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阿飛狂怒長嘯,整個人破瓦而入。
正在練習書法的兩人頓時大驚,伊哭一雙比鬼還可怕的眼睛直瞪著阿飛。
「原本還想完事之後再去找你,沒有想到你竟然自己送上門來。」
伊哭獰笑一聲。
阿飛的目光之中爆射出刀一般銳利的光,他的手指已經握在了腰間的長劍上。
「為什麼?」
他的聲音如狼吼,似虎吟。
連帶著他的臉都似火一般燃燒起來。
他原本是一個極為冷靜的人,從來沒有像今日這般憤怒過。
手,因為他的憤怒而發抖。
劍,因為他的狂怒而出鞘。
砰——
金鐵相交,火花四濺。
劍已折斷。
「就你這樣的武功,也妄想殺我?」
「怪不得林仙兒不讓你爬上她的——」
「床!」
伊哭狂笑幾聲,手中青魔手更是連連出招。
阿飛急忙招架,他手中的長劍只剩下四寸長,只能憑藉無敵寶鑑中的身法來躲避伊哭的攻擊。
「哈哈哈——」
「你覺想不到,在你心中冰清玉潔的林仙兒,常常陪不同的男人睡覺。」
伊哭滿臉獰笑。
「死!」
看著伊哭因為發笑而變慢的動作,阿飛手中一道劍光閃過。
伊哭生平從未見過如此快的劍光,等他看到這道劍光的時候。
劍——
已經刺入他的咽喉之中。
他的喉嚨嗬嗬作響,面上全是驚駭之色。
他到死都不知道,這一劍是從什麼地方刺來。
為何自己會死在這少年的劍下。
阿飛的雙眸冷如寒冰,目光移向林仙兒。
「小飛,我也是被逼的!」
林仙兒長長的睫毛豐眼帘,懸掛著兩粒晶瑩的淚珠。
她胸膛起伏,似在輕輕顫抖。
「算我看錯了你,你趕快動手吧,能死在你手中,我就算死也甘心了。」
林仙兒闔上眼帘,顫聲說道。
風在呼嘯,燈火飄搖。
昏黃的燭光映照著她蒼白絕美的面容,映照著她秋水長波般的眼眸。
「真是我見尤憐啊——」
沈七輕聲長嘆,從屋脊上輕身落下。
阿飛原本猶豫的心突然一揪,他的目光看向沈七。
他的手下意識地握住劍柄。
目光瞥了一眼林仙兒,隨即垂下去看著腰間的劍。
無情的劍,冷而鋒利。
沈七亦是望向他,淡然一笑:
「若是你下不了手,我可以替你出手!」
劍柄冰冷,堅硬。
阿飛的手卻在顫抖著。
劍無情——
但,人呢?
人又怎麼能無情?
嗤——
血濺帷幔。
血腥氣掩蓋了濃郁的魚腥味。
阿飛倚著欄杆,微微喘息。
隨即,他的眸子上抬,凝視著沈七,臉上漸漸露出一絲笑容。
沈七也在笑。
「你去看看老混蛋吧!」
沈七將一張海圖遞給阿飛,也算是讓他遠離中原,去散散心。
「你不回去嗎?」
阿飛疑惑地看著他。
「也許——」
「我這一生,再也回不去了。」
沈七微微搖頭。
夜,漆黑的夜。
小樓上只有一盞燈還亮著。
沈七抬眸看著那盞燈,輕聲走了上去。
「你——」
「你怎麼來了?」
林詩音的美眸猛地一縮,隨即想到了什麼,雙頰緋紅。
她一身白色的孝服,在昏黃的燈光下更添幾分風韻。
女要俏,一身孝。
古人誠不欺我也。
沈七每走一步,林詩音就後退一步。
直到林詩音退到靈桌之前,退無可退。
沈七的手直接攬住她纖細的腰身,俯視著她發紅的面容:
「我當然是來找林姑娘練習書法的。」
「別——」
林詩音面露驚恐之色,她的雙眸之中滿是祈求。
「林姑娘也感受到了吧,自從下午與我練習書法之後,你體內自有一股內力誕生。」
「這股內力可以抵上常人修煉三五載。」
「而林姑娘你——」
「卻是短短半日的功夫,就達到了。」
「如今,龍嘯雲敗亡。」
「興雲莊只剩下你們孤兒寡母,若是有外敵來犯,你們可守得住麼?」
「林姑娘不為自己想想,也該為你的兒子龍小雲想想。」
「你也不想他——」
『這一生都活在恐懼之中吧!』
林詩音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將這麼卑鄙無恥的事情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但沈七說的理由讓她無法拒絕。
如今她們孤兒寡母還能靠誰?
靠李尋歡嗎?
十年前,她就認清了這個人,為了自己的兄弟,完全不將自己當做一個人。
輕易地就送出去。
根本不問自己的意願。
「你——」
「你來吧!」
林詩音霞飛雙頰,輕呢一聲。
她緊閉雙眸,任君採擷。
風吹燈搖,靈桌晃動。
昆字訣,怎麼落筆都不對。
彈指歲月,傾城頃刻堙滅。
......
春寒料峭,積雪消融。
長街的盡頭,巷堂之中。
孫駝子已經離開,這家店鋪換了一個主人。
沈七緩緩走入小店。
自從與林詩音練習書法之後,他的境界每日都增長一分,距離先天僅一步之遙。
看來練習書法已經不能提升他的境界。
一進門,沈七就看到了李尋歡。
他的容貌越發憔悴,還時不時彎腰咳嗽。
看來他並未服下自己送的藥。
或許對他來講,失去林詩音之後,他的生命之中再也沒有了光。
也失去了活下去的意義。
他的存在只是為了守護某些東西罷了。
沈七剛坐下,就聽到兩道腳步聲從大門外傳了進來。
腳步略重,不是尋常人。
想來是江湖中人。
抬眸看去,只見兩人都穿著杏黃色的長衫,前一人濃眉大眼,後一人鼻如鷹勾。
兩人都留著短須。
年歲約三十餘。
「兩位可要喝點什麼?」
老闆停下手中的活計,抬首問道。
「咱們什麼都不要,只要問你幾句話。」
老闆沒有說話,又低下頭去撥弄算盤。
「咱們買你的話,一句一錢銀子。」
鷹鉤鼻忽然笑了起來。
「好!」
老闆抬首點頭,伸出一根手指。
「這也算一句嗎?你做生意倒是一把好手。」
濃眉大眼的人笑著說道。
「當然算!」
老闆笑了笑,伸出第二根手指。
「你在這裡住了多久?」
「剛來不久!」
老闆笑了笑。
鷹鉤鼻眉頭微蹙,眼神之中閃過一絲不悅。
老闆察言觀色,頓時說道:
「我雖然剛來不久,但這方地界上的事情知道也算多。」
「那你可知對面的院子是誰家的?」
「李家的。」
「後來的主人呢?」
「龍家的!」
「你見過他?」
「沒,他死了!」
「死了?什麼時候?」
「就冬末的時候。」
「你怎麼這麼清楚?」
「出殯那天,他們的廚子在我這裡買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