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糯糯的聲音又輕又軟,落在裴硯承的耳畔:「叔叔,一起去嗎?」
雖說裴硯承今天沒有亟待他處理的工作事務,但他對這種二次元活動完全不感興趣。
可話在嘴邊,拒絕的話卻堵在了喉嚨里。
他發現,每次小姑娘像這樣睜大眼睛看著他的時候,他總是下意識沒法拒絕。
「走啦走啦。」
沒等他回答,阮小妍便一路拉著姚舒和裴硯承往前檢了票,步入園區內。
園區里人來人往,場內布置都換成了二次元風格。
姚舒和阮小妍都情緒高漲,東奔西跑,四處溜達。強行被拉過來的裴硯承始終興趣不大,沒什麼表情地跟在她們身後。
除了各種風格迥異的coser之外,這次漫展的主題遊戲活動也是一大亮點。
遊樂場被劃分成了多個不同的區域,分別是各個動漫主題遊戲館。
姚舒和阮小妍拿著地圖研究去「海賊王」主題館的路線,這時一個肩上扛著大鐮刀,臉上包著繃帶的男生,正好從他們身邊走過。
阮小妍激動地拉住姚舒的手:「啊啊啊快看快看!是扎克哎!!好帥啊好帥啊!我又可以了!」
姚舒從地圖上抬頭,也略顯興奮地點頭,眼裡的光幾乎快要溢出來。
「嗯嗯!扎克真的好帥啊。」
裴硯承冷淡地瞥她們一眼。
目光投向那個上半身包的像木乃伊,動作誇張,滿臉放蕩不羈的男生。
他略略掃視了一圈,最後視線停在男生下半身穿著的紅色秋褲上。
裴硯承看著那條紅秋褲沉默三秒,微微蹙了眉。
帥?
難以理解。
在他打量的那點時間,兩個女生已經圍在紅秋褲男生的身邊,比著剪刀手,開開心心地合照。
對於合照的請求男生也是欣然答應,一個手搭在姚舒的肩膀上,擺了個扎克的招牌動作。
裴硯承只覺眉眼跳了一下,鬆了松領帶,一言不發邁步往前走。
姚舒的餘光瞥見裴硯承離開,迅速跟扎克coser道了謝謝,拉著阮小妍小跑著跟上。
氣氛有些低沉。
她悄悄覷了眼裴硯承的背影。
心想著是不是剛才合照耽誤了太多時間,所以叔叔有點不高興了。
不過她的那點不安,很快就被阮小妍滔滔不絕的動漫話題沖刷的一乾二淨。
對照著遊樂場地圖路線,很快就找到了海賊王的主題館。
「小舒!是路飛的黃金梅麗號啊!」阮小妍興奮地指著前方的一艘大船,「當時看到毀掉梅麗號的時候我哭了好久!」
場內的這艘梅麗號不止是觀賞而已,還可以上船體驗。
雖然不是一比一大小復刻,但是船上也能容納下幾十人。
遊客陸陸續續地上船,不出片刻,不大的甲板上就擠滿了人。
姚舒被人流擠到裴硯承的身前。
兩人不之間隔著不到半米的距離,稍稍抬眼,能就看到男人挺闊的胸膛。
他的襯衫是沉冷的槍灰色,看起來很有質感,木質暗紋的紐扣也裝點的恰倒好處。
彼此距離太近,男人那絲極淡的菸草味若有似無飄至鼻尖,淺淺縈繞。
在姚舒胡思亂想之際,梅麗號已經啟動。
它模擬的是真實水上體驗,人工浪潮很逼真,就像船隻真的在海里顛簸蕩漾。
船身忽然一個猛烈顛簸,姚舒毫無防備地往前趔趄了一步。
踩到了裴硯承的皮鞋。
姚舒耳根隱隱生熱,偷摸抬眼看他。
只見裴硯承沒什麼表情,似乎並未發覺。
姚舒的平衡力向來就差,短短十分鐘裡,隨著船身顛簸,無意間踩到他好幾次。
每次她心虛地偷看他,裴硯承卻始終面色未改,恍若未覺。
在一個顛簸後,姚舒的額頭輕輕撞在了他的胸口。
「站不穩就抱住。」
裴硯承終於開口,低沉的聲音落下來。
姚舒懵了一下。
猶猶豫豫半晌沒動。
她的臉頰微紅,表情不太自然:「不用抱了吧……我能站穩的。」
