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
王寧侯此時吃過了飯,正奇怪為什麼今日沒有頑童來上學,他隨意走動,卻看見一群人圍在一起,熙熙攘攘,隱約聽到趙姑娘的聲音。
他上前一看,此刻正看見趙霜雪在教訓人。
「我跟你們說,以後誰叫我趙萌,我見一個打一個,你們聽好了,我現在叫趙寒霜,是十步殺一人的趙霜雪。」
「還有,我不管你們今天有什麼事,都給我放下,先把這首詩背完了再說。」
趙霜雪說完,此時眾人皆仇大苦深,他們本來就是一群糙漢子,能認得幾個字算不錯了,還要他們背詩,這不是要他們的命嗎。從上午就被這位喊過來,現在他們現在連飯都沒吃。
這群人一開始以為趙萌是開玩笑的,但她收拾了幾個人之後,眾人就老實了。她是動真格的。
趙霜雪的武藝本身就不錯,寨子裡她這一輩的能排得上前五,她選的這群人極有分寸,打得贏她得她沒叫,打不贏她的,全在這。
「你們這群人,真是不堪教化,我好心好意教你們,你們還有怨言。"
「我在教一遍,大家跟著我念。」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記住了嗎,這句話說的就是我,我趙霜雪。」
可能的確是被拖得太久了,眾人又死活背不下來,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掉,一個一個哀聲怨道。
「大姐頭,你就放過我們吧,我們只是不識字,又不是傻,這詩肯定不是你作的。」
「我們這個地,會識字就那麼幾個,但識得多得也就小王先生。」
趙霜雪聞言大怒。
「這詩是我徒弟王寧侯作的,但是是在我得指導下作的。我指導下作的就等於我作的,再說你們誰不服,不服來和我單挑啊。」
這話說得不假,確實是趙霜雪指導下做得,至少趙霜雪點明了題材。
「我說這小王先生也甚是可恨,大姐頭平時這麼好得人,怎麼能被他帶偏了。」
這裡的帶偏指的是小王給找霜雪作詩。
一時七嘴八舌,都是對王寧侯得不滿意。
趙霜雪他們打不過也惹不起,但王寧侯不一樣啊,一時之間王寧侯成了這次事件的替罪羊。
王寧侯隱隱感覺不妙,他偷偷轉身,準備悄悄離開。
但還是被趙霜雪發現了。
「好徒兒,你來了走什麼走,來為師這邊。」
趙霜雪的聲音響起來,大家順著她的眼光看去,這不正是小王先生嗎。哼,罪魁禍首來了。
現在王寧侯只覺得如果眼神能殺人,他估計都能死一百回。
沒辦法,他只能硬著頭皮回到人群中去,這師傅他拜得現在連死得心都有了。
「好徒兒你可算來了,我現在才知道當老師這麼煩人,教了一上午了都沒教會。」
趙霜雪說這話也不害臊,明明她自己學的時候就是花了一晚的時間,自己一字一句的教她。
「趙霜雪師傅,你可別折騰這些大哥了。你這樣,哪怕是教會了第二天就忘了。」
他特地叫她趙霜雪師傅,而不是師傅。
趙霜雪聞言,好像也是這麼個道理,難不成第二天她還要來教一遍,不行不行,我方俠士,教一不二。
也許是折騰的太久了,這丫頭也沒什麼耐心。
「欸,真是煩人,算了。我也累了,各位散了吧。」
眾人終於鬆了一口氣,倒是有兩人走上前來,還特意拍了拍王寧侯的肩膀,告誡他自求多福。
此時場上就趙王二人了,閒下來的趙霜雪,現在看著頗為憔悴,一問才知昨天本來就沒睡,今天又折騰這幫人一上午,王寧侯不禁感嘆,這丫頭的精力可真好。
又是一聲口哨,那匹白馬應聲而來。
"徒兒,你自己先好好練,為師還有點事,先不陪你了。」
說罷就要提身上馬。
王寧侯一臉懵逼。
「趙霜雪師傅,你什麼都沒教我,我練什麼啊。」
趙霜雪微微一愣,好像是這樣的,她給忘了,也不容他反對,揪著他的衣領,把他提到馬背上。
「駕。」
一聲輕喝,白駒就飛奔起來。王寧侯並沒有坐過馬,而突然的疾馳讓他本能的抓住趙霜雪的腰。
秀髮打在了他的臉上,回過神來,他已經置身於演武場了。
第一次被她迷住是在演武場,而現在又是在演武場,他突然覺得這樣的日子也未嘗不好。
「怎麼樣,我的蹋星如何。」
"趙霜雪師傅,你的馬不是叫小白嗎。」
「你記住,現在它叫蹋星了,昨天我改名字了,我的馬爾自然也要改。」
「為此,我還給它作詩一首,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趙霜雪看來絲毫不懂得什麼叫廉恥了,當著他的面說這句話臉不紅心不跳的。
「你看,蹋星多高興啊。」
她摸了摸白馬的脖子上的鬃毛,拍了拍,這匹白馬像是極有靈性,也歡愉的嘶叫兩聲,顯得頗為高興。
「老師,這兩踏字不是一個字。」
「你是師傅還是我師傅,我說是就是。」
