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九泠和慕容璟按照赴宴的時間,來到了赴宴的地方。
那裡,是京城最有名的登高處。
蕭九泠雖然從未來過,但是活了兩世的她也曾聽說過此地盛名。
站在山腳下時,她仰頭望去,高而挺拔的山勢,直衝雲霄,最後那一節藏在了雲層之中,行蹤縹緲。
「這裡便是京城有名的問仙樓所在麼?」慕容璟低聲道。
蕭九泠頷首:「登仙山上問仙樓,因為這裡奇高,被京中所有人認為是最接近天的地方,在最接近天的地方便能將心中疑惑問雲中仙。但其實,我知道這裡之所以被稱為名勝,是因為據說在問仙樓樓頂看下去,可以俯瞰整座京城,以及周邊延綿的山河,有一種一覽江山的感覺。」
一覽江山?
蕭九泠用這個詞,讓慕容璟微微蹙眉。
就連蕭九泠也反應過來,轉眸與他對視,兩人目光接觸之下,心中都隱隱升起一種不太可能的想法,偏偏當這個想法冒出來的時候,他們又是覺得是合理的。
「走吧。」慕容璟拉住蕭九泠的手,兩人一起上了登仙山的台階,坐上了早已準備好在此等他們的軟轎。
登仙山高,一般達官貴人們來此地遊玩,都會坐軟轎上山。
而要上山,則要登上這登仙山上筆直的九百九十九個台階。
……
軟轎搖搖晃晃了快一個時辰,才終於登頂。
登頂時,抬轎的轎夫們累得只能喘粗氣,連話都說不出來。
蕭九泠他們多給了些賞錢後,便一起走向了登仙山山頂的問仙樓。
說是問仙樓,其實是一層九層寶塔,而長公主設宴則在最頂層。
此時,蕭九泠和慕容璟已經注意到,今日的登仙山並沒有其他人,來到了問仙樓外,看到公主府的護衛,他們就更加確信,今天這裡只有長公主的客人。
兩人上了樓,來到第九層時,他們才發現容傾也來了。
而長公主則背對著他們,負手在身後站在平台外看風景。
容傾轉眸與她們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還不等蕭九泠他們開口行禮,就聽到虞璇璣的聲音傳來。
「你們來了。」
蕭九泠和慕容璟趕緊行禮稱呼。
虞璇璣依舊是那般隨意的模樣,「我們自己小聚,就不要那麼拘謹了。你們三人都是第一次來問仙樓吧,過來看看這裡最佳的景色。」
長公主開口,誰敢不從?
更何況,他們三人心中的確對這一覽山河的景色好奇。
於是,三人都依言走過去,站在了長公主左右看向外面。
此時,薄雲霧氣退散,將天地最真實的一面都顯露了出來。
蕭九泠看見了山河的遼闊,京城的繁華,還有吞雲氣勢,風雲交錯,那是一種波瀾壯闊之美,是一種會讓人心底生出一種難以言說的豪邁之情。
「你們眼前的是我大乾祖輩花了無數心血,犧牲了無數將士才得到的江山何其壯闊。」虞璇璣自豪之情油然而出。
她也是穩固大乾江山的參與者,自然能擁有這樣的驕傲。
其實,若是國家強大,身為這個國家的人,都會感到一種自豪和驕傲。
「可是現在……」虞璇璣笑容收斂,眉宇間滿是陰霾和沉重。
「天災,人禍不斷……」
轟隆——!
她這句話剛說完,天上突然電閃雷鳴,傾盆大雨說下就下。
但是,長公主沒有離開觀景台,他們三人也不敢離去,只能陪著長公主站在雨中淋雨。
「今年年初,暴雨連降半月,引發山洪,地陷,內澇……等災難無數,因此而失去家園的人不計其數,摧毀房屋十萬八千六百四十一間……」
暴雨之中,虞璇璣語氣堅定地將一樁樁天災人禍下隱藏的事實都說了出來。
那些數目聽得讓人觸目驚心。
「……顯親王跑了的事,你們都知道。」
「可是,有一件事你們都不知。顯親王離開之時,在府中一塊石壁上寫下了一句話。」
「天子無能,代天誅之。」
虞璇璣的眸光瞬間就犀利起來。
更神奇的是,這句話一出口,剛剛還無比狂暴的雷雨驟歇,陽光破雲而出,灑在了問仙樓四人身上,而且在天邊還出現了一道彩虹。
這般巧合,簡直就像是上天對虞璇璣那句話的回應。
蕭九泠心如擂鼓。
顯親王留下這句話,無疑是將他心中的反意徹底表露了出來。
一切,還是回到了原來的軌跡。
顯親王的謀反提前了數年。
前世,他在準備得如此充分之下,都被長公主力挽狂瀾。
這輩子,蕭九泠絲毫不擔心他能成功。
當然,這要取決於長公主的心思。
「你們說,百姓們最在乎的是什麼?」虞璇璣突然問。
「安居樂業,三餐無憂。」容傾率先說。
蕭九泠也跟著道:「屋舍二三,銀錢有餘。」
「天下太平,無病無災。」慕容璟道。
虞璇璣無聲輕笑了一下,「安居樂業,三餐無憂,屋舍二三,銀錢有餘,天下太平,無病無災……你們看,多樸實的願望,也多簡單的願望,可為何實現起來都那麼難呢?」
這句話,說得極為諷刺。
答案為何,蕭九泠他們就算心中自有想法,也不會這樣說出來。
人禍可避,天災可救。
人之一生,自然誰也不能保證一生順遂,但若國強了,君主強勢,國家治理好了,又怎會有人敢反?
天子一怒,百官不敢藏有私心,真心為百姓而為,天災之下又豈會有那麼多傷亡?
所以說,顯親王那句話也不算錯。
就看這段時間來,他們在京城中親眼所見陛下的一下操作,都實難違心的說他是明君。
「顯親王說,天子無能,代天誅之。但其實,他想說的是,天子無能,取而代之。如今,孤也覺得此話甚是有理。」
這句話一出,已經把長公主真正的想法告知於三人了。
蕭九泠震驚地看向長公主。
她不是震驚於長公主怎麼會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而是震驚於是什麼讓長公主從堅定的保皇黨也變成了想要謀逆的反賊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