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悼會

2024-08-23 06:07:40 作者: 寄望
  季青林牽著楊惠卿的手下車,經理老早就在門口等著。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一看到季青林就迎上來:「季總好,夫人好。房間已經按您的要求準備好了,吸塵與空氣淨化都做好了。」

  季青林點點頭,又轉過臉對著楊惠卿:「今天口味做淡些,我夫人不怎麼吃辣。」

  楊惠卿心突突地跳,以前沒覺得,今日乍一聽他自然地對外人講「我夫人」,如此自然順口,仿佛說了無數遍。

  不知不覺間,似乎早已成了一體。

  上菜的小姑娘偷眼瞧楊惠卿,季總是他們這裡的常客,通常都是與客戶或是朋友吃飯,今天第一次帶了女人來,聽說是季總的夫人。

  楊惠卿眼睛彎彎的,頭稍微往前在聽季青林講話,小姑娘只看到一頭亮麗的頭髮和流暢的臉部弧度。

  季青林把剛上來的魚轉了個向,不讓魚頭衝著她,把魚脊放在她面前。

  楊惠卿不解地看向他,她可是記得小時候奶奶張羅家宴時總是把魚頭對著爺爺,說是魚頭要對著最尊貴的人。

  季青林知道她在想什麼,便說:「我怕魚頭嚇著你,你不吃這條魚了。他家魚做得很好,你嘗嘗看。」於是把魚鰓下面那塊最有嚼勁的肉都夾到楊惠卿碗裡。

  他似乎是嫌離她太遠,收拾了碗筷就與楊惠卿擠在一邊。

  她推搡著:「被人看到不好。」

  季青林不以為意:「和我夫人吃飯為什麼還要客客氣氣的坐對面,誰愛看就看。」

  再進來上菜撤盤的姑娘卻是再也不敢抬頭瞧了。

  楊惠卿再出門時與季青林約法三章,不要再派人去打擾她的思路,不要早早的把她接走,不要半天就發好幾條消息。

  季青林看楊惠卿沖他發狠的時候還不自覺嘟著嘴,真不知道這是發火還是撒嬌。

  他都一一應了下來。他也不會小氣到去吃一個與楊惠卿神交已久、萬分投契的好友的醋。

  楊惠卿在李禮的督促下進展神速,要不是怕季青林不同意,她都想直接搬到小公寓與李禮同吃同住。

  李禮這個人英文專業出身,學術性很強、文學性不足。他知道自己與楊惠卿差在文學素養上,所以楊惠卿一邊翻譯他一邊學,竟也得到了不少提升。

  兩人幾乎如痴如醉,整日泡在書籍里。

  要不是李禮男朋友來電話時無意間提醒,差一點兒都忘了過兩日就是康先生的追悼會。

  李禮對鏡端詳著自己的臉,短短几日就憔悴了不少,豎著蘭花指沖楊惠卿不停地嚷。

  「都怪你!把我摧殘成這個樣子!」

  「李禮,注意用詞啊,你再這樣胡亂用詞,這輩子也翻不出幾篇佳作。」

  楊惠卿接到婆婆的電話,她倒是直接,不多寒暄,問了兩句身體如何就點進正題。楊惠卿如臨大敵的心才歸回原位。

  「我聽青林說你要去參加康先生的追悼會?」

  楊惠卿看向正細心刮鬍子的季青林,心裡想不明白季青林為什麼向他母親提起這個事。

  「是的,康先生是翻譯界泰斗,我作為後輩肯定是……」

  婆婆打斷她的話頭:「我沒別的意思,只是康先生的追悼會是社會事件,許多媒體記者都要參加的,知道你出席,他們肯定要圍著你問這兒問那兒。」然後意有所指道,「惠卿你一個人應付得來嗎?」

  楊惠卿被婆婆這麼一點,才明白過來。她這次不只是作為翻譯家楊卿出面,大家更關心的是季家兒媳、楊家長女。

  趙家剛倒下,風言風語多,好不容易逮住她,怎麼會輕易放過?

  楊惠卿沉思半晌,說:「我會注意的,媽媽。」

  掛了電話,她臉色就變了,耷拉著眉頭撇著嘴,愁眉苦臉地走向季青林。從他身後環住他的腰,臉用力貼著寬闊的後背,有些變形。

  「怎麼辦呀?」

  季青林放下刮鬍刀,握住她的手:「既然你不想一輩子躲在家裡,這些事情以後總是要面對的,家裡還有好多事要交到你手上呢,夫人。你別看我媽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她才是最精明的,昨天就打電話給我問你是不是要去追悼會……」

  楊惠卿「啊」了一聲,她剛剛還以為是季青林主動和婆婆說起的呢。她捋順了思路後,想明白過來,季家長輩們也等著看她這次的表現。


  楊惠卿有些緊張,緊緊抱著季青林,求救一般:「我不去了吧?」

  話出口自己也知道不可能,她不在端城就算了,在端城哪裡有不去追悼會的道理?康先生又是什麼地位?

