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聶禎帶著自家爺爺和證據直闖「最高檢」,後來圈子裡便有傳言,說聶禎去了「最高檢」後,趙天澤當天就從家裡被帶走了。記住本站域名
趙恩宇出海回來後在沙灘上躺了一會兒,直到陽光最烈時,他才拍拍屁股起來,抖落下一身金閃閃的細砂。他沖屋裡的楊惠卿和賀一容揮揮手,露出一排大白牙,喊了什麼,誰也沒聽清。
過了一會兒竟西裝革履地又出現在她們面前,對她們說:「惠卿姐、一容妹妹,再留我吃一頓午飯唄。大家好歹是舊相識,說不定這就是我在外面吃的最後一頓飯了呢?」不等她們答話,他直接衝著廚房喊,「加個辣子雞丁,辣椒多一點兒!」
阿姨走了出來,望向楊惠卿。
楊惠卿看他穿著正式,隱隱覺得有些奇怪,看了一眼外面,左右兩面都有人走近,停在門前的沙灘上,那些就是趙恩宇說的看著他的人吧。
她沖阿姨點了點頭。
飯菜上桌,趙恩宇把滿是辣椒的辣子雞擺在中間,一片通紅。他拍手叫好:「聞著味兒就對,季爺爺愛吃辣,季家廚子最會做川菜了。」又站起身來擋開要盛飯的阿姨,殷勤地給楊惠卿和賀一容盛飯,「可惜一容妹妹是滬城人,不吃辣。」趙恩宇頭塞在兩人中間,剛對著賀一容講完話又轉向楊惠卿,「小嫂子吃辣嗎,季哥也是很能吃辣的。」
楊惠卿打掉他搭在她肩頭的手,把筷子重重地放在大理石桌面上,說:「你要吃就吃,不吃就走,少在這攀親近。」
趙恩宇沖賀一容吐了吐舌頭,走向桌對面,卻真的安安靜靜吃了起來,只揀辣子雞吃,連辣椒都眉頭不皺地咽了下去。
光看他那吃法,楊惠卿都覺得嗓子冒煙。
趙恩宇一會兒就滿頭大汗,臉頰通紅,眼睛裡似乎都要流出淚。他扯過紙巾用力擤了一把鼻子,又夾了一筷子,用力嚼完咽下,衝著倆人笑,一滴淚滾過臉頰:「最後一頓飯有你倆陪我吃,也不算虧。」
楊惠卿正皺著眉思索他這句話的意思,趙恩宇突然站了起來,踢翻凳子,拿住一支槍對著兩人。
一旁的阿姨嚇得尖叫,剛要端上桌的果盤碎了一地,西瓜、橙子、火龍果跌到一起去,紅的黃的汁液橫流,滿地狼藉。
外面的人一下子沖了進來,四五個人舉著槍,中間領頭的人怒吼:「趙恩宇!把槍放下!」
趙恩宇似乎未覺,眼神從楊惠卿的身上又轉到賀一容身上。兩隻眼睛都有淚流出,他還是笑著,「真巧,一容剛回賀家的時候,我可喜歡你了,那時候我故意換位置,坐到你前面。小嫂子又是我長大後喜歡的類型。你們倆湊一起送我,做鬼也風流。」
賀一容氣得大叫:「趙恩宇,閉上你的臭嘴!」
乖乖巧巧的小姑娘也有罵人的時候。
楊惠卿強行鎮定下來,止不住發抖的手握在一起。
「趙恩宇,你一個人只有一支槍,那邊可有五支槍對著你呢。」
他頭都不回地說:「我要出境,你們倆誰陪我一起上飛機?」
賀一容的聲音很小,卻堅定:「我去。趙恩宇,說到底是趙家和聶家的事,沒必要再扯上別人。」
趙恩宇猛地一下子把槍對準賀一容,半趴在桌上,槍口抵著她的頭。
「你還沒嫁給他呢,就把自己當聶家人了?」他像一個恨鐵不成鋼的哥哥,痛罵賀一容,「賀一容,你有沒有腦子?你為什麼對他死心塌地?你剛回賀家的時候,是我對你好,還是他聶禎對你好?」
賀一容一點兒不怕他,挺著胸直視他:「趙恩宇,你到底是恨你爸爸更多一點兒還是恨聶禎更多一點兒?你明明就是恨你爸爸不把你當兒子,卻想要認聶禎做兒子。」
趙恩宇目眥欲裂,扯著嗓子喊:「閉嘴!!」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情緒不穩,顯然被賀一容的話激怒了。