喉嚨里提著的那口氣還未咽下去,隨著船身一個搖晃,她再次撞了上去。
裴硯承輕蹙起眉,言簡意賅:「抱住。」
事不過三,姚舒覺得再這樣下去,裴硯承說不定會一個過肩摔直接把她扔下船。
做足心理建設後,姚舒硬著頭皮伸出手臂,虛虛地抱住了他的腰,心跳如雷。
手臂環上他腰際時,裴硯承微怔。
身體明顯僵硬了一瞬。
姚舒小臉紅紅,也不敢真抱,手臂雖環著他的腰身,卻並未過多接觸,只是手指輕輕抓著他腰後的襯衫布料。
空氣中安靜須臾。
「姚舒。」裴硯承忽然開口。
「嗯?」姚舒抬頭,臉很熱。
他垂眸。
逐字逐句緩聲道:「我讓你抱的是你身後的桅杆。」
「嗯。」
兩秒後。
「啊??????」
姚舒嘴角僵硬,舒機械般地轉過頭——
身後果然有一根帆船的桅杆立在那裡。
姚舒腦子裡「轟」的一下炸開,臉上的熱度瞬間上涌,直衝天靈蓋。
下一秒,她像被燙到似的鬆手彈開,迅速轉身,緊緊地抱住了身後的桅杆。
就跟抱住了什麼救命稻草一樣。
心臟如擂鼓般發出悶響,她的臉紅的宛如剛蒸過桑拿。
整個梅麗號體驗船下來,姚舒至始至終都沒有鬆開手裡桅杆,也沒敢再看裴硯承一眼。
-
從漫展離開已是晚上六點,天色泛著冷灰,路燈一盞接一盞地亮起來,CBD的中心街道依舊擁擠不堪。
等待紅燈的間隙,裴硯承略微側眸,看了眼旁邊的小姑娘。
小姑娘微微垂著頭,露出一小截修長的天鵝頸。
半個側臉白皙尖細,又帶著點少女的嬰兒肥,很有江南女孩兒的溫婉秀氣。
她今天穿的是一款收腰連衣裙,箍得那抹纖腰盈盈不堪一握。
與此同時,裴硯承注意到,她的手一直微微捂著肚子。
「肚子怎麼了?」他問。
姚舒:「沒事,就是肚子有點不舒服,休息會兒就好了。」
裴硯承神色頓了頓,問:「你的生理期是不是快到了。」
其實他並沒有刻意去記她的生理期,只是他向來對數字和日期敏感,無意中便這麼記了下來。
算算日子,應該就是這幾天。
姚舒也有些意外,點了點頭:「快了。」
裴硯承睨她一眼,沒說話。
姚舒往座椅里靠了靠,抱著肚子,微微佝僂了脊背。
回到華御景都的時候,家政阿姨已經提前做好了晚飯。只是姚舒依舊沒什麼胃口,隨意吃了幾口飯便吃不下了。
許是今天長時間疲累的原因,不到九點姚舒便困得眼皮直打架,加上肚子也有些發疼,她沒再做題看書,而是早早洗了澡上.床睡覺。
在床上輾轉反側了許久,姚舒覺得有些口渴,迷迷糊糊地起床去外面喝水。
剛走出房間,迎面就遇到了裴硯承從廚房出來。
手裡還拿著一個小碗。
「把這個喝了。」
姚舒愣愣地接過,一股子藥味直衝鼻腔:「這是什麼?」
「月月安。」裴硯承平靜道,「有助於緩解痛經。」
「……痛經??」
她還沒來大姨媽呢。
裴硯承淡聲道:「有研究表明,有一部分女性會在月經前幾天發生痛經,並在月經來潮後會有腹痛加重的現象,通常是因為長期生活不規律,有熬夜、挑食等不良習慣。」
姚舒一時語塞。
裴硯承下頜往客廳沙發抬了抬。
「坐那兒,喝。」
「……」
姚舒有些無語,但還是乖乖走到沙發邊坐下,端著小碗小口喝藥。
裴硯承坐在另一側的沙發上,左手搭在扶手,似有若無地輕叩。
片刻後,他緩聲問:「好喝麼。」
之前周耀說,特地買的草莓口味,女孩兒都會喜歡。
姚舒艱難咽下,違心地回答:「好喝……」
裴硯承起身離開,姚舒見狀,趕緊捏著鼻子一口氣喝了下去。
這邊剛喝完難喝的藥,一大包的暖宮貼忽然被放在了她面前的茶几上。
裴硯承居高臨下看著她:「貼好。」
