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關上房門的林少傑，看著走之前亂七八糟的書桌已經被母親收拾好，所有高中的課本，複習資料都被收起來。
估計最後也只有賣廢紙一條路。
原本被網吧淘汰不要的電腦，也被父親用低價買回來，可是在高考前的很長一段時間，自己碰都沒碰。
眼下倒是擦拭乾淨擺了起來。
開機時的聲音有些大，過了好一會兒才安靜下來。
閒下來的林少傑看著電腦上的聊天軟體，許久沒上，密碼都快忘了。
試了好幾個，終於成功登錄。
看著眼前的一切，林少傑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離家前的慌亂與此時的安詳形成顯然的對比。
看著聊天軟體上中學時玩的還算不錯的同學，在初三的時候被分流出去了；
等到了高中，也新交了幾個還算不錯的朋友，特別是在一起打籃球的，可大都在高二之後，陸陸續續的離開了校園。
這就是江北，東通縣。
有時候為了追求升學率，打造一個還算不錯的學校，老師們總會時不時的「勸告」有些學生，你們既然考不上，也別花那個精力，早早上個中專，專科學點本事，或者出門打工也好過在學校浪費時間。
對於那些學習好的，或者說有希望的，則是正兒八經的鼓勵。
就連林少傑打籃球，那也是背著老師喝家長。
小縣城的老師們，不太喜歡浪費學習時間的學生，林少傑這樣的好苗子，如果打籃球，那肯定是被壞學生帶壞的。
不願意給別人添麻煩的林少傑，只能自己偷偷的玩。
「嘀嘀嘀！」
本有些沉寂的班級群，自從高考結束後再次熱鬧起來，三天兩頭就有同學舉辦謝師宴。
當然，能辦這種的都是考上一所不錯學校的，老師也熱衷於參加。
終歸是兩兩受益的事情。
此時再看，群里果然又一位同學成功辦理謝師宴，還有現場的照片，同學們也是紛紛打趣。
「偉哥可以呀，人生巔峰，就差洞房花燭夜了。」
「樓上你沒看到偉哥和誰坐在一起麼？」
群里本來熱熱鬧鬧的，經人提醒，大家才發現，「偉哥」居然和鄰班的莫秀秀坐在了一起，兩人挨得那麼近，加上餐桌上的一群人，真有些婚慶酒宴的意思。
「真是莫秀秀，偉哥，偉哥回應一聲，你們在一起了麼？」
過了好一會兒，才見群里的「偉哥」發了一張照片，照片上的男生臉上還殘留著青春痘，但是得意洋洋，身旁的女孩挨著他，好似幸福的模樣。
不用說，兩個人就是情侶的關係。
東通縣本就有早婚的習慣，先結婚後領證在早些年很盛行，20不到就有孩子，然後夫妻雙方出門打工，留個孩子在家給老人帶的也不少。
也就這些年，年輕人思想開放了，這才少了許多，可是只要高中畢業，當地人就習慣把你當做成人。
抽菸喝酒談戀愛，也很少再管了。
更不要說「偉哥」也算考上一所大學。
「滴滴滴！」
林少傑看見消息框上，老同學羅小歐居然私聊自己，還發來一張照片。
「小林子，莫秀秀居然和偉哥在一起了，知會你一聲。」
過了好一會兒，或許是看林少傑不回復，又補充了一句。
「知道你最近難受，大不了復讀，回頭考個好學校氣死他們。」
「有空出來一起玩，我最近打球賊溜，真的，新學了好幾招。」
林少傑無聲的看著往日的好友，雖然只是考上一所專科，但對於他來說，也是一個不錯的學校。
大男孩不懂如何安慰人，但林少傑能夠從這字裡行間感受到，他是一片好心。
「剛從省城回來，找到學校了，別擔心。」
消息很快「嘀嘀嘀」的響起。
「你小子終於捨得回來了，差點以為你失蹤了呢？」
「別急，還有一些收尾的沒弄好，事情辦完了找你一起練球，我也學了幾招。」
「好，說定了。」
關閉了聊天軟體，林少傑在網上查找了一些大聯賽的資料，以及江南大學的相關信息。
自己的人生已經開始，能夠讓自己選擇的並不多，但至少目前還有一條路能走得通不是。
等家裡的事情處理的差不多，就該自己踏上新的旅程了。
父親已經辦好所有的手續，林少傑則是回了學校一趟。
曾經的老師們也已經放假，只留下值班的人，突然聽說林少傑要回來拿檔案，大家也是有些好奇。
特別是聽說最後被江南大學錄取，更是驚訝的不要不要。
東通縣又不是什麼高考大縣，在江北都是靠後的，每年的升學率也就那樣，每年的年級前幾名才有可能去江南大學這等名校。
林少傑這樣的想要過去，也要看運氣。
可是當高考分數出來，所有人都知道林少傑要麼復讀，要麼走出校園，沒想到最終峰迴路轉，居然通過特招生補錄的方式，去了江南大學。
這也太戲曲性了，這可是江南省僅次於省城大學的高校。
說一句前途遠大不為過。
「老林，花了不少錢吧？」
老師不著痕跡的問著，陪著兒子的老林一聽這話，扯著嗓子回復道。
「哪能花錢，都是孩子自己靠本事上去的。」
「我懂，都懂的。」
僅剩的兩位老師默契的看了看，蛇有蛇道，鼠有鼠道，誰還沒點本事呢！
只是看不出來，老林蔫不拉幾的，居然還有這等關係，可以的。
反正落在林少傑眼裡，這些以後勤為主業的老師們，心底里的「不相信」「肯定是關係到位」「錢到位」的想法不要太重。
林少傑哪怕不用「真實之眼」都能感受到。
父子倆會去解釋麼？
當然不會，拍拍屁股走人了。
前後不過一兩個小時的時間，原先班裡的不少同學都得到了這個消息，有些人自覺地和林家關係近的，甚至想要去找林父問問，這樣的關係還能不能用。
只要能上江南大學，錢的事情好說。
反正呀！
江北窮，東通縣更窮，但窮的可不只是物質，他們的心思，也「窮」著呢！
可是等人上門了才發現，林家收拾行囊，明顯是要回村裡的節奏。
「老林，不辦個謝師宴，這是要去哪兒呀？」
「給他爺爺奶奶上個墳，把這消息告訴他們。」
一些人不好阻攔，只好看著林家一家三口消失在老街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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