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好人
傍晚，日頭西斜。
鄭樹森去上班後不久，路鋒看著時間也差不多了，便停下了練習，準備出去找個飯館給金山找他們準備晚飯。
有明大小姐給的一百大洋，那還不是天天下館子。
和金山找他們幾個打過了招呼，路鋒就朝著弄堂口走去。
然後就被一桿算命幡給擋住了去路。
「先生，要不要算上一卦？」
路鋒看著面前的老瞎子，想了想開口問道：
「您就是薩叔吧？」
「先生知道我？」
「嗯，我聽樹森兄弟提起過您，他跟我說您可厲害了，命算的那叫一個準。」
「嘿，這傻小子倒是會說話。」
「是啊，樹森兄弟這人是挺不錯的。」
路鋒一邊說著話，一邊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塊大洋。
他聽鄭樹森說過，薩叔是個孤苦無依的老人家，還是個瞎子，平日裡都是靠著替人算命維持生計，現在找上自己估計是沒錢吃飯了。
能幫的話，自己就幫一點。
「薩叔，來，錢給你，你幫我算算吧。」
路鋒將大洋放進了薩叔的衣服口袋，而不是他手裡的盆缽子。
薩叔這麼個老人家，又瞎了眼，把大洋放在裡面的話那是在給他招災。
薩叔感受到口袋裡的份量，頓了頓之後，開口道：
「小馬先生啊，我說的話可能有些不中聽。」
「沒事兒，薩叔你儘管往直了說。」
「小馬先生啊，你別看周圍風平浪靜的，可暗地裡魑魅魍魎到處都是，小馬先生可要多加些小心才是。」
「嗯？薩叔你這是什麼意思？」
「話不可說盡，小馬先生是個聰明人，想必是能夠聽明白的。」
路鋒歪了歪頭，只感覺薩叔不愧是算命的，說的話不清不楚，模稜兩可。
不過路鋒也不是真的要薩叔給自己算命，也就沒太在意，直接點頭道：
「行吧，多謝薩叔你提醒，我會多加些小心的。我還得去安排我那些兄弟們的晚飯，您要是沒吃飯，也可以一起過來吃上兩口。我先走了啊，薩叔再見。」
「唉，謝謝小馬先生。」
「目送」路鋒離開之後，薩叔才伸手摸了摸口袋裡的大洋，搖頭道：
「這世道，做人難，做好人更難吶。」
告別了薩叔，路鋒來到了昨天吃飯的小飯館，要了一桌比昨天好些的飯菜讓老闆直接給送到霞光里去。
外賣這種業務其實很早就有了，只不過一般做的都是老主顧生意，或是一些大家大戶的。
因為這時候可沒什麼一次性餐具，有時候一桌吃食還不如那些碗碟來的值錢。
所以除了兩塊大洋的飯錢，路鋒還另外給了三塊大洋的押金。
按照明家那邊的說法，一個月之內就能搞定武館的事情，路鋒自然就要把伙食的標準稍微定高點。
畢竟練武是個體力活，沒個足夠的營養補充的話，比較容易落下病根。
明鏡說了這一百大洋是給金山找他們用的，那路鋒就要把它們用到實處上面去。
付過錢以後，路鋒就準備回去繼續練習去了。
飯菜做好，老闆自然會安排人送過去，不需要在這裡一直等著。
下意識的，路鋒按照金山找教授給自己的，練習眼力的方式掃視了周圍一圈。
然後，路鋒就發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這一圈轉下來，最起碼有七八個人的眼睛和自己對上過。
自己被人給盯上了。
路鋒瞬間反應過來。
什麼情況？自己暴露了？
路鋒的手忽然握緊。
然而出乎路鋒意料的是，那些人在發現自己被路鋒察覺到之後，一個個都是堆起了討好的笑容，悄然的和路鋒點頭打了個招呼。
就是沒一個上前來的。
這古怪的場面，讓路鋒都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了。
要打要談的，你們也說句話啊！
躲這麼老遠的，算怎麼個意思？
路鋒想了想，抬腳就朝著離自己最近的那個人走了過去。
既然你不過來，那我可就過去了。
路鋒走近一看，嘿，還是個熟人。
這正是上次帶頭在弄堂口敲詐路鋒的那個黑衣人。
只不過這傢伙全無上次設卡查人時的囂張氣焰，看到路鋒朝自己走來，他明顯有些慌張，一副想跑又不敢跑的模樣。
「你是青幫的人吧？盯著我幹什麼？」
「馬，馬先生，小的是青幫陸老闆的手下，奉命在這裡看著，看著白，啊不，看著金師傅。」
「青幫？金大哥？你們找他幹什麼？怎麼，上次還沒打夠？」
「不不不，不敢不敢，是陸老闆說想找個時間和白，和金師傅談談，把話說開了，解除一下雙方之間的誤會。」
「真的？」
「真，真的。」
路鋒看著這個黑衣人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心裡有些奇怪。
這些青幫混混這麼慫的嗎？被金山找片了幾個人就服軟了？
果然是一群軟骨頭。