有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馬,這匹馬好像聽得懂他們談話一樣,重重的呼出兩道鼻息,像是在表達它的不滿。
「好了,不和你囉嗦了,我還有事。」
「你記住,練武先練體。」
說完這句話,趙霜雪就不說話了,兩人大眼對小眼。
「就這樣,完了?」
「完啦。」
「其他的呢。」
「沒有,就這樣。」
此時此刻,王寧侯欲哭無淚,這到底是個什麼人啊,我到底了拜了個撒。
話說完,趙霜雪又回到馬上,她手指指向演武場一人,此人一身精肉,上身並沒有著衣,正在練武。
「哥。」
趙霜雪在馬背之上,大聲呼喊,朝著那人揮了揮手。
「徒兒,你有什麼不懂的地方,直接問我哥就對了。」
說完她就駕著白馬正欲離去。
「對了,我哥並不喜歡讀書人。」
走的時候,她特意提醒了下。
這人他認得,但沒怎麼打過交道,只是見過幾面,只覺得此人並怎麼好打交道,此人正是趙虎的二子,趙正。
王寧侯走到他身前,還未說話,就聽道。
「你不用問我,習武這條路你走不了。」
王寧侯明明自己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自己就被對方說不行。
他到底還是個少年,說話也略帶著氣憤。
「你憑什麼說我走不了,就因為你不喜歡讀書人嗎。」
他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這和我喜不喜歡讀書人沒什麼關係,你不行就是不行。」
「在下不明白,這虎寨之上是否都是這般心高氣傲之人,如若如此,這虎寨還真箇寶地。」
趙正聞言,他轉身看著對方,目光如炬,這般牙尖嘴利,他果然還是討厭讀書人,不過對方本身不曾習武,他也不好出手教訓。
而王寧侯絲毫不懼與他對視。
趙正朝著場地中散落的石盤指了指,說道。
「這石盤一塊有一百五十斤,習武入門則需要舉起三塊,你不是要習武嗎,背著一塊石盤繞著場地行至十圈就可,去吧。」
「若是你做得到,那就是我看走眼了,我趙正向你賠禮道歉。」
「你若做不到,那就別來煩我,是我小妹玩心大起收你做的徒弟,你最好不要抱太大希望。」
「好,趙兄,那麼咱們一言為定。」
「多說無益。」
他走到石盤前,這石盤有一臂之長,中間有一手掌大的洞,石盤的周邊稜角圓潤,看樣子都是被人長期操練所致。
他剛剛上手,用力一抬,這石盤一邊懸置半空,他就已經沒了力氣,幾番嘗試,他連抬都抬不起來。
周圍的人看著也是哈哈大笑,讀書我們可能不如小王先生,但是練武小王先生是真不行。
「小王先生,不行就算了吧,趙家丫頭就是這樣,做什麼都是一時熱情,你可別被她帶偏了,她收你當徒弟,你也不要太認真。」
這裡的人普遍受過他的恩惠,說話還算客氣,但他活動了下手腕準備繼續嘗試。
「這和趙丫頭無關,這世道亂,我本來就想習武。」
「小王先生,你搬不起來的,大家都知道練武先練體,但練體是從小就開始練,你現在這個年紀,沒這個基礎的,別人事半功倍,你如今才開始練,是事倍功半。」
「都給我練起來,你們在廢什麼話,練武切勿分心,沒有什麼捷徑可走。」
趙正大聲呵斥,眾人也不再和他說話。
「小王先生,現在還嘴不嘴硬了。」
他並不理會,一次不行就再來一次,而在幾番嘗試之後,他並沒有注意到,他體內的神聖之力開始自己流轉起來,不斷的滋養著他的雙臂。
石盤終於被他抬離地面,但也只是片刻,王寧侯力竭,石盤又一次躺在了地上。
而不遠處的趙正看著也是神情一變,不過瞬間又恢復正常。
「小王先生,要不要我幫幫你。」
說罷,他向旁邊的人示意,一人來到石盤旁邊,提氣用力將石盤抱了起來。
「小王先生,把背給我,我慢慢放,你可要注意了,別被這石盤壓斷了腰。」
王寧侯點了點頭,他將背給到對方身前,反手抓住石盤下方。
「小王先生,注意了,我放了,實在不行就放棄吧,先練其他的,慢慢來。」
這人朝著趙正看了看,趙正點了點頭。
「小王先生,我在一旁跟著你,假如感覺不對勁,力竭了,就馬上喊一聲。」
「多謝。」
而隨著對方鬆手,石盤的重量逐漸傳到他的背後,他的腿上。
一百五十斤,大概一個人的重量,但王寧侯想起趙霜雪,她只是輕輕一提,自己就被提到馬上。
他嘗試著向前邁出了第一步,只是一步,他就單膝跪在了地上。
身邊的人也是緊張得不得了,正要出手幫助。只聽見一聲悶喝。
「不用。」
隨後,他緩緩起身,一步又一步,每一步都走得和蝸牛一般,每一步都走得像耗盡了全身得力氣。
他顯得如此可笑,但全場沒有一個人笑話他。
他並不知道得是,此時他體內得神聖之力在瘋狂的流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