姚舒不知道他從哪兒弄來這麼多暖宮貼,扯了扯唇,撕開一片隔著衣服貼在肚子上。
他又遞過來好幾片:「多帖點。」
「……」
姚舒聽話照做,把肚子貼了個滿滿當當。
現在的裴硯承,帶了點往日沒有的溫和,可能連他自己也沒注意到這下意識的關懷。
這讓姚舒有須臾的失神。
裴硯承注意到她呆滯的目光,問:「在看什麼。」
姚舒回神:「您的指甲。」
裴硯承愣了下,抬手看了眼自己的指甲:「指甲有什麼好看的。」
「你指甲蓋的月牙好少。」
「所以?」
「我外婆說,指甲蓋的月牙少,可能會活不長。」
裴硯承輕哂了聲,覺得好笑,挑眉:「覺得我活不長?」
姚舒趕緊搖頭:「叔叔會長命百歲的。」
裴硯承揚了揚唇:「你外婆還說什麼了。」
「外婆還說,如果不小心吞了西瓜籽會在肚子裡生根發芽,從嘴巴里長出苗來。」
小姑娘的聲音很軟,細聲細氣地說:「我外婆做的芝麻糰子特別好吃,她經常嘮叨家裡的衣服總是晾不干。溪城雨水多,不過我喜歡聞雨後潮濕的泥土氣味,大雪天外婆還帶我去捉過覓食的小麻雀。」
裴硯承從來沒聽她聊起過家裡的事,之前也是從別人的隻言片語中得知一二。
只知道她是因為家裡親人去世無人照顧,老爺子才把她從溪城接了過來。
應該是個孤兒。
裴硯承瞥見她略微泛紅的眼角。
似乎是怕他看出來,垂著眼睛不去看他。
裴硯承並未戳破。
過了會,抬手蓋在她頭頂,輕輕揉了一下。
-
夏末秋初,午後陽光靜謐,偶爾吹來的微風裡也不似盛夏那般燥熱難當,而是帶了些許涼意。
教室里,老師正來回踱著步子講課,聲音卻在姚舒的耳邊模糊成了一片。
她坐在座位上,脊背出了一層的薄汗。
昨天晚上肚子還只是微痛,結果過了一晚上非但沒有好轉,反而加重了許多。姚舒捂著肚子,暗暗咬了咬唇。
後背被人戳了下,沈澤添的聲音從後方傳過來:「喂,小不點,借支筆。」
姚舒拿出只筆,放在他桌上。
沈澤添:「你怎麼了,臉色看起來這麼差,跟個鬼一樣。」
沈量也說:「這樣子都能本色出演貞子了。」
阮小妍也注意到她臉色發白:「你沒事吧?」
姚舒搖搖頭:「就是有點肚子痛。」
阮小妍:「你來那個了?」
姚舒:「還沒,就這幾天。」
「不要講話!」老師揚聲,拍了拍講台,「姚舒,你來回答這題。」
姚舒站起身,咬著唇,握著試卷的手微微發抖。
過了許久老師也沒聽到她的回答:「怎麼了?這題不會?」
老師的話音剛落,姚舒便覺眼前一黑。
倒下的那一瞬,只聽見周圍傳來不小的驚呼聲,下一秒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裴硯承接到學校里打來的電話時,他正在進行一個項目會議。
電話里老師的聲音焦急,說了很多。
他的耳邊只清清楚楚聽見了一句話,姚舒暈倒了。
裴硯承來到醫院時,醫生剛給姚舒做完初步檢出,老師在一旁陪著她。
見他來了,神情懨懨的姚舒才緩緩抬起頭,叫了聲「叔叔」。
裴硯承剛從會議中脫身,眉眼間還帶了點疲乏,看了眼搖搖欲墜的姚舒,皺眉問:「怎麼突然暈倒了,痛經這麼嚴重?」
醫生走過來:「你是她家長吧?」
裴硯承:「是。」
「不是痛經,是闌尾炎。」醫生看了眼報告說,「來醫院有點晚了,不建議保守治療,根據腹部ct結果來看,需要馬上做手術。」
聽到要做手術,裴硯承再一次皺了眉。
眼裡的情緒不甚分明。
醫生臨走前囑咐道:「手術前24小時禁食期,好好休息,準備明天手術。」
憔悴的女孩兒仍坐在原處,裴硯承把紙張壓在桌面,無聲地看著她。
