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劇組,包軟軟利索換上了指定的戲服,一套深色學生服。閱讀
但指定的男化妝師一看見她,就露出些鄙夷神色。
包軟軟一坐下來,化妝師就拿出粉餅——Dark的麥色系。
擺在包軟軟潔白無瑕的清透皮膚邊上,就像是個從白雪到了泥潭的深色遮瑕號。
「我們整個劇組都是樸實的抗戰風格,你這種臉一看就是小資精緻主義的小姐,要被打倒的。」
包軟軟:「?」
她雷達響了。
順著化妝桌一看,見到這化妝師兄弟擺在桌上的手機,屏幕剛巧亮起。
露出一張唐羽馨海報照的屏保。
凎!
化妝師速度很快。
不僅將她臉塗黑,還給她加了雀斑。
包軟軟在鏡子裡看見自己的臉,有些髒髒的。
像是雞蛋滾地上去了。
蒙上了一層泥,還有點點墨跡。
「你不會介意吧?」化妝師笑出兩條法令紋。
包軟軟眨眼,「結束了?」
化妝師陰陽怪氣地呵呵一聲,「你覺得我哪裡化的不好,可以找導演說——」
「嗯,是不太好。」包軟軟看著鏡子。
化妝師冷笑。
包軟軟指了指髒臉,「還有更深的色號嗎?」
化妝師:「?」
「嘴唇也塗白點,雀斑再來一打。」
化妝師:「???」
包軟軟看著鏡子,只嫌棄自己還不夠黑,天生底子太白,塗黑三四個色號,在人群里還是太顯眼了啊。
不適合待會的槍戰大逃亡!
民國風的街道拍攝區域,導演跟主要演員已經就位。
正在講戲。
「這場追擊戰,我們一鏡到底,一直到你開槍為止。」
說到一半,導演就皺眉。
「你推薦這個包軟軟來,真是……她哪裡像個低調女學生,跟角色沒半毛錢關係。臉比反光板還白,知道要來演戲,還塗這麼多粉,有沒有看過劇本?」
人家是天生的白。
他面前的女演員丁香,尷尬地笑,「您就試試唄。幾十秒的鏡頭,不行就換人。」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師兄韓陌會讓她推薦包軟軟。
她剛才也看見傳聞中的包軟軟進劇組了,真是一身肌膚白到發光,嘴唇粉嫩嫣紅。
她這個角色並不是風一吹就倒的大家小姐,而是還在讀書的普通女孩,需要接地氣的陳懇度。
這個人物形象真的不符。
「您彆氣,化妝師就在旁邊,補下妝很快的。」丁香也沒什麼底氣。
有的新人很在意外貌,寧願被噴演技,也不想在劇組裡扮丑。
露鏡就要顏巔。
導演沒好氣,「沒事給我找個刺頭來!」
但他正要說原地休息十五分鐘,給包軟軟回爐再造的時間,遠遠地就看見一個穿著學生裝的女孩子,朝鏡頭走來。
她膚色不白,甚至曬得有點黑的出油,像是幫家裡做了不少農活的可憐娃。
嘴唇看起來也有些過分暗淡。
走近了,還能看出她鼻子上有些雀斑。
她似乎有些膽小,謹慎地走了兩步,就朝導演一鞠躬,「大家好,我是來客串女學生的包軟軟。」
「?」
剛嫌棄人白的導演,狠狠擦了把眼。
看看她的煤炭妝……
「哪個化妝師乾的!吃飽飯沒事做了?我拍的是非洲學生嗎!」
「!」
被罵的男化妝師:「……導演,是她說要更黑一點……」
女演員會要求把自己塗成黑炭?
就沒見過!
導演瞪過去,「我機器都開了,在這等你說故事呢!不想干就別干!」
化妝師差點委屈哭。
包軟軟眨眼,不信邪地看向鏡子。
她覺得挺好呢。
一陣雞飛狗跳,臉黑的男化妝師又給她塗白了些。
包軟軟一臉可惜,「下次我演非洲人,再找你化妝。這個色度其實蠻好的,哎。」
化妝師簡直氣死,又說不出口。
一肚子火在心裡燒。
包軟軟化完妝,準備就位。
想想這個角色註定被鬼子殺害,她就悲從心中來,抗日神曲脫口而出。
「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
男.自動代入.化妝師:「……」
上頭。
氣得要中風了。
拍攝組各單位準備就緒,化妝師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耽誤拍攝進度,再回噴包軟軟,只能把火氣拼命壓下去。
他要站在旁邊,看這個根本不會演戲、靠拉踩她羽馨女鵝上位的包軟軟,待會出醜,被導演罵到哭!
