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 72 章

2024-08-23 06:15:31 作者: 一枚紐扣
  楚義是害怕的。

  開車回去的路上,楚義的手一直在顫抖,嘴唇也凍得發紫。

  照著腦子裡的路,他順順利利地把車開回了家。

  時間才剛剛八點,楚義熄了火在車上坐了一會兒才下車。

  雨越下越大,他的頭髮濕透了,黏噠噠地貼在臉上。

  從車庫裡出來,他先是看了眼天,再看看自己濕了的外套,才慢慢緩緩地走。

  手指僵硬,按了很久的密碼才把門打開。

  屋內大燈開著,楚義站在門口朝里看了眼,見沙發上那個男人站起來,乾乾地從嗓子裡發了個聲:「你回來了。」

  秦以恆很快走了過來,楚義趕緊把已經濕透的鞋換下,再咳一聲,說:「我以為你晚上很遲才回家,不是要開會嗎?」

  秦以恆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問:「怎麼淋成這樣?沒帶傘嗎?」

  楚義垂著頭,很小聲地應:「帶了。」

  他低著頭,見秦以恆又朝他走了一步。

  「你怎麼了?把頭抬起來。」

  楚義手扶著鞋櫃,緩緩地抬起頭。

  對上秦以恆眼睛的那一瞬間,楚義終於繃不住了,他鼻子一酸,彎下了嘴角,哽咽道:「秦以恆,我的花沒了。」

  秦以恆心裡一揪,碰了一下楚義的外套,果然已經全濕了。

  他把楚義外套脫了,並脫下自己的外套包住楚義,把楚義抱了起來。

  楚義看起來委屈極了,眉毛緊緊皺著,眼睛也紅了,咬著下唇,好像為了不哭出來,硬鼓著嘴。

  秦以恆小心地把楚義放在沙發上,把他的手握在手中。

  「冷不冷?」秦以恆問。

  楚義對秦以恆點頭,從鼻腔發出聲音:「嗯。」

  秦以恆對著楚義的手哈了一口氣,接著摸摸他的臉:「坐著等我一會兒。」

  秦以恆把楚義身上的外套攏了一下,就轉頭離開。

  身上屬於秦以恆的溫暖漸漸散發出來,楚義的身體不那麼抖了些。

  沒多久,秦以恆就拿了一條毛巾和一杯開水走了過來。

  「先喝一口。」

  楚義把杯子接過來,等他把水喝下,秦以恆的毛巾就按在了他的腦袋上。

  楚義的雙手捧著杯子,靠著開水的溫度取暖。

  秦以恆擦頭髮的動作很輕很柔,好像稍稍那麼重一點,就會傷到他。

  等楚義把手上的水全喝完,秦以恆把手巾一收,連同他的杯子一齊放在了桌上。

  秦以恆摸了一下楚義的頭髮,在他面前蹲下來。

  「跟我說說,發生什麼事了?」秦以恆把楚義的雙手握住。

  楚義不那麼冷,也不那麼委屈了,他長長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來:「剛剛碰到陳建世了。」