姚舒被看得有些無措,朝他輕輕扯了扯唇角。
她的手術安排在次日早上十點。
姚舒換上了藍色的手術服,寬大的衣服穿在身上明顯不合身,松松垮垮的,顯得人愈發瘦小了。
只那么小小的一團,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似的。
進手術室前,裴硯承拉起她的手腕,替她把過於長的袖子往上卷了兩截,低聲問:「怕不怕。」
姚舒輕輕搖了搖頭。
裴硯承沒去深究她說的話是真是假,只道:「我在外面等你。」
「嗯。」
手術進行了一個多小時,姚舒被推出來時,麻藥還未過。小臉陷在枕頭裡,眼睛閉著,嘴唇毫無血色。
一動不動的,像是沒氣了。
裴硯承恍惚了一瞬,鬼使神差地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護士忍住笑意,解釋道:「病人還在麻醉期,大概兩三個小時就會醒了。」
裴硯承不動聲色地收回手,面容沉靜。
病房內。
絲縷微風從窗戶吹入,驅散了初秋午後的困意。
裴硯承處理完公司的事來到醫院時姚舒已經醒了,正靠在床頭休息。
不過是經歷了一場小手術,可她卻很明顯地瘦了,原本就不大的小臉只剩下巴掌大小,肉肉的嬰兒肥沒了,下巴愈發得尖。
那雙乾淨又不諳世事的眼睛裡滿是怕他責備的膽怯和小心翼翼。
「裴叔叔……」
他立在門口,短暫停頓了下。
「醒了?」裴硯承走近,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沒有,傷口也不是很疼。」
似乎是怕他不信,小姑娘又生硬地牽起嘴角,扯出笑容。
裴硯承側首看向她,她笑容清淺,眼睛明亮乾淨得出奇。
昨晚的記憶接二連三湧入他的腦海。
他一直以為她是痛經,沒想到最後竟是闌尾炎引起的腹痛。如果他早些發覺送去醫院,炎症控制及時也就不用做手術了。
想到這裡,裴硯承稍覺煩悶。
「這幾天你好好休息,學校那邊我已經給你請過假了。」
姚舒問:「我要在醫院住幾天?」
裴硯承說:「具體看你的恢復情況,聽醫生的。」
因為姚舒做的是非常小的微創手術,恢復期也較普通闌尾炎手術要快,如果恢復的好,大概三五天就能出院了。
可是九月末的月考近在眼前,考前每一天的複習都無比重要。
哪怕是三五天也不知道要耽擱多少內容。
權衡之後,姚舒跟裴硯承提出想把習題拿到醫院複習。
裴硯承思忖少頃,最後也是頷首同意,答應她明天會幫她把書包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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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黑沉下來,裴硯承回到華御景都,步入玄關,室內漆黑一片,沒有了那盞特意留下的夜燈。
他松松領結,走進姚舒的房間拿她的書本的習題冊。
房間裡的半扇窗戶沒關嚴實,有風從外面吹進來,帶著絲縷冷意。
黎城這兩天要降溫,裴硯承想起姚舒那件寬大的病服,看著著實有些單薄了些。
思索片刻,裴硯承去而折返,走至臥室衣帽間,想著拿幾件薄外套一併帶去醫院。
然而在打開衣櫃門的剎那,裴硯承愣住了。
——衣櫃是空的。
裡面空空蕩蕩,沒有任何東西。
那她平時要穿的衣服都放哪兒了?