「你,待會就從這個德成飯莊走出來,左右四望。」
「沒多久被敵人發現異常,你往鏡頭前逃,經過這個玉器店時被擊中。」
這角色實在太小了,沒有台詞,就被打中一槍。
所以之前也沒試鏡。
導演大概跟她說一遍,讓她走位一遍,就要開拍。
而打中她一槍的,正是飾演日軍組長的丁香。
兩個不同身份、一善一惡的女性,一追一逃,一鏡到底。
另外,還有十幾個群演飾演普通老百姓,在鏡頭裡做背景。
「Action!」
丁香立刻入鏡。
包軟軟也立刻行動起來,她早就觀察好了整條拍攝大街上的情況。
德成飯莊到玉器店,一共經過四個店面,九個瓜果、修補等攤位。
一路上的店面,有些門口放著GG燈牌,有的攤位飄著旗幟。
而幾個路人群演,身上衣服顏色或深藍、黑灰,白、深褐。
與她身上黑裙藍衣的校服,有些相似度。
她只要跟著鏡頭奔跑就可以了。
這活,真的很簡單。
但咔噠——
丁香從身後扣動手槍扳機。
包軟軟瞬間背脊一緊,後腦勺發麻。
在遊戲裡她經歷多次追擊、逃亡。
刻在肌肉、血液里的反應,比腦子更快。
逃。
她一瞬,小臉發白,混入人群!
就像是一尾游魚,準確穿梭過與她校服色相近的路人群演!
經過玉器店時,她一個小步跳,與店面同色系的GG牌融為一體!
……
看著監視器的導演,一眼看見丁香拔腿就追的身影、以及女學生在飯莊門口緊張、慌亂的表情,十分逼真自然。
他滿意地直點頭,但很快這頭,點不下去了。
應該響起的槍聲,遲遲不響。
「?」
「??」
「開槍啊!丁香你幹嘛,別走神!」
丁香滿頭大汗。
她沒走神啊。
但……看向面前十幾個群演,包軟軟呢?!
她也想開槍!
可在說好的玉器店,這一個開槍地點,根本沒找到包軟軟的人!
往哪兒舉槍啊?
「卡!搞什麼,丁香?」
「……」
「再來一遍,她在玉器店時你馬上開槍,知道嗎?」
「…………」
她在玉器店嗎?
丁香一言難盡。
難道是自己剛才閃了神,才沒發現包軟軟在玉器店門口?
這是個動態的一鏡到底拍攝。
包軟軟不可能站在店門口停住,讓她打槍擺拍。
她需要在動態中,朝逃亡的包軟軟方向開槍。
「呼,再來一次。」丁香提起了精神。
包軟軟站在旁邊,看見女演員丁香探究、疑惑、並且無奈的眼神,不斷落在她身上。
她不好意思地摸了下臉。
經過這幾天薛璟給她安排的表演課,她知道演員的本分,第一位就是按照角色行動。
但剛才骨子裡的怕死,一瞬爆發,她就逃地……過分了點。
哎。
這次,她要控制她寄幾!
當槍響時,監視器成功捕捉到了包軟軟悲壯、奉獻的表情!
她不屈地倒下,伸手,迎著日光初升的東方,好像在迎接民族勝利的光明!
「!」
看著監視器的導演,嗖地想要站起來。
當一鏡到底的鏡頭,要切到丁香,拍攝她作為反派的得意表情時,導演差點把大腿拍爛。
「鏡頭別動!」
全場:「!?」
男化妝師:「?」
本來包軟軟這個角色只是一個小人物,鏡頭不多。
導演又不喜包軟軟,雖然同意她出演,但設計上更壓縮了角色的出鏡時間。
因為,一個演技不好的人,很容易成為壞一鍋粥的老鼠屎。
還不如不給她關鍵鏡頭。
可沒想到,她這麼會表演!
導演現在後悔了!
