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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綠羅裙3

2024-08-23 05:13:15 作者: 桐華
  走完這段戈壁,前面草原,就代表著他們已經漢朝疆域,趙破奴的神情輕鬆了幾分,幸不辱命,終於平安。

  雪狼忽然一聲低嘯,擋在了雲歌身前。趙破努立即命眾人圍成圈子,把趙陵護在了圈子中間。

  不一會就看見幾個衣衫襤褸的人在拼命奔跑,有漢朝官兵在後追趕,眼看著他們就要跑出漢朝疆域,可利箭從他們背後穿胸而過,幾個人倒在地上。

  雲歌看到箭飛出的剎那,已經驅雪狼上前,可雪狼只來得及把一個少年撲到在地。

  「大膽狂徒,竟然敢幫欽犯。殺!」馬上的軍官一揮手就要放箭,趙破努立即叫道:「官爺,我們都是漢朝人,是奉公守法的商人。」

  軍官盯著他們打量了一會,命令停止放箭,示意他們上前說話。幾句問話,句句不離貨物和錢,趙破奴已經明白軍官的意思,偷瞟了眼趙陵,雙手奉上一個厚重的錢袋,「官爺們守護邊防辛苦了,請各位官爺喝酒驅寒。」

  軍官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錢袋,皮笑肉不笑地說:「你們來往一趟漢朝西域就可以回家抱老婆孩子,我們還要在這裡替你們清除亂民。」

  有人早就看軍官不順眼,剛想發作,被趙破奴盯了一眼,只能忍氣沉默,趙破奴命一旁的人又奉上一袋錢,軍官才勉強滿意,「你們可以走了。」

  雲歌卻不肯離開,執意要帶那個已經昏厥過去的少年一起賺趙破奴無奈下只能再次送上錢財,向軍官求情,軍官冷笑起來,「這是造反的亂民,死罪!你們是不是也不想活了?」

  趙陵冷冷開口:「他才多大?不過十二三歲,能造誰的反?」

  軍官大怒,揮鞭打向趙陵,雲歌一手輕巧地拽開了趙陵,一手輕揚,只見一團黑色的煙霧,軍官捂著眼睛哭喊起來,「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其他士兵立即拔刀挽弓,眼見一場血戰。雲歌不知害怕,反倒輕聲笑起來:「乖孩子,別哭,別哭!你的眼睛沒有事情,不是毒,是西邊一個國家出產的食料,只是讓你一時不能打人而已,回去用清水沖洗一下就沒事了。」

  一直清冷的趙陵,聽到雲歌笑語,唇角也輕抿了絲笑,負手而立,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這兩個人……年齡不大,脾氣卻一個比一個大!為了這一隊官兵日後能保住性命,只能犧牲自己了。趙破奴無奈地嘆了口氣,一面大叫著不要動手,一面從懷中掏出一卷文書遞給軍官的隨從,「這是我們出門前,家中老爺的一封信。」

