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陽觀。
司玄見到蘇枳的第一眼便語出驚人。
「哇,好大一朵白蓮花。」
餘歡瞪了他一眼:「小鬼,怎麼說話的。」
然而蘇枳卻溫柔一笑:「沒關係,他沒說錯。」
她的本體的確是蓮花。
沒想到眼前的小孩也能一眼看穿。
餘歡聞言略感驚訝,她雖然聽殷靈說了蘇枳是花妖,卻沒說具體是什麼花。
司玄上下掃了蘇枳一眼:「你要死啦?」
餘歡再次翻了個白眼。
雖然都是實話,但就是就怎麼好聽。
蘇枳有氣無力,揚起一抹苦笑:「好像是的。」
這時,南星端來茶水招呼蘇枳先坐下再說。
坐下後,餘歡向蘇枳一一介紹:「我叫餘歡,這是南星,這個小鬼叫司玄。」
蘇枳輕輕點頭:「你們好,我叫蘇枳。」
幾人沒聊兩句,殷靈也適時走了過來,她坐到蘇枳對面,開門見山地說:「你不是生在水裡的蓮花,而是被人畫出來的,對嗎。」
蘇枳再次點頭:「對,創造我的人,是個技藝高超的畫師,他可以賦予畫作靈氣,形成一個屬於畫中的世界。」
「而你為了謝起元,從那個世界裡跳脫了出來。」
蘇枳眼底划過一抹哀傷:「是,那位畫師......應該也算我的父親,他雖然有一種特殊能力,卻沒什麼名氣。」
「即便他嘔心瀝血,在世人眼中,他的畫作也比不上那些大師隨手一揮。」
「我的父親到處跟別人說,他的畫有生命,有靈氣,可別人只當他是瘋言瘋語。」
「後來,他鬱鬱而終,我們這些誕生於他筆下的畫也被人胡亂丟棄。」
「我的兄弟姐妹為了證明父親不是瘋子,也從畫裡跳出來過,但都被人當作妖怪焚毀。」
「為了活命,我一直躲在畫裡,躲在那片池塘,機緣巧合下,我遇到了謝起元。」
「是他把我從廢棄的倉庫裡帶回了家,對我細心呵護,把我視作珍寶......」
那段時間,他們朝夕相處,謝起元偶爾也會對著畫訴說自己的喜悅和煩惱。
久而久之,蘇枳就不可避免地喜歡上了溫柔體貼、幽默風趣的謝起元。
為了和心上人在一起,她從畫中走了出來。
為了不讓謝起元發現端倪,她燒毀了畫紙......
可是蘇枳忘了,人妖殊途,終歸不同路。
而且她是依附畫紙,靠畫中池塘滋養,才得以生存的蓮花。
如今生命走到盡頭,是她的無知,也是她的報應。
司玄聽完後,不由得感嘆一句:「這麼說來,你好像確實挺該死的。」
哪有人會為了一個男人毀了自己的家呀!
真是愚不可及。
這話雖然不中聽,但餘歡心裡也表示認同。
蘇枳羞愧地低下了頭,沒有辯駁。
是她戀愛腦,自作自受。
殷靈思考片刻,說道:「你和謝起元命里有這段緣,也不能全怪你。」
事實上,這段緣分暫時還斬不斷。
蘇枳看向殷靈,眼神中帶了些期盼:「大師,你說可以幫我,是真的嗎?」
殷靈「嗯」了一聲:「我這道觀里還算有點靈氣,在後院修個池塘供你修行,也不是難事。」
蘇枳聞言眼睛一亮,緊接著泛起淚花:「大師,謝謝你......」
「不過費用你自己出。」殷靈補充道。
蘇枳忙不迭地點頭:「好的,我工作這些年存了點積蓄,我都給你。」
反正她要這些錢也沒用了。
「還有,你的人形恐怕保不住了。」
蘇枳嘆了口氣,然後笑了笑:「我明白。」
她本以為自己會慢慢走向凋零,現在能保住性命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不敢奢求太多。
殷靈:「好,那你這兩天先在觀里住著,我找個時間修池塘。」
「謝謝。」蘇枳真摯地說道,緊接著她又問出了自己的疑惑,「大師,我能不能問問,你為什麼要幫我......」
「為了你的遺產。」殷靈回答得乾脆利落。
蘇枳聞言愣在了原地,好直接......
