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潘特.喬希

  六月底的孟買市，在季風的加持下不停下著大雨，巴拉德瓦跟著班德拉，走出機場坐進一輛計程車，用略顯生澀的馬拉地語，對司機報了個地名：「夏特里三號。」

  裹著橙黃色頭巾的錫克大鬍子，透過後視鏡瞥一眼這對老小，啟動車子駛出機場，往班德拉所說的小區駛去，夏特里小區坐落在西海邊，那裡都是一棟棟的莊園或別墅。

  為了給對方一個好印象，臨下飛機前，巴拉德瓦在洗手間換上，嬸嬸特意找人給他縫製的月白色夏維尼，也就是電視裡常見的高領長衫，下身同樣顏色的長褲，腳上穿了一雙淺棕色恰帕（一種涼鞋）。

  漆黑濃密的長捲髮，經過修剪後，依舊披散在腦後，不過沒有先前那麼雜亂，配上他這張白嫩小臉，班德拉不認為整個天竺乃至全世界，有哪個女孩兒能拒絕自家的巴拉。

  當車子停在一座莊園鐵門前，時間也來到了下午五點，雖然不再下雨，可天色依舊昏沉，清涼的海風裹挾著淡淡腥味，吹拂在身上格外涼爽。

  為了表示對班德拉和巴拉德瓦的看重，潘特.喬希親自來到門口迎接這對叔侄，當他仔細打量過巴拉德瓦後，一張大臉滿是止不住的笑意：「哈哈~班德拉，這就是你的子侄？」

  巴拉德瓦不用班德拉示意，很自然的彎腰用右手觸摸對方的腳背，這才直起腰杆雙手合十：「潘特伯伯您好，我是巴拉德瓦.喀瑪瀾德拉。」

  「好好好~好孩子，快進屋。」

  雖然小伙子還處於變聲期，不過這賣相著實讓他滿意，忙帶著叔侄倆進屋，傭人將拖鞋準備好，等老爺和客人去了客廳後，傭人將叔侄倆的鞋子拿去別處，用毛巾小心擦拭起來。

  「伯母~」

  他們剛在客廳落座，身穿紫色紗麗的白淨婦人，也從二樓來到客廳，巴拉德瓦趕緊起身行禮問好，婦人盯著巴拉德瓦仔細打量片刻，略顯豐厚的嘴唇微微一咧，淺綠色的眼眸中，透出濃濃的滿意。

  婦人是潘特的妻子瑪麗娜.喬希，她快走兩步上前，拉著巴拉德瓦的大手，去了旁邊沙發落座，開始問一些常見問題，好在馬地拉語他也會一些，倒也回答順暢。

  「你現在不上學怎麼能行？」

  老潘特聽完班德拉講述後，對巴拉德瓦招招手，將他拉到自己身邊坐下，頗有些語重心長的說道：「孩子~我們國家正是百廢待興的關鍵時期，你應該好好上學，用你學到的知識建設祖國才行。」

  「伯伯說的是。」

  巴拉德瓦謙遜的點著頭，隨即為自己辯解：「伯伯您可能不知道，自從我太祖父搬去金奈後，家裡的生計每況愈下，要不是我父親結識班德拉叔叔，謀了個監警的工作，我現在可能連溫飽都成問題。」

  「喔~~~可憐的巴拉。」

  瑪莉婭聞言看向巴拉德瓦的眼中，多少帶了些憐憫，巴拉德瓦則繼續說道：「其實我在監獄裡也沒有落下學習，最起碼我英語和漢語說的很好，和華夏人還有英國人交流，一點問題都沒有。

  另外肯迪特監獄關押的都是重刑犯，且那些監警和囚犯都有利益往來，班德拉叔叔管理起來很吃力，我身手還不錯，想為班德拉叔叔多分擔點，不然每個月領薪水，我總感覺過意不去。」

  「噢？是麼？」

  老潘特扭頭看向一旁笑眯眯的班德拉，後者點頭：「您別看巴拉年紀小，這孩子力氣大的過分，身手也很厲害，三月份我們監獄的一號倉發生暴亂。

  那裡關押的都是殺人犯，且他們和一些監警關係好，那裡本來是另一位副監獄長管理，可當天這位副監獄長過生日並不在監獄，那些犯人趁放風的時候打了起來。

  他們因為教義而動手，打起來下手很重，我們的監警人數不夠，是巴拉一個人拿著木棍率先衝進人群，將帶頭的十幾個重犯打倒，其他監警才敢進場平息那次暴亂。」

  「天吶~」

  瑪麗娜聽得用手捂嘴，看向嘴角彎起的巴拉德瓦，眼中滿是不可思議，老潘特對此卻保留懷疑，那麼多殺過人的重刑犯打架，居然被瘦竹竿一樣的男孩兒平息，怎麼聽都不靠譜。

  「孩子，累了吧，我先帶你去客房休息下。」

  見丈夫眼神往後瞟，心有靈犀的瑪麗娜，便笑呵呵的起身，帶著巴拉德瓦前往客房，順手在他胳膊上捏了下，小伙子隱藏在袍袖裡的臂膀，肌肉很結實。

  「他真的打倒了重刑犯？」

  老潘特盯著班德拉雙眼：「班德拉~我不喜歡別人騙我，要不是看在喀瑪瀾德拉家族祖上，和我家有淵源，我斷然不可能給出這麼好的條件。」

  班德拉雙手合十：「濕婆神在上，我怎麼敢欺騙您，巴拉這孩子您看著瘦，可實際真的很強壯，他的學習能力很出眾，雖然整天呆在監獄裡看犯人，可他這次畢業考試，門門都是滿分，這個可做不了假。」

  說到這裡他有些遲疑，眼睛不由自主的轉了轉，見老潘特盯著他，他也只好說道：「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性格有些乖張，他~~~更像一個無神論者。」

  見老潘特皺眉，他張嘴結巴好幾次：「巴拉~他~這孩子他喜歡吃牛肉。」

  「什麼？」

  老潘特雙眼猛然大睜，抬手指著班德拉：「你這個長輩怎麼當的？我們婆羅門怎麼能讓孩子吃牛肉？被人知道的話，這孩子還能在婆羅門待著麼？」

  班德拉苦澀的咧咧嘴：「您聽我解釋啊，這孩子以前不吃肉的，可自從他12歲開始發育，先後暈倒了好幾次，個子一個勁的往上串。

  就前年7月份到現在，這孩子的身高長了將近50公分，去年年底他一個星期暈倒了三次，我帶著他去醫院做了檢查，醫生說這孩子發育的早，體內營養跟不上，如果斷了營養的話，這孩子今後身體會很差。

  我問醫生光吃雞蛋和牛奶行不行，那醫生是巴拉母親的同事，他讓我偷偷的給孩子弄點牛肉補一補，不然巴拉光長個子，說不定會給身體留下隱患。

  一邊是教義，一邊是自己當兒子養的巴拉，換做是您您該怎麼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