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珠鳥銃的圖紙和樣品一併被送去了工部軍器司,火器匠們都是識貨的,雖然不清楚這東西的來歷,但仔細研究一番,發現它確實大有潛力可挖,可以看出設計者心思精奇,不拘常理,因此能出奇制勝,想人所未想。
除了某些細節,軍器司主要是將這把槍醜陋的外形做了一番大的修改,保證不影響將士們的作戰心情。
紀無咎從未如此激動過,因為他知道連珠鳥銃的意義有多麼重大。火器,一直是一種威力巨大的武器,但是由於它點火麻煩,一次只能打一槍,所以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受到很大制約,也因此,雖然神機營威名赫赫,所向披靡,卻無法獨立作戰,必須有其他兵種的配合。
但是現在有了連珠銃,一切都不一樣了。
紀無咎幾乎可以想見,以後外敵面對大齊的神機營時,被密集的連發子彈壓得抬不起頭的場面,一想到這個畫面他就熱血沸騰。
雖然皇帝這個職業讓他平時把自己壓抑得太厲害,但說到底,他也是個熱血男兒郎啊。
所以紀無咎打算好好地賞一賞葉蓁蓁,他做好了有求必應的打算。
葉蓁蓁的要求不高,「你給我個將軍當一當吧。」
紀無咎滿口應承,把武將的軍階抖出來讓她自己挑。葉蓁蓁不好挑太過顯眼的,只要了個正五品的武德將軍。但是這些官階都是散階,沒有官印,葉蓁蓁便有些不高興。
紀無咎只好又給了她一個虎頭令來哄她。一般持此令的都是天子的特使,可以自由出入軍中,無須通名報姓,不受任何阻止。
後來,紀無咎每每想及此,便悔不當初。
***
眨眼間冬至日近,這一天俗稱亞歲,是一年之中僅次於新年的重要節日。《漢書》上說,「冬至陽氣起,君道長」,因此每年的這一天,天子都會率領文武百官進行隆重的祭天禮。
紀無咎為著祭天大典,提前三日齋戒。因為大典的正式舉行要在日出前七刻,所以他不到五更天就得起來,由人伺候穿上繁瑣的禮服,直奔宮外的天壇。這個時候外頭烏漆抹黑寒天凍地,一個人要從暖和的被窩裡爬出來,實在很需要勇氣。
葉蓁蓁再次感嘆,當皇帝真是一件苦差事。
女人們過節的方式則比較簡單:吃喝玩樂。葉蓁蓁先去慈寧宮給太后行了個履長禮,接著領著後宮妃嬪們在延春閣聽戲。席間她興致一來,分發賞賜若干,妃嬪們紛紛起身行禮,其中王昭儀行的禮略大,直接五體投地了。
宮女們扶著暈倒的王昭儀回了宮,葉蓁蓁吩咐下去,讓太醫好生看看,過了一會兒,有小宮女來報:「恭喜娘娘賀喜娘娘,王昭儀懷了龍脈!」
本來還在說說笑笑的一群人登時鴉雀無聲。
台上的小旦咿咿呀呀地唱著,「今日裡配得起如此才貌郎君,他日便鳳冠霞帔做一個狀元夫人,早生貴子雙喜臨門……」
葉蓁蓁笑道,「果真是喜事。來人,賞!」
紀無咎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一個孩子。以前有個小公主,不到一歲就夭了。另有兩個妃子懷過龍種,也沒能生下來。
所以子息對他來說很重要。
當然,他自己未必這樣想。倘若他真的急著要孩子,天天辛苦耕耘,總不至於顆粒無收……
葉蓁蓁又賞了王昭儀一些東西,還親自去慰問了她一下。王昭儀雖身體虛弱,卻精神極好,言談之間不覺帶了些得色。
這後宮之中,怕是有好多人過不好這個節了,葉蓁蓁心想。
她自己倒是無所謂,反正她不打算給紀無咎那混蛋生孩子。將來不管哪個宮妃的兒子被立了儲,以後登了大位,只要她沒死,她就還是太后,只不過是和皇帝的生母平起平坐而已。
再不濟,她還可以搶別人的孩子來養。
不過現在想這些還太早,以後的日子誰知道呢,紀無咎看起來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
