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確認
明氏貿易公司。
辦公室里，明樓的手裡正在摩挲著那枚自路鋒手裡拿來的五十日元硬幣。
「日元。他哪裡來的日元？」
明誠搖頭道：
「不知道，根據我們的調查，馬宇在來到上海之後並沒有和日本人發生過接觸。」
「你的意思是，這個錢是他從外面帶來的？」
「有可能。但還有一種可能：這個錢是金山找給他的。」
明樓皺起了眉頭。
他自然知道，在金山找他們六個人當中，路鋒充當的是帳房先生的角色，金山找把錢交給路鋒管理，應該也是正常的舉動。
那麼，金山找的日元又是從哪裡來的？
他難道已經和日本人搭上線了嗎？
可是根據這些天的情況來看，應該還沒有任何一方勢力正面和金山找接觸才對。
還是說，日本人是通過某種秘密渠道和金山找他們聯繫上了？
「大哥，你忽略了一件事情。」
明誠開口道。
「什麼？」
「金山找來上海以後，最先殺得是三個日本人。而這三個日本人，竟然蠢到了帶著身份證明在身上去執行任務的地步。」
明樓的眼光瞬間亮了起來。
「所以，他們身上帶著不少錢，也是很正常的了。」
「沒錯。」
「這樣看來，這個金山找的身份可以徹底坐實了。」
明樓斷言道。
其實原本明樓對金山找就是白虎殺星的事情也是抱有懷疑態度的，他相信其他人也都有和自己一樣的懷疑。
畢竟說金山找就是白虎殺星，不過是力行社，甚至於說就是顧慎言的一家之言，沒有什麼真憑實據。
顧慎言也從來沒有去和金山找當面對質過。
當然，明樓其實是理解顧慎言的。換了他，他也不願意去當面挑破金山找的身份。
從白虎殺星那殺人必滅口的行動來看，對方不希望有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要是突然找上去，開口說「我已經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了，白虎殺星。」
誰敢保證白虎殺星不會凶性大發，直接當場殺人滅口？
只要我把知道我身份的都人殺光了，那我就是沒有暴露的。
倒不是沒人想到去問金山找他的小弟們，奈何他們幾個天天就是在霞光里練武不出來，食宿什麼的都是那個馬宇在安排，他們根本接觸不到金山找的那幾個小弟們。
至於說直接進霞光里？
在事情沒探明之前，誰都不想做別人的問路石。
所以這兩天的時間裡，各方勢力只能是從不同的角度追查金山找他們的線索。
首先就是行動軌跡。
青幫最先給出了線索，金山找他們一行人是在六月二十七日乘火車到的上海灘。
下車的地方在北站，隨即就和北站那邊搭肩拐人的青幫混混起了衝突，拔刀開片之後，金山找帶著小弟們逃離了現場。
北站往東是租界區，金山找他們剛片完人一身血的，租界警察不可能放他們進去。
那他的離開方向只有向西和向南兩個。
北站往西就是蘇州河，和於曼麗被綁架時關起來的小屋方向重合。
更重要的是，青幫在滾地龍那邊找到了幾個目擊者，說當天看到幾個身上帶血的人影往西邊跑了。
第二個點，齊天鷹發動人手在上海灘四處設卡查人，但租界那種地方就不是他隨便能動的了。
所以青幫的人也只是派人進入租界去排查而已，時間上有一定的滯後性。
和丁三給出的兩天時間點又非常吻合。
如果說前面兩條都還只是佐證的話，現在路鋒拿出來的這枚五十日元硬幣，才算是證明金山找身份的一個鐵證。
要知道五十日元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哪怕是上海灘的大部分小日子都很少會隨身攜帶這麼大面額的錢幣。
但要是日本間諜的話，那就說得通了。
「讓家裡人再抓點緊，快點把武館給開起來。」
「是。」
虹橋口，黑龍會。
南田少尉的辦公室里，她正端坐在辦公桌前，研究著一張上海灘的地圖。
地圖上重點在北站、蘇州河的某一個點、外灘公園三個地方作了標記。
「咣當」
辦公室的門被粗暴的推開，井上真太郎一臉不滿的走了進來，開口就是厲聲的責問：
「不是你說要去拉攏那個金山找的嗎？那你為什麼到現在還不採取行動？要知道明家那邊已經在為他的武館進行具體的裝修了，再這樣下去，他遲早會被明家給收入麾下。」
明家之前四處尋找地方，如今又是動工裝修的，這個動靜根本瞞不過別人。