  隨從正要揮手打開,瞟到文書上的封印,面色大變,立即接過細看,又趴在軍官耳邊嘀咕了一陣,軍官忙連連作揖,「您怎麼不早說您是趙將軍的親戚呢?誤會,全是誤會……」

  軍官又是道歉,又是要還錢,還說要請他們去喝酒吃飯,終於當趙破奴一再拒絕,一再表示不介意,還和軍官稱兄道弟了一番後,官兵們才離去。

  眾人都嘻笑起來,「趙爺,您怎麼對他們那麼客氣?這不是折他們的壽嗎?」趙破奴卻是看著趙陵好似清清淡淡的神色,心中重重嘆了口氣。

  救下的少年估計是餓過頭了,又連日驚怕,直到晚上才醒轉。醒來後,一滴眼淚都沒有,只是沉默地吃餅,一連吃了八張,還要再吃,雲歌驚叫起來:「你會撐死的!」

  少年仍舊死死盯著餅子,「吃了這一頓就沒有下一頓了。撐死總比餓死好。爹說了,餓死鬼連投胎都難。」

  雲歌皺眉看著少年,一向很少說話的趙陵突然說:「把剩下的餅子都給他。」

  雲歌立即將所有的餅子收到一個布囊里遞給少年,少年抬眼盯向趙陵,一臉遲疑,趙陵微微點了下頭。少年接過布囊,緊緊地抱在懷裡,生怕有人會搶走的樣子。突然間,他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娘,我有吃的了,娘……爹……我有吃的了,你不要把妹妹賣掉……娘……娘餓死了,爹……我爹死了,我爹也死了……」

  剛開始是無聲地落淚,漸漸變成了嚎啕大哭,最後變成了撕心裂肺地哭叫聲,一聲聲敲裂了寧靜的夜色。

  因為收成不好,他們實在交不起賦稅,可如果不交賦稅,官老爺就要收走土地,為了保住土地,父母就只好把妹妹賣了。可是第二年因為鬧了蝗災,收成還是不好,交過賦稅,他們是一點吃的都沒有了,村裡的樹皮都被扳了,餓極了甚至連土都吃。實在活不下去,有人說去富貴老爺手裡搶吃的,他們就去搶吃的了,然後官府說他們造反,他們覺得不管了,只要能活下去,造反就造反吧!可是他們還是一個個都死了,都死了……

  「為什麼你們有吃的?為什麼我們沒有吃的?娘說這是命!是誰規定的命?」少年滿面淚痕,視線從他們臉上一個個盯過,可是沒有一個人能回答他的問題。「和我們一起造反的識字先生說是皇上的錯,因為皇上老是要打仗,為了打仗就要好多錢,所以賦稅一再加重,人們交不起賦稅,就沒了土地,變成了流民,為了鎮壓流民,刑罰只能越來越重,一點小罪就要株連全家,既然是皇上的錯,那為什麼不許我們造皇上的反?為什麼還說造反是錯的?」

  趙破奴連著說了幾聲「不要說了,住口」,可都沒有阻止住少年的話語。

  雲歌其實聽不大懂少年的話,只覺少年可憐,於是邊聽邊點頭:「我犯錯時,娘親都會罰站我。如果是皇上的錯,的確應該造他的反,你們沒有錯。」

  趙破奴已經不敢再看趙陵的神色,唯一的感覺就是想仰天長哭,難道是他殺孽太多,老天打算選擇今日懲罰他?

  趙陵目視著篝火,徐徐說:「官逼才民反,不是你們的錯。」

  少年深深地盯了趙陵和雲歌一眼,站起身,緊緊抱著餅子和水囊,朝夜色深處走去,「你叫趙陵,你叫雲歌。你們是富貴人,我是窮人,我們的命不同,我不想和你們在一起。我應該謝你們救我,可也正是因為你們這樣的富貴人讓我娘死了,讓我爹死了,所以我不能謝你們。不過我會記住你們的人情。」

  「喂,你去哪裡?」雲歌叫道。

  「我要活下去,我要去找妹妹。」少年的身影還找還盞厝諶胍股

  圍著篝火坐著的眾人都沉默無語,半晌後,才有一個人低低說:「現在的地方官吏大部分都如我們今日碰見的那個兵官,欺軟怕硬,欺善怕惡,見錢眼開,對上諂媚,對下欺壓,義正言詞地說什麼大漢律法,不能放人,可轉眼就又為了懼怕權貴,把人放了。」