  秦以恆立馬皺了眉。

  楚義想了想改口:「不是碰到,他是特地來找我的。」

  秦以恆:「要錢?」

  楚義點頭:「嗯,」楚義言簡意賅:「他在B市把一個人給撞了,要賠錢,來跟我要,我不給,他就過來了。」

  楚義說著又嘆了聲,就在這時,秦以恆好像看到了個什麼。

  他伸手過去,把楚義的頭髮撩開一些。

  果然,楚義耳朵下面有一道很淺的傷痕,血跡已經乾涸。

  秦以恆眉頭更緊了,他問楚義:「這裡怎麼了?」

  楚義順著秦以恆的手摸了一下,好像不太知道這裡有傷:「什麼?」

  秦以恆:「劃破了。」

  楚義想了想:「應該是被花枝劃的。」

  秦以恆:「花枝?」

  楚義委屈的表情又出現了:「秦以恆,我給你買了花,被陳建世弄壞了。」

  秦以恆消化了好一會兒:「什麼?」

  楚義簡單地把事情經過告訴秦以恆。

  他把陳建世推到在地時候,陳建世吼了一聲立馬站起來,楚義手上有一把傘不方便,陳建世像條瘋狗猛的朝他撲過來,扔了他的傘,還把他的花奪了過去。


  「打架了?」秦以恆抓住重點。

  楚義點頭又搖頭:「不算打,他被我踢了一腳,我們推了幾下。」

  秦以恆手緊了緊:「他傷到你了嗎?」

  楚義搖頭:「沒有,最後我把他推開,趕緊開車跑了。」

  秦以恆盯著楚義的眼睛看了幾秒,又把視線投到楚義耳朵下面的傷上。

  「我知道了,」秦以恆聲音很沉,他拍拍楚義的肩:「上去洗個澡,別感冒了。」

  楚義點頭:「嗯。」

  秦以恆堅持把楚義抱上樓,因為秦以恆看起來情緒不太好,楚義不敢再多說什麼。

  他很累,也很需要秦以恆的懷抱。

  剛剛陳建世猙獰的臉和不堪入耳的罵語,還時不時地出現在腦子裡。

  等他進了浴室,秦以恆立馬拿起手機,給許敬打了電話。

  秦以恆看著窗外的夜色,心中浮現一絲後悔的情緒。

  幾天前楚義跟他說陳建世時,他就應該立馬展開調查的,不應該有等到回A市在處理的想法。

  想著楚義隻身一人,在這麼大的雨中和一個男人在巷子裡打架,秦以恆就心疼得不行。

  楚義肯定很害怕,那是小時候打過他傷過他的人啊。

  「秦總。」許敬那邊把電話接了起來。

  秦以恆:「查一下楚義的父親,陳建世,儘快給我。」

  許敬:「好的。」

  秦以恆:「找幾個保鏢去楚義媽媽的小區,多找幾個,他姨姨和外婆也在那個小區。」

  許敬:「好。」

  秦以恆:「陳建世現在應該在楚義工作室附近,你找個人盯著他。」

  許敬:「好。」

  秦以恆:「約一下我的律師,叫他明早來公司。」

  許敬:「好。」

  沒多久,浴室那邊就傳來了動靜,秦以恆回過神來,把手中握了很久的手機收了起來,朝浴室去。

  楚義站在門口沒動,等秦以恆走過來,他張開了手,掛在秦以恆的肩上。

  秦以恆順勢把楚義抱起來。

  楚義:「秦以恆,我有點累。」

  秦以恆抱著楚義朝床上走:「累了就睡吧。」

  楚義懶懶地應:「嗯。」

  秦以恆把楚義放在床上,給他蓋好被子,才起來一點,就被楚義抓住了手。

  楚義:「你去哪裡?」

  秦以恆:「洗澡。」

  楚義:「先陪我躺一會兒。」

  秦以恆:「好。」

  很快,秦以恆脫掉外衣和褲子,也躺了進去。

  楚義直接滾進秦以恆的懷裡。

  楚義今晚有點虛弱。

  大概是秦以恆太溫柔了,楚義完全抵抗不了,加上剛才以上的事,楚義提不起任何力氣。

  「秦以恆。」躺了一會兒,楚義叫了一聲。

  秦以恆:「嗯。」

  楚義:「我給你講講我小時候的故事吧。」

  秦以恆:「好。」

  楚義:「我從沒和別人說過,誰都沒說過。」

  秦以恆:「嗯。」

  楚義把腦袋低下來,緩緩地說。

  「小時候我爸媽經常吵架,一吵架就會打起來,我媽媽總是占下風。」

  「我爸總在罵我媽,罵她沒用,有時候連我也一起罵,說我們母子倆都沒用。」

  「小學時我成績很不好,我爸爸他就不開心,經常說一些白養我的話。」

  大概是時隔太久,楚義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斷斷續續的,也連不起來。

  每講一句,秦以恆就應一聲嗯,接著一下一下摸他的腦袋。

  「我那時候很自卑,我不優秀,我爸工作應酬還把我帶在身邊,教我怎麼看別人眼色,教我怎麼討好別人。」

  「後來大了些,我聽別人說我爸外面有女人,我去問他,他說沒有。」


  「到初中,我爸變得更凶了。」

  「我那時候沒接觸過其他人的家庭,因為我家一直都是這樣過來的,所以那時的我還以為,每個人的家都是這樣的,每個人的爸爸都會打媽媽。」

  「後來我才發現不是的,我有好多同學,他們的家庭都很溫馨,他們的爸媽都很恩愛,他們吵架不會動手,爸爸從不會打媽媽。」

