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末日危機（196）

  許知念本來也以為，等蒸紅她師父簽了字之後，事情也就結束了。這個人的記憶就不再有效，她也該脫離這種探究別人記憶的狀態，回到那封信的歷史的回憶之中了。想著這些，她也慢慢變得懶散了些。瞧著前面蒸紅她師父問蒸紅「瞧瞧哪裡要簽字」，也算是就差最後臨門一腳了。她緩緩跟上去，抬眸，身前的蒸紅這會兒也不緊不慢起來。

  本來覺得事情就要解決了，可瞧著蒸紅她師父那行為，似乎真正的轉折點在這裡。許知念忽然就精神起來了，兩眼聚精會神地盯著前面的蒸紅和她師父兩個人。蒸紅靠近她師父之後，她師父也將頭扭轉過來，兩個人沒有一個盯著桌面上的那個數據本子看，也沒有人想要伸手觸碰數據本子或者是一旁的筆記本式計算機。在許知念的眼裡，這兩個人像是不做正事，就這樣彼此張望著。

  隨後，蒸紅她師父又問蒸紅一遍：「蒸紅，我剛剛說的你沒聽清？我問你瞧瞧，哪裡要簽字？」蒸紅聽後，先是一愣，然後立刻答了一句「啊」，又很慌慌張張地低下了頭，這下總算去找桌面上的數據本子了。她聽著她師父的問題，一邊支支吾吾著，一邊打開了那個數據本子，把要簽字的那一頁攤開來，然後舉起本子給她師父看：「就這頁，在這旁邊，證明今天是我們做的這個數據任務，然後已經過了審查。」

  蒸紅她師父聽後，不是很仔細地耷拉下腦袋，然後匆匆瞥了那個數據本子一眼。似乎在琢磨些什麼，等了有一段時間後，他才不緊不慢地開口：「按理來說，審查之前，應當還有每個數據組的小組長進行核驗，確認數據沒有問題之後，再簽字上報。等到了第二步驟，才是我，作為研究所的一級職務去簽字，完全確認數據的可行性，並將數據徹底入庫，進行數據的演算等等。不過我們兩個一組，也就不分什么小組長了。畢竟，我自己就是終審。於是，一直以來我都沒有讓你去找別人簽字過，都是我直接簽字。」

  許知念聽到蒸紅她師父嘮叨這些，想罵娘的心都有了。該死的，沒事閒的吧？本來痛痛快快地簽字，這事情就不能全怪在蒸紅身上了。其實許知念看得特別明白，這事情本來也就同蒸紅沒什麼關係。人家都說了，那個數據含糊不清，被昨日的紅線劃上了一道，想要找些其他的數據同時驗證一下。明明能排除掉數據錯誤的可能，誰讓她師父一嗓子吼著不行呢？許知念是覺得，就算要怪，也應當怪蒸紅她師父，而不是怪她。

  該死！可惜這些都只是那個人的記憶，就算篡改了記憶，歷史的結果也不會改變。許知念還可能因為篡改記憶，得到來自時空的反噬。她思索了一番，然後猛地搖頭，因為一個無法改變的歷史結果，自己去承受反噬，實在是太不值得了。所以，這一切的結果就只能讓蒸紅自己去承擔了。其實許知念思考這些，純屬是沒事閒的。對於如今這種情況，思來想去又有什麼意義？都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了，何必呢？

  思索之後，許知念又繼續保持之前的那種沉默。然後，她找了個椅子坐了下去，靜靜地看著面前蒸紅和她師父的對話、交流，或者被稱之為行動。總之，蒸紅和她師父兩個人就這麼交流下去了。蒸紅的意思是，她不想簽字，就讓她師父像之前那樣，在那數據本子上面簽了字就好了；而蒸紅她師父的想法呢，與她正好相反，他不想再簽字了，因為昨日有人說他徇私舞弊，於是他就想讓蒸紅成為小組長，一方面可以提攜蒸紅，另一方面也免得別人說閒話。

  蒸紅聽後一怔，直接表示她怎麼可以成為小組長？若是她成了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小組長，那她師父又算做什麼？無論是職稱，還是師徒情分，蒸紅都覺得自己不能成為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小組長，這不是把順序搞混了？哪有自己成為小組的負責人，然後讓自己師父向自己匯報的？雖然之後，蒸紅也要同她師父說明情況，讓她師父簽字，可事情的實質已經改變了。蒸紅不想那樣，所以遲遲不肯答應。至於那數據本子上該簽字的地方，就因這兩個人，耗著一直沒人簽字。

  這種情況，許知念本來該著急的。但她一想，這是記憶啊，既然是記憶自己著急也沒有用。無論如何，都會這麼發展，事情沒有任何改變。果然，就如同許知念想的那樣，蒸紅最終還是拗不過她那位師父，人精一般的師父。蒸紅她師父一半威脅，一半懇求之下，蒸紅無奈只得搖頭答應了他的請求，在這一日替他在那數據本子上簽了自己的名字。

  等蒸紅簽完了名字之後，許知念忽然瞥見了眼前的蒸紅她師父，忽然嘴角咧了起來，露出一抹十分邪魅的笑容。也是到了這時，許知念才明白為何蒸紅她師父一定要讓蒸紅來簽上這個字。她懂了，她完全懂了。剛剛說的什麼徇私舞弊，什麼說閒話，不過只是一個說辭，一個讓自己不簽字，一個讓蒸紅代替自己簽字的合理理由的說辭。許知念輕笑，笑著自己還是太天真，不了解世界的恐怖與人性的冷漠。

  或許，蒸紅她那位人精似的師父，早就判斷出數據的錯誤，所以早在走上樓的每一步驟，都在計劃著如何將自己從數據錯誤的事故中摘出來，都在計劃如何將自己的責任全部推卸掉。而後，他就想到了這個方法，將所有的、全部的責任全都攬到蒸紅身上。可憐蒸紅還以為真的是自己猜錯了數據，導致了數據錯誤。殊不知，在最後的緊要關頭裡，竟然是她那位最敬愛的師父害了自己。許知念笑，笑她太天真了。

  那一抹微笑，讓許知念不由得感嘆人性的恐怖。她最後瞥了幾眼蒸紅，然後看著蒸紅打開電腦，在資料庫的最後入庫階段下，輸入了自己的名字，並將數據本子的自己簽名掃描入庫。然後才是她師父緩緩走過去，假模假樣地簽了字，結束了這樣一天的任務。兩人相視一笑，蒸紅是真心感謝今日的任務完成，而她師父是開心自己終於不會背責任了。

  許知念這時，本想讀一讀中央控制室自己右手邊那個人的心，看看他此刻到底是何心情，心中究竟在想什麼？什麼樣的人，才會放手自己的徒弟，讓其替自己承擔出錯的責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