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什麼聲音?」
「是不是老三回來了?」
樓寧之宿舍里,三個已經討論了好半天的室友突然聽見外面傳來的騷動,都從房間裡沖了出來,走廊里已經站滿了人,都是從自己宿舍出來看熱鬧的,尤其是走廊那兩扇能夠看到樓下場景的窗戶,都被人占住了。
「讓一讓,麻煩讓一讓。」
「校長來啦!」方小雨大吼一聲。
「……」
並沒有人信。
來軟的不如來硬的,付佳和方小雨對視一眼,強行把人群擠開,「嘉魚,上。」
談嘉魚作為小有名氣的校花,頂著脖子上那張好看的臉蛋,一時間眾人紛紛不由自主地給她讓開了一條路。談嘉魚從窗戶往外看去,臉色立馬變了,說:「是老三,一堆人圍著。」
方小雨:「我們得下去把她救上來!」
付佳已經扭頭往樓梯口走去。
方小雨在原地急得團團轉。
付佳回頭:「還愣著幹什麼,趕緊跟上啊。」
樓寧之在底下被記者各種各樣的問題包圍,她緊抿著唇瓣一聲不吭,同時從包里掏出手機往外撥電話,人群擠得太厲害,她手幾乎拿不穩手機。
她不停地往後退,努力讓雙耳摒除外界的雜音,在嘈雜的人聲中提高了聲音:「喂,大姐,我現在在學校……嗯……是……我在這等著。」
不知道是誰的手肘懟到了樓寧之的胳膊,她的手機落到了地上,啪的一聲黑了屏。
信號驀地中斷,樓宛之霍然站了起來:「小樓?小樓?!」
樓寧之目光冷冷地掃視過人群,她一向脾氣就不怎麼好,只是不在外人面前表露。樓寧之握緊了雙拳,剛要發作,卻見擁擠的人群被肉眼可見地撕開了一條口子。
「你們一群男男女女圍著我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同學是想幹什麼?」
「不要臉了啊,大伙兒都看看,吃|屎的狗仔現在連素人都不放過了啊。」
「喲,同學,您是咱學校的吧?沒課啊?在這兒瞧熱鬧?人家都欺負到咱學校同學身上了您還在瞧熱鬧呢?撒泡尿照照自己,不嫌丟人呢,吃裡扒外的東西!」
方小雨是川妹子,損起人來歲嘴皮子利索得很,那男生臉漲成豬肝色,趕緊走了。
付佳人高腿長,衝到記者堆里把樓寧之拉了出來。
談嘉魚呢?她兩手提著自己最大的一個手提包,不停地揚起、落下,砸在那群記者身上,給付佳開路。
三人聯手把樓寧之帶上了樓,回了寢室。
樓寧之坐在自己位置上,看談嘉魚把包丟在地上,氣喘吁吁,道:「lv的吧,我下回給你買個新的。」
方小雨和付佳則是雙眼發亮地盯著她。
方小雨看她嘴角含笑,想著她心情應該還可以,便問道:「你爸真是樓國慶啊?」
樓寧之說:「貨真價實。」
方小雨「啊」的一聲過來抱住她,打算上來就是一陣亂啃,沒得逞,樓寧之偏開了頭躲過了她的「暴雨梨花吻」。
方小雨指著樓寧之對付佳說:「天啦,有生之年我都沒想到會有一個活的超超超超超級富二代出現在我眼前,還是我朝夕相處的室友,我可以吹十年。」
「要簽名嗎?」樓寧之頗為無語地問。
「對,簽名!差點兒忘了!」方小雨蹬蹬蹬回自己的書桌拿了紙筆,恭恭敬敬地遞到樓寧之面前,說,「大佬請簽名。」
樓寧之龍飛鳳舞地給她簽了。
方小雨拍著她的肩膀道:「苟富貴,勿相忘啊。」
樓寧之掃她一眼。
方小雨:「哦,你已經富貴了,那就後半句吧,勿相忘啊,以後要是成名了更發達了,你要記得有我這麼一個室友。」
「記得記得。」
方小雨捧著簽名,仰頭看天,感覺人生都圓滿了:「我覺得我這輩子最大的成就可能就是有一個巨巨巨巨富二代的室友了。」
樓寧之:「差不多得了哈,你看看付佳佳多淡定。」
方小雨看付佳一眼,說:「你想多了,她是反射弧長,還沒回過神來呢。」
正說著,付佳上前來,繞過了樓寧之,在她桌子上翻來找去,拿了一本帶了樓寧之簽名——樓寧之沒事兒的時候在扉頁上瞎寫的名字——的書,說:「這個留給我作紀念嗎?」
樓寧之:「……」
她這都是一群什麼室友?