衣帽間的燈光並不太亮,光線垂落間,裴硯承注意到陰影處的那個行李箱。
他走過去,打開。
果然她的那些衣服一件件都整整齊齊地放在行李箱裡。
與此同時,裴硯承腦海中轟然一聲。
一時間所有的動作都被釘在了遠處,半晌沒緩神。
窗外的夜色如被潑了濃墨,大片的深藍里,一輪彎月如鉤。
夜風疏冷,裴硯承站在窗邊,罩著手點了只煙,火星明滅間有菸灰掉落在地。
環顧她的臥室四周,乾淨整齊,他注意到這個房間裡的陳列擺放一動未動,與她住進來前一模一樣。
更甚至沒有任何居住過的痕跡。
也是在此時他才瞭然,她從一開始就沒想住在這裡。
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他從來就不是什麼看見弱者會施以援手的人,當時在那場暴雨中決定收留她,已經是例外。
他不會養小孩兒,從一開始就不會。
哪怕他自覺已經盡心盡力,然而還是照顧不好她。
這次的手術就說明了一切。
挺闊的背影裹挾在夜色中站了許久,裴硯承摁滅了煙,給周耀撥了通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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術後姚舒恢復得還可以,躺了幾天後臉色也漸漸好轉。
她住的病房是單間的,除了護理師和每天來檢查傷口的護士外,幾乎見不到其他人,她整日裡一個人呆著也覺得有些無聊。
住院的這幾天裴硯承偶爾會來醫院看她,不過待的時間並不長。
「醫生說你這幾天胃口不太好。」
裴硯承拿著水果刀削著蘋果,許是剛抽完煙,聲音里還帶了點低沉嘶啞。
正在做題的姚舒一頓,細聲細氣地答道:「就是有點吃不下。」
裴硯承沒說話,繼續處理手上的蘋果。
姚舒緩聲問:「我傷口恢復得差不多了,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急什麼。」
「我不太喜歡醫院裡消毒水的味道,」姚舒垂眸,低聲道,「不想住院,想回家了。」
聽到「回家」這兩個字,裴硯承動作一頓。
水果刀劃到了虎口,流出了血。
姚舒驚了一下:「叔叔,你的手……」
裴硯承恍若未覺,瞥了眼被血弄髒的蘋果,蹙眉,毫無猶豫地把蘋果扔進了垃圾桶。
病房門被敲了兩下,來人是周耀,手裡還拿著一個文件夾。
他看了眼姚舒,然後對裴硯承匯報導:「裴總,你之前讓我查的事情已經查到了。」
「知道了。」裴硯承扯了兩張紙巾,隨手擦了擦。起身和周耀一起走出病房。
兩人前腳剛走,護士就推著醫療推車過來,例行檢查她的手術傷口。
姚舒的視線從那個帶著血跡的蘋果移開,仰頭問護士:「那個,我可以跟你拿點包紮用的醫用紗布和碘伏嗎。」
護士問:「你要這些東西做什麼?」
姚舒軟聲:「我叔叔的手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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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一層的走廊有穿堂風拂過,旁邊是修剪整齊的喬木和綠籬,鵝黃色的月季花隱在翠綠濃淡之間,開得張揚明艷。
裴硯承站在花圃的廊柱邊,看著周耀遞給他的那份資料。
許久,提聲問:「親舅舅?」
周耀:「對,姚舒小姐的親舅舅就在溪城,所以嚴格來說,她並不是孤兒,也並不是一個親人都沒有。據查她父母去世後,還在舅舅那裡住過兩年時間,是後來才被接去汲水鎮外婆那裡生活的。」
裴硯承目光未移,並無言語。
周耀猶豫片刻,問道:「……您真的決定把她送回溪城了?」