  「你陪我去?」

  季青林下巴上糊得都是泡沫,對鏡看去只覺得自己是個四不像的聖誕老人。

  黏糊糊的有些癢,他急於把泡沫洗掉,弓著身掬水沖洗,楊惠卿縱身一躍,摟著他的脖子,腿盤住他的腰。

  季青林慣性向前,幸好手撐住了才沒把楊惠卿摔著。

  他襯衫前面濕透了半邊,胸肌的輪廓盡顯。

  楊惠卿頭擠在他的頸邊,看著鏡子裡季青林有些狼狽的樣子,調皮一笑。

  季青林無奈地看著她,把人轉過來變為面對面大人抱小孩的姿勢。

  「陪你去也不是不行,只是怕有些喧賓奪主。」

  他把楊惠卿放在洗手台坐著,她嫌都是水漬,屁股往前扭,腿抵著季青林的小腹。

  「我們倆一起去的話,媒體肯定抓住不放,過於高調了,倒顯得我們不尊重康先生了。」

  楊惠卿鴕鳥一樣把頭擠進他的懷裡,嘟囔著:「不是我不尊重康老,只是要被那些人問這兒問那兒的,我恨不得立馬飛去美國。」

  季青林安撫地拍拍她的頭,說:「想回答的就回答,不想理睬的就別理,誰又敢把你怎麼樣?」

  楊惠卿穿著一身迪奧黑色半長西裝裙,系了一根黑色腰帶,勒出腰線,裙擺散開。除了婚戒外,沒戴首飾,頭髮也挽成個高丸子頭。簡約大方,又不失莊重。

  她穿了一雙七厘米的細高跟,把整個人身形拉長,她向來氣質就好,肩頸腰背都筆直成一條。打眼望去,只覺得不知是哪個舞蹈學院的學生才有如此出脫的站姿。

  她與李禮並肩而行,李禮照顧她穿著高跟鞋走不快,也不緊不慢地跟在邊上。

  「怎麼這麼多記者啊?」

  他低聲埋怨,年初某位國學大師的追悼會上也沒見有這麼多人關心。

  楊惠卿墨鏡遮面,只露出下半張臉,她掃了一眼,也覺得人多得有些出乎意料。

  「可能現在大家對大師們越來越關注了吧,今年不是走了好幾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嗎,網上議論紛紛,說是又到了甲子年。」

  李禮的「切」聲總有各種聲調,這次似乎是不屑。

  「你也信?」

  楊惠卿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自他們出現就有快門聲不停地咔咔,記者們估計也認不出誰和誰,拍照機器似的無情按快門。

  反正稿子又不是他們寫,保證所有人都拍到了,素材不缺失就行。

  直到快步入會堂,楊惠卿把墨鏡拿下,在門口排著隊等待進入。

  外面才有離得近的記者不確信地問:「這是楊惠卿嗎?」

  聲音雖小,卻足夠引起騷亂。

  近處的記者全都圍了過來。

  「楊惠卿到了嗎?」

  「哪兒呢哪兒呢?」

  「黑裙子那個!邊上的是李禮吧!」

  快門聲更加響亮,還有人不合時宜的喊「楊小姐看這邊,看這邊。」

  他們當然不管什麼場合,只想要能夠引起話題的內容。

  眼見遠處的記者看見動靜也跑了過來,圍得里三層外三層,甚至堵住了門口,前來參加追悼會的人都被擋住。

  會館裡的人也回頭往這邊看,楊惠卿只得歉意十足地沖康老師親眷躬了躬腰。

  她聲音不大,說話語氣慢慢的,卻有十足的力量。

  「麻煩大家不要擋住入口,大家都是為了悼念康老先生來的,不要吵到他老人家了。」

  她淺淺笑著,言語大方得體,微小動作中盡顯優雅貴氣。

  人群漸漸安靜下來,有大膽的舉手問道:「請問儀式結束後有機會採訪楊小姐幾句嗎?」

  她直視著那個提問的人,輕輕點頭。

  得到了肯定答覆的記者們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猶豫著散開。

  卻還是把鏡頭拉到最大焦距,對焦在楊惠卿身上。


  康先生的遺像被放置在靈堂正中位置,被花團簇擁著,室內四周擺滿了花圈,輓聯上各種讚美之詞。

  楊惠卿與李禮對著康先生的遺像深鞠躬後,繞到左邊與康先生親眷互相鞠躬。

  康老的親眷是一男一女,胸前都別著一朵白花。

  「節哀。」

  男子五十出頭的年紀,慈愛地看著楊惠卿與李禮,道:「楊小姐與李先生是吧,母親在時,常常誇讚你們兩位新秀。」

  李禮推脫:「哪裡哪裡,是康老不嫌棄我們小輩水平差。」

  楊惠卿也道:「康先生大才,沒有親見先生音容是我畢生之憾。」

  男人笑笑,不再寒暄,又微微彎身,楊惠卿李禮也彎腰,這才離開。

  剛一出去就被記者們蜂擁上來圍成個圈,李禮用手擋了一下,才讓兩人與記者們稍微隔開點距離。

  「楊小姐,請問季先生怎麼沒有和您一起來?」

  「楊小姐,季霖粟老先生和您父親都送了輓聯過來,請問您是否與康先生是熟識?」

  「楊小姐,您與李先生一起出席,是否關係親近?」

  這幾條問題都還好,楊惠卿不緊不慢一一回答。

  「本該是和我先生一起來向康先生表示哀悼的,但他公司有事,就由我代替了。爺爺和父親的輓聯我都有看到,但我與康老先生從未謀面,敬仰先生大名許久,康老逝世,我與大家一樣都悲痛萬分。至於李禮……」她看向身側李禮,調皮一笑,「我們倆是多年網友,線下見面。」

  大家被逗笑,又有人問了兩個關於楊惠卿怎麼走上翻譯這條道路、有沒有志向成為康老一樣的大翻譯家的問題,楊惠卿都給出了合適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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