  趙破奴已經連阻止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大叫道:「天晚了,都睡覺!」

  趙陵起身向外走去,趙破奴想跟上去,趙陵頭未回地說:「我想一個人走一走。」趙破奴為難地立在那裡,雲歌朝趙陵追去,向趙破奴指了指雪狼,示意他不要擔心。

  趙陵走了一路,都沒有理會雲歌,後來索性坐到草地上,默默盯著夜色盡頭髮呆。

  雲歌在他身後站了良久,趙陵一直一動不動。


  雲歌用黛筆在自己手上畫了眼睛眉毛鼻子,一隻手的人有鬍子,一隻手的人戴著花。雲歌把手放到趙陵眼前演起了手戲,一會老頭子的聲音,一會小姑娘的聲音。

  「你為什麼不開心?」

  「我沒有不開心。」

  「你騙人,不是騙自己說沒有不開心就可以開心的。」

  老頭子板著臉不回答,戴著花的手又問:「你為什麼整天冷著臉?」

  「因為我覺得這樣看上去顯得我比較深沉,比較與眾不同。」

  「雖然我覺得你冷著臉挺好看,可是我覺得你笑一笑會更好……」

  「雲歌!」趙陵忍無可忍地扭頭,看見的卻是一張比鏽更璀璨的笑臉。兩人鼻翼對鼻翼,彼此間呼吸可聞。雲歌輕輕說:「陵哥哥,我明天就要走了。」雲歌自己都不知道為何,語聲忽然變得有些乾澀。也許因為趙陵是第一個能聽她嘮叨,也能聽懂她嘮叨的哥哥。她雖有兩個哥哥,可二哥年齡長她太多,即使疼她,能說的話卻很少。三哥年齡雖相近,卻絕對沒這個耐心聽她嘀咕,昨天晚上,要換成是三哥,早拎著她的脖領子把她丟到大漠裡去了。

  趙陵楞了一瞬,才接受這個事實,是呀!她只是剛認識的小姑娘,她並不是會一直隨著他回長安的人,可這樣的笑顏……

  「你再給我講個故事。」

  這個似乎連話都懶得多說的人居然會請她再講個故事,雲歌喜悅地大叫了一聲,「躺倒,躺倒,你一邊看星星,一邊聽我講故事。我有很多好聽的故事。」雲歌未等趙陵答應,就扳著趙陵的肩讓他躺倒,自己躺到趙陵身側,趙陵的身子不自禁地就移開了一些,雲歌卻毫無所覺地順勢挪了挪,又湊到了趙陵身旁,靠著趙陵的肩膀,「你想聽什麼故事?」

  趙陵的身子雖然僵硬,卻沒有再躲開,淡淡說:「講講你為什麼臉皮這麼厚?」

  「啊!嗯?什麼?哦!有嗎?……」雲歌嘴裡嗯嗯啊啊了半晌,終於泄氣地說:「人家臉皮哪裡厚了?我們家臉皮最厚的是我三哥,錯了!他是壓根沒有臉皮,因為他除了吃什麼都不在乎。其實我的臉皮是很薄的……」

  雲歌說著說著哈哈笑起來,笑聲象銀鈴,在星空下盪開,聽著她的笑聲,趙陵恍惚地想著長安城的那座空曠寂寞黑沉的宮殿,也許有了雲歌的笑聲,那座宮殿會變得也如她的笑顏,溫暖明媚。也許隨著她飛翔過的腳步,他也能飛翔於天地間,至少他的心。

  趙破奴來叫二人睡覺時,看到的就是星空下並肩而躺的二人,雲歌靠在趙陵肩頭,嘀嘀咕咕說個不停,趙陵雖然一聲不吭,可神情卻是從沒有見過的溫和。

  趙破奴心中暗驚,大著膽子上前說:「已經很晚了,明天還要趕路,趁早休息吧!」

  趙陵眼鋒一掃,趙破奴只覺心中所思所想竟然無一能隱藏,腿一軟,差點跪下來。

  「雲歌,我有些渴了,你去幫我拿些水來,再拿兩條毯子過來。」趙陵對雲歌說,雲歌笑點了下頭,大步跑著去拿東西。

  趙陵依舊躺著未動,凝視著頭頂的星空,「雲歌的父母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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