到底是養在身邊照顧了一個多月的,養個小貓小狗還有感情呢,更何況是一個小孩兒。
裴硯承聲線很淡:「既然她還有親人尚在,自然是要把她送回去的,畢竟是那孩子的親舅舅,照顧她再合適不過。」
裴硯承回想起幾天前她提起溪城的往事時,眼裡有掩蓋不住的光芒,顯然很留戀那裡。
而且親舅舅必定照顧的要比他好得多。
「那您準備什麼時候送她回去?」
裴硯承合上文件:「就這幾天吧。」
他的話音剛落,身後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聲響。
聞聲回頭,白白淨淨的小姑娘就站在那裡。
手裡還拿著一小瓶碘伏,小卷的紗布和棉簽。
四目相對。
裴硯承的喉結微微一動。
也不知道她在那裡站了多久,聽到了多少。
呆滯在原地的姚舒不過恍神三秒,繼而展顏溫溫地扯出笑:「叔叔你在這裡呀……我、我給你拿了包紮傷口的東西,你的手還是處理一下比較好。」
她笨拙地抬起捧在手裡的東西,笑容溫順。
裴硯承看了眼手上的傷,血液已經凝固。
「我幫您吧。」
陽光穿梭過樹葉之間的縫隙,散落在姚舒眼睫上,她垂著眸,動作輕柔而認真。
有風吹過,空氣中飄來淡淡的月季花香味。
裴硯承端倪她的神色,卻看不見她臉上有任何失落還是難過。
除了平靜還是平靜。
靜默許久,他望著她,終於開口。
「先不說你是否願意住在我這裡。我想說的是,我真的不會養小孩,我連一條魚甚至是一個仙人掌都沒有養過。」
「你如果住在我這裡,像這樣生病住院的事情會經常發生,你明白嗎?
姚舒仔細地替他處理傷口,怕不小心弄疼了他刻意放輕了手上的動作。她把紗布一圈圈地在他手上繞好,系了個蝴蝶結,聲音輕而緩和。
「我明白。」
「我會把你送去你舅舅那裡。」
姚舒一頓,沉默。
握著紗布的手不自覺收緊,指節泛白。
裴硯承只當她默認,收回手,聲音很沉。
「十一假期,我送你回去。」
第十三章
被定義成未成年的小孩兒姚舒著實有些不服氣。
她捧著牛奶杯子抬起眼眸,目不轉睛地看著裴硯承,想著該怎樣反駁才能堵得他啞口無言。
還沒說話,裴硯承便輕敲了下桌子,一如既往的長輩口吻:「別發呆,喝你的牛奶。」
「……哦。」
姚舒一下子就泄了氣。
那通電話還在繼續,姚舒隱約聽見那人好像要過來他們這裡,說要跟裴硯承聚一聚。
沒一會兒,一個身穿深灰色西裝的男人到達了餐廳。
肩寬腿長,頭髮理得一絲不苟。
一看便知是和裴硯承一樣浮沉商場多年的資本家。
其實陳珂正也是才下飛機不久,剛在附近辦完事,手上的公文包也沒來得及放下。
他和裴硯承是多年的交情了,從小一起長大,即使兩人半年時間沒見了,也不著急這一時半會兒的。
主要是他在電話里聽見那頭有女孩子的聲音,巨大的好奇心驅使他趕緊過來。更重要的是,他覺得以裴硯承這性子,說不定錯過了今天就把女孩兒藏著不願意帶出來了。
畢竟他知道裴硯承是出了名的控制欲強,占有欲更強。
陳珂正的目光在姚舒的身上稍稍逡巡了一圈:「承哥,不打算介紹下麼?」
裴硯承的語氣很淡:「姚舒,我養的一小孩兒。」
除了特助周耀之外,姚舒沒見過裴硯承身邊的其他人,這位朋友她是第一次見。
她從小就不怎麼會說話,是那種見到不認識的長輩問話就會臉紅的性子。
「叔叔…您好。」她耳根熱熱的,細聲細氣地問好。
「叔叔?」陳珂正被她一本正經的樣子逗笑,「我不過二十七,叫叔叔是不是早了點?小孩兒。」
姚舒的臉更紅了。
無措地去看裴硯承。
「行了。」裴硯承淡聲開口,「你這麼著急過來找我有什麼事。」
陳珂正自然不敢說是為了看他身邊的女孩子才匆匆趕來,笑了笑說:「這麼長時間沒見,想著過來跟你聚一聚。」
裴硯承輕嗤了聲。