楊惠卿餘光看到反貪局的人似乎要有動作,趙恩宇卻突然跳上桌子,一把扯過她,胳膊卡住她的脖子。
餐桌上的碗盤都被掃下,落在地上嘩啦啦響個不停。
楊惠卿感覺呼吸急促,極力控制著自己,吸氣、呼氣,吸氣、呼氣。
「那就你吧,小嫂子。」他的笑聲像惡魔,「畢竟我曾經放過話要搶你的。」
賀一容看出楊惠卿的狀態不對,扒住趙恩宇的胳膊,急忙道:「你別卡她脖子!」
離他們三步遠處反貪局的人厲聲喝道:「趙恩宇!我警告你,你現在的行為十分惡劣,只會加重你的罪行!放下槍,好好配合,還有機會爭取從寬處理!」
趙恩宇根本不理他們,低下頭觀察楊惠卿的神色,喃喃地道:「我忘了你是要小心護著的人。」他轉向賀一容,竟然也有一絲焦急,「快找藥去!」
等賀一容拿了噴霧給楊惠卿吸了,楊惠卿才終於從窒息感中逃脫,她調整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
看反貪局的人一直舉著槍不敢有動作,不僅不敢冒險,又覺得是他們疏忽闖了禍,一個個臉色非常難看。
趙恩宇猶豫著說:「一容,你送我上飛機吧,等出境了,一落地我就放了你。」他不再暴躁,帶著哭腔說,「我爸被抓了,他保不住我了。一容,你知道的,我沒想做那麼多壞事……我只是,只是想像老頭子證明,我才是他兒子!我不差!他交代我的事,我都辦好了……為什麼,為什麼他就是覺得我不配做他的兒子?!為什麼我媽到死都比不上江懷瑜?!他既然不喜歡我媽,為什麼要生下我?!生了我,為什麼又不喜歡我?!」
趙恩宇的眼淚止不住往下流,順著楊惠卿的頭髮流到她的耳後。
「給我訂今晚飛美國的機票,最近的一班。」平靜下來的趙恩宇用槍抵住楊惠卿的太陽穴,有條不紊地一一提出要求:「給我一輛車,去機場的路上你們不許跟著,直到起飛前你們都不許阻攔,我帶賀一容上飛機,落地以後她才安全。」
那幾個人面面相覷,事關重大,他們必須要請示。
楊惠卿卻道:「我去,一容現在的身子不適合長途飛行。」
趙恩宇回頭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賀一容,罵道:「麻煩!隨便!你們倆誰去都一樣,只要我平安落地,你也沒事。」
反貪局的人退離幾步打電話,接到指示後上前談判:「同意你的要求,但你必須確保人質安全。最近一班直飛紐約的飛機在晚上九點,還有五個多小時,有人要從端城過來跟你談話。」他又伸出手遞出手機,對楊惠卿說,「楊小姐,您的先生要與您通話。」
趙恩宇不敢讓人接近,命令道:「開外放!」
季青林沉穩的聲音從手機里傳出,在寂靜又空曠的房間裡傳開:「卿卿,你好嗎?」
似平常的對話,只問一句她好不好。
楊惠卿掩住哽咽,她強撐的堅強在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刻瞬間被瓦解。
「好。」
「是我對不住你,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到。」
他沒有再問其他,卻給了楊惠卿強有力的支撐。
他馬上就到,她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趙恩宇,你敢傷她一根頭髮,就算你逃出境,我也有一萬種方法讓你生不如死。你信不信?」季青林話鋒一轉,又是滿滿的威脅,重新變回那個傲睨萬物、無所懼怕的季青林。
「你放心,不到萬不得已,我捨不得傷她。」