所以葉蓁蓁回到坤寧宮後,敞開了胃口吃了不少餃子和糰子,一點沒有鬱悶的意思。素月看了之後,放下心來,隨之又有些憂愁,皇后娘娘這一天一天的,也太無憂無慮了點……
因為白天吃得太多,晚上葉蓁蓁就睡得有些晚,坐在燈下翻看一本話本子,消著積食。正看到關鍵處,身後突然伸來一隻手,按住了她要正要翻的書。葉蓁蓁一愣,扭頭一看,紀無咎的側臉近在咫尺,平日白皙的臉此時染上一層淡淡的紅,映在紅燭之下,像是一團安靜的火光。
「皇上?」葉蓁蓁一時有些回不過神。
「嗯。」紀無咎正彎著腰,他的另一隻胳膊也伸過來,幾乎把葉蓁蓁連人帶椅子環在懷裡。
「皇上,您怎麼來了?」
「筵席散了,過來看看。」紀無咎一開口,葉蓁蓁就聞到一陣酒氣,看樣子他今天喝了不少。他翻了幾下那本書便丟開,改為雙手撐著桌子,把葉蓁蓁禁錮在他和桌子之間。
葉蓁蓁想推開他的手臂,推了半天,他的雙臂紋絲不動。她轉過身體,仰頭看他,發現他的眸光已不復往日清明,帶了些迷離,正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看。
果然喝醉了。葉蓁蓁想快點打發他離開,便問道,「你怎麼不去王昭儀那裡看看?」
「朕為什麼要去?」
「她有了身孕。」
「嗯。」
「『嗯』是什麼意思?」
紀無咎未答話,他突然低下頭,在葉蓁蓁唇上親了一下。葉蓁蓁不及反應,只覺得唇上一片柔軟的壓迫,鼻端散開淡淡的酒氣。
她被親得有些怔愣。
紀無咎低低一笑,繞過來把她從椅子上抱起,走向床邊。
這時候葉蓁蓁終於明白他想幹嘛了,激烈地掙扎,「皇皇皇皇上……」
「嗯,朕在。」紀無咎將她放在床上,自己傾身壓過來,又沒有真的壓住她,只用手臂虛虛地撐著。他湊近她,在她脖頸間細細地聞著,嘴唇幾乎觸碰到她脖子上的皮膚。
葉蓁蓁只覺渾身僵硬,「皇上,等等!」
紀無咎的嘴移到她耳邊,噴著熱氣問道,「怎麼了?」聲音暗啞。
「我……我今日身上不舒服。」
「我會讓你舒服。」他說著,竟然低頭含住她的耳垂,輕輕廝磨,喉嚨里滾著悶悶的低笑。
葉蓁蓁此時還不太能理解這種充滿流氓氣息的話,不過他這個輕佻的動作讓她渾身有如萬千隻蜈蚣在爬,難受之極。
無奈之下,葉蓁蓁只得扯了個謊,「我我我我來葵水了!」
「是麼,朕要親自檢驗一番才好。」說著,紀無咎竟然伸手來解她的衣服。
「皇上,我不想侍寢,你有那麼多女人,你找別人吧。」葉蓁蓁只好實話實說。
紀無咎在她臉上重重親了一口,「哪一個如你好。」
不得不說,男人都是把節操穿在身上的,脫衣服的時候順便也就脫了。
葉蓁蓁都快哭了,紀無咎卻興致盎然,他只當葉蓁蓁是害羞,多試幾次自然也就知道其中滋味了。
眼前女人的身體很美,嗯,比他記憶中的、比他想像中的,還要美一些。
葉蓁蓁也知道自己逃不過這一樁事,既然是夫妻,總要行周公之禮。她竭力壓抑住內心的排斥感,緊閉雙眼,心想,殺人不過頭點地,再怎麼樣也死不了就是了。
感受著身體中的異物入侵,一種無法遏制的厭惡感突然從葉蓁蓁的心頭向外涌開,洪水泛濫一般瞬間淹沒一切。這種厭惡感爬向四肢百骸,爬滿五臟六腑,她只感覺胃部一陣翻騰,來不及多想,推開身上的人便下床,對著痰盂一陣狂吐。
紀無咎:「……」
j□j正濃時以這樣的方式打斷,他連殺人的心都有了。
待到血液從下往上回流,他終於恢復了一點思考能力,看到葉蓁蓁的所作所為,他簡直想和她同歸於盡。
葉蓁蓁身上只披著一件單衣——這還是紀無咎太過情急沒來得及扒下來的,露著修長白皙的雙腿,跪在痰盂前吐個不停。
紀無咎的臉色已難看到極點,聲音里都仿佛帶著冰碴兒,「你就那麼厭惡朕,厭惡到想吐嗎?」
回答他的是又一陣嘔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