陳珂正提出一起去打撞球:「要不要去老地方格林會切磋一下?給你表演一下什麼是一桿清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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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林會是黎城的一家高端私人會所,會所裝潢豪華,燈光璀璨,處處流光溢彩。
姚舒默默跟在他們身後,時不時左右打量著這裡的環境。
來到包廂,門口站著一個膀大腰圓的男人,許是這裡的老闆。見到裴硯承和陳珂正笑臉盈盈地迎上來寒暄了一陣,又注意到跟在裴硯承身後的姚舒:「……這位是?」
陳珂正調笑道:「裴總的小孩兒。」
老闆恍然地點點頭,熱情地讚美:「原來如此,裴總的女兒長的可真漂亮啊!」
姚舒聽了差點當場吐血。
裴硯承淡淡睨一眼陳珂正:「別開玩笑。」
老闆一時間也摸不清這兩人到底是什麼關係,乾脆直接跳過了這個話題,引著他們進包廂:「包廂已經開好了,您請進。」
包廂內很寬敞,除了撞球桌還有一些其他的娛樂設施,姚舒左看右看,覺得好奇。
陳珂正拿著球桿,笑著問她:「要不要一起打?」
姚舒搖了搖頭。
她對打撞球不是很感興趣。
陳珂正挑眉:「成年了嗎?」
「嗯。」
「有沒有交男朋友,是不是背著承哥在學校里偷偷談戀愛?」
姚舒微微睜大眼,立馬慌亂地解釋,「沒有沒有……」
她怕裴硯承真的誤會她早戀,悄悄抬眼看他。
只見他神色如常,不緊不慢地在給球桿頂端擦著巧粉,淡然矜雋,似乎並未在意。
姚舒輕輕鬆了口氣,細聲:「不談戀愛……要好好學習的。」
陳珂正覺得這小姑娘憨頭憨腦的,實在是可愛。哈哈笑了兩聲:「這麼乖啊。」
「行了,別逗她了。」
裴硯承執著球桿走到台前桌旁,抬了抬下頜,示意包廂內的隔間。對姚舒說:「裡面有書本和影片,自己進去玩。」
站在這裡,姚舒頗有些局促不安,聞言如釋重負,低頭趕緊鑽進了隔間,不再出來。
陳珂正看了眼女孩倉皇逃離的背影,笑了下:「這孩子看起來很乖的樣子啊。」
裴硯承執好球桿,微微俯身,瞄準目標球。
並沒有接話。
陳珂正:「不過……裴老先生知道你在家裡養了個孩子嗎?」
裴硯承輕輕推桿,淡聲:「這小孩兒就是他送到我這裡讓我幫忙照顧的,你說呢。」
「裴老先生?把她送過來……給你當童.養.媳啊?」
裴硯承冷冷瞥他一眼。
「開個玩笑。」
陳珂正說:「主要是小姑娘每天都住在你這裡……不是有個詞叫『養成系』麼,說實在的,雖然她看著幼齒了點,不過長得確實還挺好看的。」
「就一小孩兒。」
「我沒那麼禽.獸。」
裴硯承直起身,「到你了。」
陳珂正沒再繼續剛才的話題,拿著球桿俯身瞄準,邊問道:「對了,我聽說裴老先生去瑞士了。」
裴硯承:「嗯,兩人又在鬧離婚了。」
陳珂正露出無奈的笑:「這次又是因為什麼?你母親身體好些了嗎?」
「不知道。」裴硯承說,「身體還是老樣子。」
「嗯,還是要好好調養。」
「別說我的事了,你呢,國外那項目談得怎麼樣。」
「別提了,忙活了小半年,總算是把合同簽下來了。」陳珂正說,「還有,過幾天有一場珠寶拍賣會,拍品我看過了,都是些女孩子喜歡的小玩意兒,一起去嗎?」
裴硯承記得過幾天確實有一場拍賣會要在黎城會展中心舉行,不過多是些珠寶首飾,對他而言興趣不大。
不過對陳珂正來說,黎城大大小小的珠寶拍賣會,他是常客。
主要是他的女朋友喜歡珠寶。
裴硯承淡淡問:「又和宋詩語吵架了?」
「還是瞞不了你,因為我忙國外的項目離開了半年,所以又在跟我鬧脾氣了,買些珠寶哄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