電話被掛斷,季青林好像根本不在乎趙恩宇的回答,他只需要讓趙恩宇知道,如果楊惠卿有什麼事,他趙恩宇也會生不如死。
狂妄得像個寫生死簿的陰間判官。
季青林在太陽墜下海面之前趕到,和他一起來的還有聶禎。
屋子裡已經很久沒有人講過話,大家在奇怪的靜默中僵持著。
趙恩宇時不時地哼著不成調的曲子,只那一小段,哼了有幾十遍。
他已經疲憊,盤腿坐在餐桌上,從扣著楊惠卿脖子的姿勢變成依偎著她,頭搭在她的肩上,右手環過她的肋下,槍抵著左前胸下方。
季青林三步並兩步邁了進來,手裡的東西直直擲向趙恩宇。
等眾人反應過來,趙恩宇的額角已經破了,血汩汩地流出,糊了眼睛。
他還扯著嘴角笑著說:「終於來了。」
楊惠卿嚇了一跳,低頭看落在腳邊的東西,是個海螺殼。
趙恩宇左手往後尋紙巾,隨意擦了一把眼,笑呵呵的:「季哥也真下得去手,偏一偏就打到小嫂子了。」
聶禎拖了把椅子坐下,先看了一眼賀一容,見她除了面色有些慘白外,其他還好,放下心來專心和趙恩宇的談判。
「你不是你爸爸親生的。」
直攻人心,一招制敵。
趙恩宇先是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像玻璃球一樣的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中脫落。他哈哈大笑:「你說什麼胡話啊,聶家小子。」看他的手卻止不住地顫抖。
聶禎翹起腿,低頭拍了拍褲子,才慢慢抬起頭,輕蔑地一笑。
趙恩宇被激怒,他與聶禎爭了十幾年,輸給誰都行就是不能輸給聶禎,聶禎家破人亡的,憑什麼瞧不起他?
楊惠卿明顯感覺到身後的趙恩宇氣息紊亂,胸脯劇烈起伏。
趙恩宇開始口不擇言:「倒是你,你到底姓聶還是姓趙,你媽媽恐怕都不知道吧?說不定我們還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呢,你說是不是?」
聶禎像在聽人說瘋話一樣,憐憫地看著他:「趙恩宇,我說的是不是胡話,你自己心裡清楚。」
趙恩宇幾乎失力,右手慢慢滑下,威脅著所有人的那支槍漸漸離楊惠卿的身體遠了一點兒。
許多之前他故意忽略的細節都衝到腦海里——
「你根本不是我兒子」「你不配當我趙家的兒子」「我多想聶禎是我的兒子」「你為什麼不是聶禎」「趙恩宇,你把這件事做成,我才認你」……
他知道自己的父親心繫江懷瑜,所有人都知道,趙恩宇的爸爸喜歡聶禎的媽媽。
如果有可能,他也希望那個溫柔、漂亮的聶禎媽媽是自己的媽媽,而不是視他為無物,動則打罵他的人是他的媽媽。
他又想起來,在媽媽意外去世前,幾乎從來沒有見父母講過話,父親更是從未在家住過。
陌生人一樣的夫妻,怎麼會有孩子?
他根本就不可能是趙天澤的兒子。
趙天澤不是親口告訴過他無數次嗎?
「你根本不是我兒子」。
趙恩宇用力笑著,淚和血融在一起流下來。
季青林看到賀一容退後兩步撿起地上摔碎盤子的裂片,她挑了又尖又長的一塊。小巧的身子奮力躍起,裂片卡住趙恩宇的頸邊動脈。
季青林抓緊時機,上前兩步踢掉趙恩宇手裡的槍。
他似乎根本不想反抗,轉過頭看到賀一容眼裡滿滿的驚懼。感覺到頸邊有血流出來,趙恩宇竟然微微一笑,說:「不錯。」
不知道是在評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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