殷靈揚了揚眉:「當然,也是因為你們這種畫中精靈修成人形不容易。」
蘇枳沉默一陣,再次說了聲:「謝謝。」
之後蘇枳就在道觀里住下了,有了靈氣滋養,她的精神勉強好了一些。
這天,殷靈正在院裡研究池塘的構造以及風水布局,卻發現謝起元找上了門。
謝起元神色憔悴,眼睛裡也布滿了紅血絲,像是沒有休息好。
他看見殷靈便直接問道:「大師,蘇枳是不是在你這兒。」
殷靈點頭:「是的。」
「她在哪兒,你讓她出來見我。」謝起元急切地說。
殷靈想了想,也沒拒絕,於是向南星使了個眼色。
南星心領神會,很快就把蘇枳叫來了。
殷靈的目光在謝起元和蘇枳之間來回打量,然後拉起南星躲到一旁吃瓜。
蘇枳看到謝起元微微皺起了眉頭:「你來幹什麼。」
「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不想接。」
「蘇枳,我沒同意離婚,你依然還是謝太太。」
「所以呢。」蘇枳面無表情地問。
「媽叫我們回家吃飯。」謝起元略顯不自然地說。
「你讓楚依依陪你就好了。」
不提楚依依還好,一提楚依依,謝起元的情緒瞬間爆炸。
「你為什麼總是跟依依過不去呢?」
蘇枳無奈嘆息:「謝起元,我是認真的,你媽媽喜歡楚依依,你也喜歡她,讓她陪你回去不是更好嗎。」
「誰說我喜歡她!」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開始爭論起來,司玄啃著雪糕湊了過來。
「這又是誰?」
「蘇枳的丈夫。」餘歡解釋道。
「楚依依是誰?」司玄又問。
「謝起元異父異母的親妹妹。」餘歡意有所指。
司玄細細回味了一陣:「我懂了,綠茶婊。」
餘歡忍不住笑出聲:「小子,你怎麼懂那麼多。」
「當然了,我看過好多話本。」
「你一個小孩子為什麼喜歡看這些?」南星好奇地問。
司玄眨了眨眼,一臉無辜:「那不然看什麼,看小豬佩奇玩泥巴嗎。」
殷靈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腦勺:「別吵,我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了。」
「這還用聽,猜也猜得出來。」司玄不屑的說道。
就在他們討論間,又有一個人走進了道觀。
來人正是另外一個主角,楚依依。
楚依依徑直走到謝起元跟前,語氣單純地問:「蘇枳姐姐,你怎麼住在這種地方?你還在跟起元哥哥置氣嗎?」
聽到這話,餘歡頓時不樂意了:「嘿,她什麼意思,什麼叫這種地方?!」
司玄咬了口雪糕,惡狠狠地說:「南星,你去抓把香灰塞她嘴裡。」
「啊?會不會不太好......」南星有些猶豫。
「真沒出息,我自己去。」
眼看司玄真有此意,殷靈一把將他揪了回來:「好好看戲。」
看到楚依依,謝起元眉頭皺得更深:「你怎麼來了?」
「起元哥哥,我不放心你,還有,我是想著,如果蘇枳姐姐誤會了什麼,我可以向她解釋清楚......」楚依依語氣里充滿了無辜。
說完她又看向了蘇枳,表情真誠的說道:「蘇枳姐姐,你上次推我落水的事,我已經不介意了,你就跟起元哥哥回家吧,你不知道,起元哥哥這兩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踏實。」
「他真的很在乎你的......」
「還有,我和起元哥哥真的只是單純的兄妹之情,你不要想太多......」
「如果你真的介意,我可以讓我爸爸安排我出國,只要你們能幸福,我怎麼樣都無所謂......」
楚依依說得情真意切,一副顧全大局的模樣。