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2024-08-23 06:20:16 作者: 楠知北
  因為準備去沐浴,王舒珩一進屋便褪下外衫,這會只著一層裡衣和中衣。夏天的衣裳薄,姜鶯的手和她人一樣柔若無骨,不等王舒珩拒絕已經輕輕覆上他的肩。

  明明是不輕不重的力道,卻讓王舒珩頭皮一緊。好像一隻藤曼順著脊背糾纏而上,讓人渾身不自在。王舒珩又聞到了那陣幽幽的香,他呼吸微滯捉住姜鶯手指,「不必你做這些。」

  許是著急,他的口氣凶了些,姜鶯被嚇的一怔,「夫君,我……」

  很快,王舒珩反應過來自己還抓著姜鶯的手指,略略一慌鬆開起身,道:「我就盼著你好好花錢,天天開開心心的。以前你從不做這些,以後也不必做。」

  姜鶯有自己的堅持,「可夫君養家辛苦,我自然該體貼關懷,還是說夫君嫌棄我笨,所以什麼事都不讓我插手幫你?」

  她皺著一張小臉,有些生氣了:「我瞧別的夫妻也是這樣相處的,夫君不僅不讓我近身伺候,而且這些天我抱你,你身子都會微微發僵,還說不嫌棄我。」

  王舒珩一怔,沒想到姜鶯觀察細緻入微,竟連這種小細節都知道。他畢竟頭一回被女子近身,說完全習慣那是不可能的,不過其實他不討厭姜鶯的靠近。

  「我不是嫌棄你。」王舒珩軟了聲音,這場戲他竟有些不知如何繼續下去。

  聽出他聲音里的妥協,姜鶯試探地問:「那夫君還讓我伺候你嗎?我手勁小,揉肩可能不行,但擦背或許可以。」

  王舒珩氣笑了,揉肩要手勁,擦背就不需要了?

  他嘆氣一聲正思索怎麼拒絕才能避免這位小祖宗生氣,門外忽響起小鳩的聲音:「小姐,晚膳做好已經熱乎乎擺上聽花堂了。」

  聞言,王舒珩鬆了口氣,「回來的路上你不就喊著餓嗎?先去吃東西,晚點再說。」

  姜鶯果然是只饞貓,一方面惦記好吃的,一方面又想體貼夫君。她確實餓了,幫夫君擦背……晚點也可以吧?

  填飽肚子與伺候夫君之間,她選擇前者,況且先填飽肚子才有力氣伺候夫君。

  出門臨走前,姜鶯回頭問:「夫君不再用些嗎?今晚我讓廚房做了梅花糕和糯米雞。」

  「不必,我在外頭已經用過。」

  好吧,那只能她自己去吃了,姜鶯進屋飛快地附在王舒珩耳畔小聲道:「夫君等我。」

  很快,小鳩打著燈籠引姜鶯去聽花堂用晚膳。主僕二人走了一段,姜鶯忽然停下。許是今日出門走的有些久了,這會腳跟隱隱發痛。自受傷後她雙腿時常綿軟無力,站久了走多了便疼。

  小鳩看她臉色不對,忙停下詢問。

  「無事,叫人把晚膳送來玉笙院吧,我腳疼想回去歇著。」

  小鳩心慌:「那奴婢背小姐回去。」

  姜鶯擺手:「不礙事能走,我餓了,你快去叫人送晚膳。」

  說罷姜鶯原路折返,待回到玉笙院推門而入,臥房空無一人。姜鶯想夫君或許在書房忙碌,那正好她腳疼也不想伺候了。這麼想著姜鶯決定先去擦擦臉,甫一靠近淨室,忽然聽到泠泠水聲。

  有人在淨室!

  她開窗望望書房,書房並沒有掌燈,既然如此淨室里的人只能是夫君。夫君竟沒有等她,想到這裡姜鶯不禁有點氣,可生氣過後心跳又有些快。


  夫君身量高挺拔修長,仿佛是天生的衣架子穿什麼都好看。每次她的胳膊環住夫君腰肢,都能感受到對方的精瘦有力。

  鬼使神差般,她竟想偷偷看一眼。既然是她的夫君,看看沒什麼吧。畢竟以後她還要幫夫君擦背,提前適應一下怎麼了。如果夫君生氣,那大不了也讓夫君看她沐浴……

  這麼想著,姜鶯覺得屋內有隻火爐在燒臉越來越紅,她心臟撲通撲通跳著漸漸靠近淨室。忽然嘩啦一聲,淨室門被打開,王舒珩未著上衣站在她的跟前。

  四目相對,兩人震驚!

  姜鶯看見對方寬闊的肩和精瘦的腰,只覺呼吸一滯忘了反應,竟呆呆望著一動不動。

  王舒珩震驚過後,一邊撈起裡衣背過身穿,一邊氣急敗壞道:「姜——鶯——」

  被人一吼姜鶯才慢半拍反應過來,紅著臉背過身語無倫次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想偷看沒想光明正大看。」說罷驚覺不對,又說:「不是,我沒想偷看,真沒有。」

  兩人背對著對方,都覺得尷尬至極。

  方才姜鶯前腳才出玉笙院,王舒珩後腳就進了淨室。他自小獨立不喜人伺候,沐浴時福泉都近不了身,更不用說姜鶯。他知道姜鶯用膳慢至少半個時辰才回來,只想儘快沐浴再做打算。

  以前獨居隨意,沐浴後他習慣不穿上衣。今日想著反正臥房中沒人便赤/裸上身出來,哪知門外站著滿臉通紅的姜鶯。

  臥房就這麼大點地方,躲也躲不到哪裡去。姜鶯捂住眼睛趴在床榻上,許久,才聽見頭頂傳來一聲冷笑:「怎麼?這會知道捂眼睛了?」

  向來泰山面前不崩於色的王舒珩頭一回失面,耳尖微微泛紅,「說說,都看到了什麼?」

  若姜鶯識趣,說一聲什麼都沒看見這事也就過去了。可惜姜鶯是個老實的,抬頭耳朵紅的似乎要滴血,她不敢正視王舒珩的目光,道:「看見夫君肩膀,胸膛,還有腰。」

  敢情全看了!