有些人感慨於明家倒真是好運氣，就這麼輕易的和白虎殺星搭上了線。也有人覺得明家這是在賭，畢竟金山找的身份終歸只是力行社的一家之言。
他明家也不怕下錯了注。
面對井上真太郎的責問，南田少尉頭都沒抬。
「拉攏『虎』的任務，藤岡中佐說過了交由我全權負責，你無權過問。」
「八嘎，你竟然敢這麼和我說話？」
「如果你有意見的話，可以去和藤岡中佐反應。」
「好了，井上君，你先出去冷靜一下。」
「嗨咿。」
池田隆一走進來，隨口把井上真太郎給打發了出去。
隨後，池田隆一坐在南田少尉對面，開口問道：
「我也很想知道，為什麼你到現在還不採取任何行動呢？」
面對池田隆一，南田少尉的態度就端正多了，她看著池田隆一認真的回答道：
「首先，既然這個金山找想要開武館，那就說明他是有所求的。結合他之前在外灘公園立旗的舉動來看，對方是個追求名利的人。
這樣的人，是很好拉攏的，根本不必急於一時。因為在上海灘，我們給出的條件永遠是最好的。」
池田隆一點點頭。
確實，在收買人心方面，日方一直都是極其捨得下本錢的，因為他們的野心很大。
為此，前期他們在對華方針上，各種預算審批，相關條件都極其寬鬆。
以達成目的為第一要務。
「還有就是，我有些懷疑。」
「懷疑？」
「是的。這個金山找的各方麵條件雖然和『虎』極其吻合，但他出現的時機未免太過於巧合了些。
我分析了他的行動軌跡，發現他確實和『虎』的出手時間地點有著高度的重合。可有一點問題，他身邊帶著四個人，但『虎』只有一個人。
這一點我想不通。
更重要的是，迄今為止，除了力行社的顧慎言之外，沒有任何人能夠肯定他就是『虎』。而力行社那邊的證據則是那個唯一見過『虎』真容的於家小姐。
偏偏這個於家小姐，不久前還加入了力行社。」
「所以你擔心，這個金山找是力行社拋出來的煙霧彈，真正的『虎』另有其人？」
「是的，在沒有其他確鑿證據的情況下，我對於金山找就是『虎』的判斷依舊保持懷疑。」
「很好，不愧是帝國優秀的情報人員，藤岡中佐果然沒有看錯人。」
「謝謝池田知事的誇獎。」
「報告，有最新的情報。」
一名手下的出現，打斷了南田少尉和池田隆一的對話。
南田少尉直接把情報交給了池田隆一先查閱。
池田隆一簡單的看了一眼情報，便將它遞給了南田少尉，開口說道：
「這下，有證據了。」
南田少尉看了一眼情報，頓時瞭然。
根據在霞光里盯梢的眼線傳回來的最新情報，那個馬宇拿出了一枚五十日元的硬幣，去黑市採購物資。
很明顯，觀察的眼線也知道這條線索的重要性，於是在確認過後便立刻回傳了過來。
南田少尉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們這方根本沒有和金山找聯繫。
其他人應該也沒有。
那麼這枚五十日元硬幣的來歷就很有問題了。
南田少尉立刻就想到了死在郊外的小林三人，她相信池田隆一也是這麼想的。
果然是三個蠢貨！
他們只怕把那一次的綁架當做了郊遊一般的玩樂項目，完全喪失了一名間諜人員應有的素質。
南田少尉沒有再為三個死人生氣，而是把目光投降了身旁牆壁上，那裡掛著一張放大了許多倍的照片。
金山找的照片。
「金山找，金桑，以後還要請你多多指教了。」
說完，南田少尉又對著面前的池田隆一說道：
「池田知事，既然已經基本確認了金山找就是『虎』，那麼接下來的行動，我希望能夠得到您的資金支持。」
作為日本在華商會的知事，池田隆一能調動大量的資源，是日本特務機關收買、策反國府人員的堅實後盾。
「南田少尉，放手去做吧，我會全力支持你的。」
「嗨咿，謝謝池田知事。」
「沒事，為帝國效力。」
「為帝國盡忠！」
和池田隆一交談完畢，南田少尉就對著手下安排起來。
現在已經是下午快晚上了，這種時候去上門拜訪是很不禮貌的行為。
南田少尉不希望自己給金山找留下一個不好的第一印象，所以她準備明天一早再過去。
是夜，一則簡短的消息傳遍了上海灘。
「日本人已經確認金山找身份，明早登門拜訪。」
一時間，各方勢力都行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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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