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虞點頭,覺得他這麼聰明可能懂自己的暗示,可誰曾想到,男人臉色一沉,手臂撈到她腿彎了,寒著聲道:「那就更得去醫院了。」
錦虞:「……」
在他把自己抱起來之前,錦虞先一步阻止,她急聲道:「你誤會了,我胸悶的原因是你!」
短短一句話,讓男人渾身一僵。
他不敢置信地盯著她。
因為他?
「我……我怎麼了?」
問這話時,他徹底從睡夢中清醒了過來。
既然已經決定要好好談一下,此刻的姿勢不太方便,很快,錦虞從他懷裡出來。
也沒打算再含蓄,她盯著他幽邃深沉的眼眸,輕聲道:「你晚上睡覺,手腳都壓在我身上,好幾次我都喘不過氣來。」
她言簡意賅說明了一切。
孟今硯卻斂眉沉默了。
見他一聲不吭的,錦虞也摸不准他在想什麼,也不確定他會不會生氣,於是,想了個法子,柔聲提建議,「你可能不太習慣和被人睡在一塊兒,要不然這樣,以後你睡床,我到沙發上睡。」
這樣的話,兩人都睡得自在些。
可男人卻在第一時間給反對了。
「不行!」
錦虞:「?」
「那沙發那么小,還硌……」
「人」字還沒說出口,反應過來自己是在關心她後,孟今硯自己先及時剎住車了,下一秒,他神情淡漠,語調更是冷沉。
「你已經懷孕了,睡到沙發上,孩子萬一要是有個什麼好歹的,你能負得起這個責嗎?」
聞言,錦虞瞥了眼沙發所在位置,為自己爭取道:「沙發很大的,都能睡兩個我了,而且我睡覺很老實的,絕對不會摔下去的。」
結果她這話直接換來男人冷笑。
「你這是在暗諷我睡覺不老實?」
錦虞說那話就只是陳述事實,可絕對沒有暗諷他的意思,不過他這麼一反問,她心道:好像也的確是這麼回事,他睡覺是挺不老實的。
但她可絕對沒這個膽子貼臉開大。
解釋自己並沒這個意思後,她只能退而求其次,「那如果你擔心我睡沙發會摔下來的話,我其實也能打地鋪。」
可男人聽到「打地鋪」這個詞,眼底晦澀不明,薄唇瀰漫著無邊冷意,「更加不行!」
錦虞再次不解,「為什麼?」
四目相對,男人深邃的雙目一片冰冷,「地上涼,容易得風濕病,孩子要是生下來,身體孱弱,智力堪憂,你負責嗎?」
又是一頂很大的帽子。
錦虞抿唇,因為緊張,一雙手都很不安地攥緊睡裙衣擺,她小聲囁嚅,「我沒那麼嬌弱的,地上鋪了很厚的毛毯,到時,我再多墊幾床被子,濕氣也侵不到我身上來,再說,之前在林家,我幾乎天天睡地板,也沒生病。」
她聲音小,可在寂靜的夜晚,孟今硯卻聽清了每個字眼。
也正是因為他聽清了,他骨節繃得發白,手指更是止不住地發抖。
她不是喜歡他嗎?
現在怎麼又嫌棄他了?
還恨不得要和他分床睡!
果真是女人心,海底針。
很快,他帶著滿腔怒火從床上起來,二話不說進了衣帽間。
看著他怒氣沖沖的背影,錦虞無措地抿唇,她本以為他這是生氣要換衣出門。
可誰曾想,他居然抱了兩大床的被子出來。
見她目瞪口呆,他胸膛微微起伏。
氣悶道:「從今以後,我睡地板,你睡床,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說完,他也沒怎麼鋪被子,直接往床邊一丟,壁燈一關,整個人就一臉不爽地躺下了。
見狀,錦虞幾番欲言又止。
可他卻是半點機會都不給她,見她這麼久不關燈,還冷斥了一聲,「還睡不睡了?」
錦虞嚇了個激靈。
所有的欲言又止都給憋回去了。
關燈之後,就小心翼翼地躺下了。
這一夜,一番折騰,睡意都沒了。
錦虞想到地板上躺著的男人,心裡始終對他懷揣著歉意,他堂堂孟家大少爺,去哪裡有受過這種委屈啊。
可如今,他的床卻被她給霸占了。
而他卻只能睡地板。
思慮幾秒後,她攥緊被子出聲。
「謝謝你。」
男人沒理她,卻翻了個身。
上半夜,因為心裡懷著歉疚,錦虞強迫自己入睡,卻始終都沒成功,到了後半夜,瞌睡冒起,很快,她便進入夢鄉。
而躺在床下的男人,輾轉反側,卻是一夜未睡。
準確的來說,男人是被氣的。
滿腔怒火和憋悶無處發泄和緩解。
翌日清晨。
錦虞醒來,孟今硯人已經不在了。
她往昨晚他睡過的那片地板上掃了一眼,被子什麼的也都不在了,她默了默,心裡猜測著他應該是上班去了。
可摸起手機一看,才不到八點。
鍛鍊去了?