想著，路鋒又指了周圍的其他人問道：
「他們這些人，也是衝著金大哥來的？」
「嗯，那邊是香山堂的人，那幾個是張會長的人，還有一個是力行社的人，大家都是衝著，啊不都是想要和金師傅搭個話來的。」
「搭話幹嘛不進去說，一個個的站在外面盯梢？」
「這個，這個還不是幾位老闆們還沒想好該怎麼和金師傅說嘛，就，就讓我們先來盯著點。」
「真是這樣？」
「真是這樣！我發誓！我要是敢騙馬先生你的話，我常昆就不得好死！」
發完誓，這個常昆就立刻捂住了嘴巴。
壞了，我怎麼把自己名字給說出去了啊！要不是夠機靈、跑得快，自己上次險些就死在飛鷹堂裡頭了。這要是讓那位爺給惦記上了？
路鋒看著常昆那一臉驚恐的模樣，越發看不起這些幫派分子了。
這種人，也就只能幹些欺軟怕硬的事情了。
既然不是自己暴露的話，路鋒也就放鬆了不少。但他還是保持著足夠的警惕性，一路小心翼翼的走回了霞光里。
拐進弄堂之後，那種被人盯著的感覺就消失了，讓路鋒放鬆了許多。
然後，他就想起了剛剛薩叔跟自己說的話。
「這還真是，遍地魑魅魍魎。鄭樹森說的不錯，薩叔這命算的還真准。」
感慨了一句，路鋒就準備去找薩叔，問問外面到底是個什麼狀況。
然而路鋒沒想到的是，他把霞光里都給走了一圈，愣是沒找到薩叔的影子。
「啥玩意兒？薩叔你不會是什麼隱藏NPC吧？」
沒找到薩叔，路鋒只能和金山找他們坐在一起開了個小會，把外面有很多人在監視他們的情況給說了一遍。
聽到路鋒的描述，金山找略做思量之後，開口說道：
「馬兄弟不必太擔心，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們說的應當是真的。
你也說了明家在上海灘頗有勢力，應當是明家知會了青幫那邊，想要調停一下我和他們之間的矛盾。
江湖事就是這樣，做過一場之後，大家手底下見了真章，不想再斗下去，那就會找個中人來調停。
至於說其他人的話，前幾天我們剛在外灘公園那邊把旗號立起來的時候就有很多人盯上我們了，像是各家武館，還有一些幫派分子。
這些人無非也就是想拉攏我們，又或者是想要使些見不得光的手段來對付我們，只要我們多加些小心，就沒問題。」
路鋒想了想，覺得金山找說的也有道理。
如果說那些人是來找自己的話，不是直接打上門，也應該是有人來和自己接洽才對。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就是在外面看著。
當晚，路鋒和金山找他們都提起了幾分小心，連飯館送來的飯菜都是先試了毒以後才吃的。
這些事情，自然也是被外面盯梢的人給記錄了下來。
虹橋口監獄。
上了班的鄭樹森照常的端著飯菜，來到了龐德的囚室里。
龐德一眼就看出來鄭樹森今天很高興，於是便開口問道：
「樹森吶，今天是有什麼喜事嗎？」
「龐大哥，今天那個小馬先生叫我一起習武了，教我的是一個很厲害的師傅，叫，叫金山找的。
我跟你說龐大哥，他們對我可好了，那個金師傅還特別用心的教我，他還說了，我是個練武的好苗子，將來一定會有出息的。」
龐德聽到「金山找」這個名字之後，愣了一下。
哪怕是在監獄裡，龐德對外界的消息渠道還是很靈通的。所以對於這個在近幾天讓整個上海灘都翻天覆地的白虎殺星，他自然也是在陳默群撒開消息的第一時間就知道了。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自己這個傻憨憨的鄭樹森兄弟竟然能和對方拉上關係。
對了。
龐德突然想起來，鄭樹森昨天和自己說過，他家裡住進了幾個外地人，該不會就是金山找他們吧？
一問，還真是。
「樹森吶，你這個運氣，真是，真是」
龐德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運氣真好，是吧？我也這麼覺得。那個小馬先生是個好人，金師傅他們也是好人。」
頓了頓，鄭樹森對著龐德說道：
「都是像龐大哥你這樣的，大好人。」
「噗～」
龐德忍不住笑了出來。
樹森吶，你要是知道你口裡的大好人金師傅他來上海灘十幾天，手裡就落下了二十多條人命，平均下來一天殺兩個人的話，你會是個什麼反應？
想想那場面，龐德就忍不住想笑。
不過嘛，樹森說的也沒錯，自己、金山找還真是一類人。
都是殺人如麻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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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