好在這群人裡頭還有一個正常的,談嘉魚先前就把樓寧之的家世猜了個七七八八,現在只有果然如此的感覺。
談嘉魚從實際考慮,說:「你最好讓家裡給你配點保鏢。」
樓寧之點頭說:「已經在安排了。」她方才打電話的時候她大姐說的就是這件事,「我大姐說讓我先請幾天假,暫時避避風頭。」
談嘉魚:「這樣也好,學校里現在傳得比較厲害,你不要出現比較好,等有了新的新聞,他們就會把你給忘了。」
方小雨插|話說:「不是我潑冷水啊,就老三這個家世,怕是誰都忘不了了。以後大家都知道大二攝影系的樓寧之,她爸爸是樓國慶了。等新生入了學,高年級的學生說起學校里的名人,肯定也有你一份,而且是大大的一份,這三年怕是都沒有個消停了。」
樓寧之煩躁地擺了擺手,說:「不管他們了,愛說不說。」
談嘉魚沖方小雨作了個「噓」的手勢,安慰樓寧之說:「不過也有個好處,你以後那些爛桃花怕是要少一大半了。」
一個女生樣貌好、或者家境優越都會引來一大批的追求者,但是當那個人的家境優越到高不可攀的時候,很多人便會望而卻步。
樓寧之和談嘉魚靜靜地對視了一會兒,撐著下巴笑了。
「你這個安慰人的法子,真的是……」樓寧之搖了搖頭,繼續笑。
談嘉魚知道她比起自己家世曝光更擔心的是莊笙的情況,但是她拿不準自己該問不該問,能不能問,真正去關心一個人不是要讓她感受到自己事無巨細的關心,而是怎麼去提供對方想要的關懷。
樓寧之無意提起,談嘉魚到最後也沒問。
樓宛之又來學校了,進了樓寧之的宿舍。
「大姐。」樓寧之站起來。
樓宛之看了看宿舍幾位室友,說:「多謝你們照顧她,我先帶她回家了。」
方、付、談異口同聲,乖得不得了:「姐姐再見。」
關上門,方小雨拍著自己的胸口驚魂甫定:「這是老三大姐啊,氣場太強了吧。」
付佳說:「之前不是見過嗎?去年開學的時候,她來送過老三。」
方小雨:「臥槽?」
談嘉魚說:「她爸爸媽媽也一起來過,你們沒注意嗎?」
付佳&方小雨:「臥槽!」
她們倆默默地爬上床反思自己為什麼當時一個人也沒有認出來,樓宛之沒認出來就算了,怎麼連樓國慶都……
談嘉魚也是在猜到樓寧之身份之後才想到的,樓國慶的名字比他真人出現的頻率要高很多,而且在鏡頭裡和在現實生活中的人,區別挺大,樓國慶沒有電視上成功商人的精英氣質,像個普通人家的中年男人,再加上樓國慶面相有點凶,那時候幾人都沒怎麼敢直視他。
所以這麼久了,她們才發現原來那個如雷貫耳的人物早就出現在她們面前過了。
樓宛之帶著樓寧之離校,浩浩蕩蕩幾輛純黑色的車,又引起了眾多人圍觀。
樓寧之坐在后座,剛長出來不久的指甲掐進掌心裡:「查到是什麼人沒有?」
她說的是在網上曝光她和樓寧之的人。
「正在查。」
「大姐,你不是說沒有人敢觸樓家的霉頭嗎?」
「……」樓宛之也不知道,她剛剛說出去的話,不久便被打了臉,這讓她由衷憤怒,「我會儘快查清楚,給你們一個交代。」
「莊笙那裡……」
「李蘭會處理好。」
「最好的結果是什麼?」
樓宛之雙手搭上她的肩膀,把她扳過來直視著自己的眼睛,說:「你現在別想這個問題,你安安心心地在家裡待著就行,等一切問題解決好了,我再通知你回學校。」
樓寧之不吭聲。
樓宛之溫柔道:「你想去哪兒?要不我找人帶你出國玩兒幾天散散心?」
樓寧之一眼不發。
樓宛之「唔」了一聲,再次提議道:「或者在國內玩?讓我想想啊,快入秋了,哪裡的景色比較……」
「大姐。」樓寧之打斷了她的話。
她拂開了樓宛之的手,說:「你覺得我現在有閒心去旅遊嗎?」
「……」
「我想去你公司。」
「這……」
「我要去你公司,有什麼進展,我要第一時間知道。」樓寧之對上她的目光,堅定得不容拒絕。