一直到她洗漱完,換好衣裙下樓,都沒看到男人的身影。
在溫初月給她拉開椅子時,她隨口問了句,「孟今硯已經吃完早餐去公司了嗎?」
溫初月茫然搖頭,「沒有啊,大少爺今早都沒鍛鍊,天剛亮,人就去公司了,我看他臉色挺難看的。」
聞言,錦虞坐下時,整個人都慢了幾拍。
那看來,他是真的生氣了。
不過這事並不能影響她去看外婆和弟弟的好心情,草草吃了早餐後,她就同溫初月出門了。
去軍區醫院的路上,溫初月收到了條信息,看完信息內容後,她很高興地挽住錦虞的手臂。
「阿錦,太好了,以後我真的就能天天和你在一起了!」
錦虞沒懂她是什麼意思,她便繼續解釋,「剛才顧風和我說,已經把我安排到你身邊工作了,現在我是你的小組員了。」
聽到這話,錦虞和她一樣高興。
路上,溫初月向她打聽了很多工作室的事,全程,錦虞都很耐心地解釋。
小姐妹兩人倒是聊得開心,孟氏總裁辦公室里,卻是一片烏雲。
全程,顧風氣都不敢多出。
今天的大少爺很可怕!
上午五個主管來向他匯報工作,全被他吹毛求疵地給訓了一遍,無一倖免,顧風全程心驚膽戰,就怕這把火最後燒到了自己身上。
可他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男人喝了口咖啡,面色鐵青,「顧風!」
顧風顫巍巍上前,「我在。」
坐在靠椅上的男人皺眉,不悅地看著他,「今天的咖啡為什麼這麼苦?」
苦?
顧風納悶了,甚至有些不知所措,這些年來,孟今硯一直都只喝純黑咖啡的啊,剛才他給他沖泡了也是365天不曾變過的口味啊。
可就在他這樣說出口後,男人冷漠地掃了他一眼,那一眼涼到骨頭裡去了,顧風心咯噔一跳,就在他以為自己小命要不保時,男人突然轉了話題,問了他另外一件事,「這幾天,林家那幾個人在警局過得怎麼樣?」
「按照您的吩咐,他們應該過得不怎麼好。」
聞言,男人眉骨壓低,冷意瀰漫。
「還不夠。」想到昨晚錦虞同自己說的話,他面色鐵青,「交代下去,晚上不准給他們蓋被子,更也不許他們睡到床上去。」
他這突然的交代讓顧風很驚訝,但他也沒敢多問什麼,趁著這個機會,趕緊就溜走了。
笑話,現在不逃跑,更待何時啊!
到了醫院後,錦虞第一時間去找了外婆的主治醫生,得知一周後手術的成功率有百分之七十後,她那顆懸著的心稍稍平穩了些。
許久未見外婆,當她看到她戴著氧氣罩安靜地躺在重症監護室時,她沒忍住眼淚,心臟的抽痛也一陣接著一陣襲來。
見她眼淚不斷,張姨站在她身旁勸,「錦小姐,如今你懷孕了,更要注意自己的情緒,你外婆也不想看到你這麼傷心的,這幾天,我都會時不時來看你外婆,你婆家那邊安排的護工也都很盡心盡責,你儘管放心。」
錦虞擦掉眼角的淚,看向身旁的女人,「謝謝你啊,張姨,這段時間你幸苦了。」
張姨笑,「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話說到這,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錦小姐,有件事情我不太確定是不是我眼花了,就沒告訴你。」
錦虞收起紙巾,「什麼事啊?」
張姨回憶,「就前兩天,我給小祈擦身子的時候,發現他手好像動了一下。」
聽到這話,錦虞手裡的動作頓住,她甚至差點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你……你說什麼?」
張姨就猜到她會這樣,怕她太激動,趕忙扶住了她,「但我其實也不太確定,因為就只有一下,我都擔心是不是我眼花了。」
三分鐘後,兩人來到了錦祈的病房裡。
看著膚色近乎透明的弟弟,錦虞紅著眼圈去牽他的手,聲線哽咽,帶些期待的問:
「小祈,你應該是快醒來了,對吧?」
沒人回復她的話。
躺在床上的男生還是少年模樣,他十八歲出的車禍,在病床上躺了六年,到現在二十四歲的年紀,還是和十八歲一模一樣。
有時候,她會想,他一直這樣睡著也挺好的,起碼不要經歷失去爸媽的痛,更不要自責沒法撐起他們這個家;可有些時候,她又很期待他快點醒來,這六年來,她實在是太累了,時常想找個肩膀靠靠,可偏頭,身邊卻空無一人。
在病房裡同弟弟說了近一個小時的話後,溫初月打來電話尋她。
錦虞看了眼時間,已經到午餐時間。
離開之前,她又交代了張姨一些話,讓她務必在看到錦祈手指動時,第一時間找醫生。
出了病房後,溫初月也剛好找上來。
兩人挽著手直接去了電梯間。
可就在她們進去後,錦虞忽然看到一個極其熟悉的背影,男人身姿頎長,微微側頭時,能隱約看到他鼻樑上架著一副眼鏡。
她欲張唇,可電梯卻在這時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