  「我甚至有了陰影,一旦在樓下聽到有爭吵的聲音,我都很害怕,都會覺得是我家傳出來的,我爸又在罵人了。」

  「我媽媽是很傳統的女人,她的概念里家很重要,離婚這種事更是不可能,所以我那時勸她離婚,被她罵了一頓。」

  「她罵完我就哭了,我也哭,我跟她講道理,我求她不要再這麼委屈自己了。」

  「後來因為我,我媽終於肯和我爸離婚,我們搬到A那天晚上,一整夜睡不著,她抱著我說對不起我,跟我說,小義,我們以後怎麼辦?」

  楚義說完這些顫了顫,好像再講兩句就會哭出來。

  秦以恆知道他很難受,他把楚義抱得更緊了些,吻吻他的額頭:「不說了,你不是說困了嗎?」

  楚義閉著眼睛,在秦以恆胸口埋了很久,才嗯一聲:「困了。」

  秦以恆拍拍他的背:「困了就去睡吧。」

  楚義:「嗯。」

  不到一分鐘,楚義突然又動了動:「秦以恆,你不要可憐我。」

  秦以恆:「我不會。」

  楚義聲音悶悶的:「那我睡了,你去洗澡吧。」

  秦以恆:「好。」

  這下楚義是真的睡著了,腦袋昏昏沉沉的。

  有秦以恆在身邊,他感到很安全,也很放心,好像外面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也好像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楚義睡著後沒多久,秦以恆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大概是被鈴聲吵到,楚義的身子抖了抖。

  秦以恆連忙把手機聲音關了,很輕地拍了兩下楚義的背,讓楚義繼續安穩地睡覺。

  許敬的電話到最後沒人接,自動掛斷。

  秦以恆又抱了楚義幾分鐘,才慢慢把他放到床上,等他離開一點,他才發現,楚義的手剛才一直抓著他的衣角。

  秦以恆沒有立馬扯開,而是看著楚義的手很久,才握上去。

  楚義抓著的力道不大,輕輕一扯,衣服就和他分開了。

  秦以恆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個吻,把他的手放進被子裡。

  把臥室門關上後,秦以恆把電話回撥了回去。

  「秦總,」那邊很快接起來,並說:「剛才陳建世拿油漆潑楚先生工作室的門,被我們的人攔下來了,現在該怎麼辦?」

  秦以恆問:「他還在那邊?」

  許敬:「在的。」

  秦以恆:「我現在過去。」

  許敬:「好,我和小陳過去接您。」

  秦以恆掛斷電話後重新回到臥室,他先看了眼床上睡得正香的人,給他拉了一下被子,接著走到衣櫃前,打開柜子,從裡頭拿出一套楚義平常穿的衣服。

  風衣休閒褲,平常楚義喜歡穿寬鬆的衣褲,在秦以恆身上倒也不是很彆扭。

  他下去時,小陳和許敬已經到了。

  他不急著走,而是從小倉庫里,找了個不是很值錢的小花瓶。

  學著平常楚義的樣子,他把風衣帽子戴上,把花瓶拿到外邊的水池,砰的一聲,敲碎。

  因為這身裝扮,上車後,小陳和許敬多看了他幾眼。

  然後許敬才把視線放在秦以恆的手上。

  許敬頓了頓:「秦總,您這是?」

  秦以恆:「放心,不亂來。」

  許敬點頭,回頭和小陳對視一眼。

  外頭的雨下得更大了,沒多久,小陳就把車開到工作室。

  停的剛剛好,車燈正好照在陳建世狼狽不堪的臉上。

  許敬撐著傘給秦以恆開門,秦以恆從車上下來,對許敬擺手。

  許敬看了眼秦以恆還帶著的帽子,點點頭,往後退了幾步,把傘收起來。

  巷子口髒亂不堪,地上全是紅色的油漆,空氣中也瀰漫著濃濃的油漆味。

  秦以恆嫌棄地皺了皺眉,接著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陳建世面前。

  陳建世動了一下,但立馬被左右兩個人用力按住。

  「你,你,你誰啊?你,你幹什麼?」陳建世聲音顫抖,仰頭看秦以恆。

  秦以恆低頭看著地上跪著的人,緩緩地蹲了下來,蹲在陳建世面前。

  「陳建世。」秦以恆聲音沉沉地叫他的名字,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接著,他抬起手,把手裡的花瓶碎片放在陳建世的下巴上,用力一挑。

  陳建世被迫揚起頭,身體也顫抖起來。

  「你你你你,你誰啊!」

  秦以恆盯著陳建世的眼睛,一字一字道:「我是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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