全場都因為導演這聲喊,看向包軟軟的中彈表演。
而包軟軟一點都沒覺得她在演戲,只是在她身上血漿爆出,血色瀰漫眼前時,她覺得心口一痛。
往日死亡的痛苦,一幕幕翻滾。
她微挑的眼眸中,滿含傷心的淚水。
她不甘地捂著『傷口』,掙扎著朝不遠處的醫館爬去。
又要死了嗎……
不,她覺得她還能搶救一下。
悽美的血,蜿蜒爬行了一地。
她的手都快摸到了醫館的門。
導演:「!」
丁香:「!」
眾人:「!」
導演如夢初醒,「卡!」
包軟軟一聽,一個激靈。
茫然,但很快醒轉。
摸摸自己黏糊糊的胸口,血……甜乎乎的。
咳嗽糖漿兌的紅藥水。
假的,沒死。
是演戲。
啊,那沒事了。
她又行了!
不用去醫館了!
包軟軟咧嘴,容光煥發地從地上爬起來。
導演透過監視器看得目瞪口呆。
真沒想到啊。
現在一個小新人,入戲這麼深!
他不喊卡,她就一直沉浸在人物里。
被槍擊,明明這幕都結束了,可她還沒出戲,竟然還掙扎著朝前爬去,是想要朝站在藥店對面的接線人示警嗎?
這是她自己補充的人物故事嗎?
沒想到,她一個才二十出頭的小演員,竟然對地下黨員的革.命精神,理解地如此深刻!
至死,都想要保護戰友!
今年五十六歲,常年拍攝抗日劇的導演林徵兵,忍不住朝她豎了個大拇指。
「你這丫頭悟性不錯啊!下部劇有類似角色,我還找你,小丁推薦的好!」
包軟軟:「?」
丁香:「??」
男化妝師:「???」
當天拍攝結束。
在《坤寧》劇組休息的韓陌,猶豫著是不是問下師妹那邊的情況。
十個劇組,九個說包軟軟不好,還有一個想退貨。
他這次推薦地有些心虛。
但轉眼,就收到一條微信。
【師妹丁香:師兄,我差點沒了。】
韓陌:「……」
這天聊死了。
他咳嗽一聲,一個電話打過去,「添麻煩了,不行就退貨。」
「哎,是差點不行。我NG了6次,差點被氣暈的導演換掉。」
韓陌:「……?」
丁香是林導抗日劇的御用女配。
「你被她連累了?」
「可不是嘛!師兄你都不提醒我,包軟軟這麼會演,一對比,我被導演嫌棄死了。」
「?」
這……他也是才知道。
抗日劇有特定的演法。
跟宮廷劇又不一樣。
她也演得很好嗎?
丁香嚶一聲,「導演給她加了特寫鏡頭!提前約了下部劇的女配名額給她。」
「!」
掛完電話,韓陌都覺得荒唐。
但又有點合理。
想到那天她撲在他身前,梨花帶雨的求生欲表演,確實值得一個特寫畫面。
他心情很微妙地放下手機。
青銅爭氣,能抓住機會上分,王者的臉上也有光。
原來,這就是養成的快樂?
包軟軟收工回去。
保姆車門一打開,就見到今天,難得穿了一身量身剪裁西裝、戴著金絲框眼鏡的薛璟。
他一雙桃花眼瞥來,暫時擱下了手中的PAD。
看了下腕錶。
似乎待會有急事。
「十分鐘說完。餐廳錄製只剩最後一期。」
「吉祥物在微博的話題瀏覽量,達到7億。」
他語氣依舊慵懶。
但因為擦了髮膠,烏黑額發完全撥到腦後,露出了寬闊額頭。
顯得懶散中,多了一分斯文敗類的痞氣。
包軟軟一陣走神,神奇地又想起了幫他通關遊戲的小哥哥。
不知道他在不在這個世界。
也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
如果是薛璟這個樣兒……
嘿嘿嘿。
她勉勉強強、馬馬虎虎,也是可以從了的。
薛璟桃花眼尾挑起,斜了眼她粉嫩臉上突然出現的『油膩』笑容。
頷首。
「看來你有心理準備了。」
「離開節目前,脫下頭套。」
包軟軟:「!?」
她一個仰臥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