「……好吧。」
樓宛之妥協,朝前方的司機道:「掉頭,回公司。」
一臉寒霜的樓總經理帶著她現在成為網絡焦點之一的面無表情的樓三小姐回了樓氏,所經之處,所有人都戰戰兢兢,生怕自己成了城門失火後倒霉的那條池魚。
秘書敲開門進來,小聲:「樓總,你晚上有個飯局,還去嗎……」
樓宛之壓著脾氣:「不去,推了,在我揪出始作俑者之前,所有的安排都給我往後推。」
秘書早就猜到了,聞言應了聲:「好的。」趕緊小跑著下去了。
姐妹兩個就這麼坐著,一個在老闆椅一個在沙發上,樓宛之給自己泡了三杯咖啡,樓寧之已經在沙發保持一個坐姿兩個小時沒動過。
久久未有響動的手機震了起來,樓寧之眼珠遲滯地轉了轉,霍然立起。
樓宛之手往下壓了壓,說:「是你二姐。」
樓寧之木然地坐回去。
「餵。」她接起來。
樓安之:「我剛從手術室出來,看到新聞了,是哪個混帳東西乾的?」
樓宛之:「在查,手術順利嗎?」
樓安之:「順利。小樓在哪兒?」
樓宛之:「辦公室,我身邊坐著呢。」
樓安之:「最近別讓她去學校了,再給她配幾個保鏢,出入都護著點兒,誰知道是不是和咱家有仇的,把苗頭對準小樓了,這個王八蛋,等抓到我一定讓他手起刀落!」
樓宛之:「你放心,安排好了。」
樓安之:「查完告訴我,電話可能接不到,我現在走不開,晚點兒還有一台手術。小樓情緒還好嗎?」
樓宛之瞧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樓寧之,說:「……可能不太好,放心,有我呢,你忙你的事情,忙完給我打電話。」
樓安之:「好的,快到晚飯時間了,你給她定個外賣,別讓她餓肚子,要是吃不下你就給她喝個牛奶。」
樓宛之感覺自己再次被忽視了,但是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她應下來,和樓安之又說了兩句話,結束了通話。
樓宛之把冷掉的咖啡一飲而盡,坐到了樓寧之身旁:「要吃點兒什麼嗎?」
樓寧之開了口,嗓子竟啞了一多半:「不餓。」落地窗外昏黃的陽光照進來,她半邊臉都在光影交織出的陰暗裡。
「那也得吃點兒。」樓宛之點開了外賣app,不由分說地就要給她定晚餐。
她手機又響了起來,這次是個陌生號碼。
樓寧之心裡的鈴聲大作,目光銳利、筆直地望了過去。樓宛之也沉下臉色,接過電話,樓寧之離得近,依稀聽到了幾個字,「抓到了」「在xx」……
樓宛之放下手機,說:「人在xxx。」她報了個地址。
樓寧之吼道:「那還等什麼,趕緊走啊。」
她幾乎是從辦公室奪門而出,樓宛之追在後面。
黑色的奔馳車在地下車庫利落地一個擺尾,只留下轟鳴的車尾氣。樓宛之有點兒被樓寧之猩紅的眼珠嚇到,一路上都在安撫她,「別衝動」「事情放著我來處理」「你坐在一邊看就行」……
「聽見了嗎?」樓宛之問她。
「……」
「聽見了回答我一聲,小樓,小樓?」樓宛之推了推樓寧之的肩膀。
樓寧之兩隻手垂下,手肘撐在膝蓋上,很低很低地「嗯」了一聲。
樓宛之心裡的擔憂更重了。
車停在小區樓下,門口迎上來一個中年男人,「樓總。」再看一眼她身邊的樓寧之,點了點頭。
那男人邊帶他們上樓邊介紹道:「這人姓吳,手底下有個工作室,養了幾個營銷號在手裡,就是這次最開始曝光三小姐和……的那幾個,我們順藤摸瓜找到了地址,假裝送快遞的騙他打開了門,綁了弄到了這裡。」
男人按了按門鈴,門從裡面打開,一個樣貌年輕些的男人也恭敬地喊了聲「樓總」,把樓宛之三人迎了進去。