  「姜鶯——」王舒珩咬牙切齒。

  「夫君氣什麼?是你問我的,況且是你自己不穿上衣出來給我看,又不是我主動要看。再說,夫君說我們成親一年有餘,看看怎麼了?」她越說越理直氣壯,「莫非夫君嫌棄我?不僅不想讓我伺候擦背,就連看也不想被我看?」

  王舒珩被她的話一噎,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他本以為把姜鶯哄騙進王府只是廢銀子,誰成想還廢人。

  「一通歪理!」王舒珩瞧著她暗暗磨牙。

  姜鶯可不認為自己說的是歪理,被人一說要鬧小脾氣,「夫君既然嫌棄,我今夜就不宿在玉笙院了。」其實是她這會臉紅心跳,急需去外頭吹吹冷風。

  說罷姜鶯開門要走,誰成想小鳩正好帶人送晚膳也到了門口,兩撥人撞上只聽咣當一聲,漆木托盤上飯食遍灑,滾燙的湯羹朝姜鶯潑來。

  「小心!」

  千鈞一髮之際,王舒珩將人拉至懷中側身擋下,滾燙的湯汁潑在他手背,霎時紅成一片。

  空氣凝固一瞬,眾人都被嚇得不輕一動不動。還是小鳩率先跪地:「奴婢該死!」

  姜鶯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鬧脾氣太過闖禍,竟傷到了夫君。她靠在王舒珩懷中,呆呆望著對方冒熱氣的手背一瞬,然後手忙腳亂地找帕子替他擦拭。


  王舒珩淡淡抬眸,這回徹底沒脾氣了。待清理乾淨他重新換身衣裳,姜鶯拉過他的手很是愧疚:「對不起,都怪我……還疼不疼?」

  那盞鯽魚湯一路都被炭火煨著極為滾燙,姜鶯皮膚嬌,若沒有王舒珩遭殃的就是她。

  姜鶯既自責又心疼,抬眸眼中蓄了亮晶晶的淚,「夫君對不起,我不該鬧著要幫你擦背,不該偷看你沐浴,更不該與你鬧脾氣,都是我的錯……」

  她肩膀一抽一抽的,王舒珩哼了一聲:「你最不該的便是怪我嫌棄你,我何時嫌棄了?你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學什麼幫人家擦背揉肩?我不過希望你在王府好好享福。」他面相本就冷峻,說話聲稍高一點就顯得孤傲,反應過來今日說話語氣有些沖,聲音又軟下幾分:「擦背,揉肩都不用,省錢也不用,委屈自己的事你不要做。」

  他知道以前姜懷遠有多寶貝這個閨女,把人騙來王府讓姜鶯伺候自己,那他成什麼人了。更何況,他們是假的……

  一番話讓姜鶯眼淚成功滾落,她紅著眼睛,抽噎道:「其實從找到夫君那天我便想說了,夫君與我記憶中毫無二致,我深信不疑。可為何每次我靠近夫君都好像不喜,總想躲著,難不成我們成親不是你自願的?」

  她什麼都不記得了,想來想去只有這一個原因。

  王舒珩也不知如何解釋,只得勸說:「你莫要多心,是我的問題。自小性子孤冷與你成親後一直在北疆,算起來咱們相處的時間並不長,我……確實不習慣你的親近。」

  「真的?」

  王舒珩一臉正色:「我會騙你?」

  姜鶯搖頭,「夫君說的我信,不過你應該早些與我說,省的我胡思亂想。既然如此,我以後就不再粘著要你抱了,我們慢慢來夫君總會習慣。」

  這下王舒珩總算輕鬆了些,「嗯。」

  心中的一塊石頭落下,姜鶯抹著眼淚起身找小鳩要來一盒藥膏。王舒珩被燙傷的手背這會又紅又腫,那股激烈的灼熱感褪去後倒是不疼。

  姜鶯捧著藥膏,問:「我……我能幫夫君擦藥嗎?就擦藥不做別的。」

  瞧她實在愧疚,王舒珩便把手遞給了她。姜鶯一喜,滿是淚花的小臉跟著笑起來。

  她垂頭握著他的手,剜一指白色膏藥塗抹再輕輕推開。王舒珩的手常年握劍,骨節清晰隨處可見硬繭,與之相比姜鶯的手便如珠如玉,宛若剛出泥的藕,嫩生生的。

  少女指腹輕輕撫過,王舒珩只覺心中划過一股異樣。好奇怪,明明手背受傷,但卻愈發敏感了,好像姜鶯指腹細細的紋路他都能感覺到。

  王舒珩忍著將手抽回的衝動,渾身上下哪哪都不對勁。好不容易熬到上完藥,姜鶯捧著他的手,又道:「我幫夫君呼呼就不疼了。」

  說罷,姜鶯低頭湊近,輕輕沖他手背吹氣。

  王舒珩手一顫,這下更覺得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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