚……還到我那兒去住嗎?」
明明只在一起住過一晚上,而且每時每刻都要挑戰自己的人性,明明之前還在心裡吐槽她太過自然的語氣,像是把她家當成了自己家一樣,明明總是在想她們倆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早日劃清界限才好,明明……
那麼多的明明,都不能抵消一丁半點的她心裡的那個請求:留下來。
樓寧之:「其實不想走,其實我想留。」
莊笙:「???」
莊笙問:「請問能用通俗易懂的語言解釋一下嗎?」
「就是我本來是想去你那兒的,晚上回去的時候再買點草莓,我們一起看電視一起吃水果,但是……」
莊笙抿起唇。
樓寧之亮了亮自己的手機屏,哭喪著臉說:「我大姐二姐都叫我今晚回家住。」
原來是這樣,莊笙善解人意道:「那你就回家住吧,不用和我擠在一張腳都伸不開的床上。」
「可是我想和你擠嘛。」樓寧之雙手樓抱住她,和巨型犬一樣在她脖頸里來回蹭。
莊笙身體僵硬,急促地呼吸了兩下,渾身都戰慄起來:「你你你……」離我遠一點,不然我要猝死了。
樓寧之臉貼著她的耳朵:「我什麼?」
死就死吧,莊笙對自己心跳感到麻木:「……沒什麼,你繼續。」
樓寧之說:「你不知道,我小時候都是大姐陪著我睡的,自從她去上大學了以後就很少再跟我一起睡覺了,我自己睡都睡不踏實。」
莊笙心說你下午一個人呼呼大睡的時候我看你挺踏實的。
「所以?」
樓寧之從蹭變成了聞,臉都快鑽進莊笙領口裡:「你陪我睡覺的時候好像我大姐啊,但是你比她溫柔多了,我大姐兇巴巴的,我早上不起床她還會拽我頭髮,特別討厭。」
一言不合就被劃分為大姐輩的莊笙右手插|進樓寧之的髮絲里,往上一拽,「是這樣嗎?」
「哇,你怎麼變得和大姐一樣討厭。」樓寧之悻悻地鬆開她已經勾住莊笙領口並且打算扯開的手。
莊笙肅聲道:「你再這樣我告你性|騷|擾了啊。」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公然扒她的衣服,像什麼樣子?好歹……莊笙臉頰微紅,好歹關上門扒啊,愛扒幾件扒幾件,附贈內衣內褲。
樓寧之說:「我昨晚就知道你胸大,洗澡的時候沒看清,想再看一遍。」
莊笙想把她的嘴用膠帶封住。
就顯得你能撩是吧?
莊笙說:「我昨晚還沒看清呢,燈光太暗了,你怎麼不給我看?」
「給啊,怎麼不給,咱倆這麼鐵,別說你要看胸,你就是要看……」樓寧之消音以後,又提高聲音,眨眼道,「我也給你看,你說是吧?」
莊笙青筋直跳:「……」
是個屁!
她家裡大姐電話多少,她非打個電話舉報這個滿腦子不健康思想的三小姐不可!
「哈哈哈哈。」樓寧之皮完很開心,要和莊笙道別,莊笙坐公交,她等人來接。莊笙當然不會先走,陪著她在路口等小劉。
大概半小時後,樓宛之沒下班,小劉獨自開著車過來了。莊笙上前一步拉開前車門,手抵在車門上方讓樓寧之進副駕駛座,站在車門外一米遠的距離朝她揮手:「回見,明天要是來劇組的話給我打個招呼,不來的話也打個招呼,到家報平安。」
樓寧之說:「好的,我這次肯定記得。」
莊笙笑著威脅:「不記得我就不給你買草莓了。」
「你放心,不會忘的。」樓寧之從車窗里探出半個腦袋,說,「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忘了什麼?莊笙看了看地上的水蜜桃,沒什麼啊,她從裡面拿出來一個,「你要吃?」
樓寧之笑得不行,招呼她:「你過來。」
莊笙:「???」
樓寧之:「你快過來嘛。」
莊笙將信將疑地過去,快碰到樓寧之的時候,樓寧之展臂將她脖子攬了過來,嘴唇印在她唇瓣上,很短暫地貼合了一下,笑聲清亮:「kissgoodbye啊。」
車子揚長而去,徒留下莊笙愣在原地,她低了低眉,眼角蘊出歡喜的弧度,臉漸漸地紅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樓:人家kissgoodbye親臉頰,我們鐵,我們要親嘴,還要看胸看屁股,純潔的友誼無所畏懼!【超大聲逼逼】
笙姐:做人難,做女人更難【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