中年男人說:「這人擅長專門搞一些噱頭十足但是沒什麼內容的東西來博人眼球,或者是胡編亂造,在圈子裡沒什麼人脈,這次突然拿到這麼多料,我們懷疑他是有人在背後指使,但是這小子硬是不承認。」
樓宛之冷笑:「想著撐死膽兒大的,餓死膽兒小的吧,收錢辦事,也要看有沒有那個命花。」
中年男人見縫插針地溜須拍了個馬屁:「樓總高見。」
樓宛之沒理,目光在客廳掃了一圈兒,問:「他人呢?」
「在房間裡。」中年男人朝年輕的那個使了個眼色,年輕人開了房門,把人拖了出來,五花大綁,雙手背扣著綁在了凳子上,兩隻腳也一樣。
吳某躺在地上,乃是個肥肥胖胖獐頭鼠目之人,身體和腦袋極為不對稱,樓宛之一眼看過去就是個圓球上戳了根兒竹籤子,覺得眼睛都受到了不小的虐待。
吳某由於角度,只能斜著看樓宛之,還挺樂觀,說:「您好哇。」
樓宛之:「把他扶正了。」
年輕男人把椅子扶了起來,中年男人則搬了把椅子到樓宛之身後,正好讓她坐下來。樓寧之去了不遠處的沙發,緊盯著吳某,目光緩緩垂下,看到茶几上的啤酒,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樓宛之說:「我懶得跟你廢話,你說是誰指使你的,我立馬放你走。」
吳某到現在還沒覺得他是攤上什麼事兒了,現代法治社會,這些人綁了他就是侵害他人身安全,這倆男的他都記住了,等他出去了,有他們吃一壺的,他家裡有監控有證據。
還有眼前這個女的,看起來有點兒眼熟,似乎不好惹,但是畢竟是個女流之輩,那倆男的也是聽這女的話的,能整出什麼事兒來,最多恐嚇他一下,他幹這行最不怕的就是恐嚇。
吳某樂道:「噯,哪兒有那麼多指使來指使去的啊,您當拍電視劇呢,我就是瞧著這個有市場,你看又是豪門又是同性戀的,我要是曝光了我不就發了麼,就是為了工作室能出頭。」這人轉臉便賣慘道,「您也是做生意的,應該知道在社會上混都不容易啊。」
樓宛之算是看出來了,這人就是厚顏無恥,好好說話是不可能了。
樓宛之站起來,說:「你們處理吧,留一口氣。」
綁他來的兩個男人活動筋骨,發出咔嚓的響聲,步步朝吳某走了過去。
吳某終於後知後覺感到了絲絲恐懼:「你們幹什麼,濫用私刑是犯法的,你們別過來啊——你們——」
這是一個人影插|進了三人中間,樓寧之不知何時大步上了前,擋在男人們面前,居高臨下地望著這位瑟瑟發抖的吳某。
「說不說?」樓寧之冷冷地掀起眼帘,聲音里沒有任何溫度。
「我……」吳某遲疑了一下。
樓寧抬手,將手裡的啤酒瓶,砰的一聲砸到了對方的頭上。
——血流如注。
客廳里瞬間萬籟俱寂。
樓宛之和兩個專業的男人都驚住了。
吳某愣了一下,臉上濕濕熱熱的液體糊住了眼睛,他眨了眨模糊的視線,痛覺傳達到神經末梢,反映給大腦,終於殺豬般嚎叫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小樓:論開瓢,我是專業的[冷漠]
ps:看到有人說為什麼都曝光了,陸家聚會沒有人認出來她,我來告訴你們為什麼。第一,聚會要在五六年後,那時候小樓二十四五,現在十九歲,十九歲的人和二十四五歲氣質會有很大的改變;第二,五六年前的八卦你看了還會記得嗎?別看在莊樓身上是大事,陸夏圈子裡的人都是看過大風大浪的,這點兒小八卦都沒放在心上過。(比如說笙姐級別的全網黑,我們夏小花經歷了很久了,灑灑水啦)第三,陸、夏現在正在《破雪》劇組拍戲,沒空理會娛樂新聞;第四,小樓聚會自我介紹樓小樓,並沒有用真名﹁_﹁
下集開打寧豺豺﹁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